第140章 環山路

  我說：“沒什麽啊，不就山多點嗎，挺漂亮的呀還。”


  萌萌說：“過一會，你別急呀。”


  我笑道：“嘿嘿，這點艱險還是難不倒我的，對了，你家離成都那麽遠啊，跟昆明一樣遠，回來的時候，我們可以走到雲南去玩玩啊？”


  萌萌說：“那不是我家。”然後，沉默了一會，接著說：“恩，我小時候聽說周圍有不少人到昆明去打工。”


  我愣了一下，發現萌萌臉上浮現著迷茫而不安的神色。於是，用手摸了摸萌萌的頭說：“丫頭，別擔心，哥哥會把事情辦好的。”


  萌萌倔強地說：“我不擔心。”


  我心想這丫頭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就在這時候，萌萌突然對我說：“哥哥，你看看窗外。”


  我一看，窗外已經是山峰連綿，一望無際，在雲霧籠罩中，仿佛這輛客車已經是開在了天空中。


  我的心有點懸了起來，趕緊趴在車窗旁邊望車腳下看了看，發現這輛大巴正在一個山腳下沿著盤山公路盤旋著向上坡駛去，速度很慢。我發現公路邊就是一個山穀，但由於車子還在山腳，山穀清晰可見，山穀樹木青翠，鳥鳴其間，風景甚為優美。我笑著說：“丫頭，風景很有優美啊！”


  萌萌也站起來，和我一起趴在車窗邊說：“馬上就更優美了。”


  說完，抿著嘴對我笑了一下，表情神秘兮兮的。我道：“暈，你還神秘兮兮的，一會窗外的風景會更好嗎？”


  萌萌笑著說：“嗯，一會更漂亮。”


  正說話間，大巴已經從山腳的斜坡沿著盤山公路行駛到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地帶。斜坡消失了，山穀也消失了。


  我向遠處看去，心情大為舒暢。之間群山的山峰在一望無際的雲海裏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那些雲霧被風吹動著，向你撲麵而來，仿佛帶著那些隱約的山峰一起向你席卷過來，我又朝車子的另一端看去，車子的另一麵靠著山，全是青翠欲滴的大大小小的樹木。


  我此時的感覺就仿佛置身在一坐雲霧繚繞的仙山之上，也就是神話中的天上了。這是我才真正明白什麽叫“雲海”白雲就在你的周圍，在你的腳下，在你的頭頂，無邊無際，沒有盡頭，這才是真正的雲海。


  然後，我看看到雲海裏，那些隱約的山峰，同樣也是無邊無際，沒有盡頭。


  我以前在看一篇文章的時候，在裏麵看到一種對山的形容：“山如海。”


  當時，我還嘲笑那寫文章的人誇張，哪有像海一樣的山啊，我覺得這個形容不準確。我的家鄉也有山，而且山還很多，同樣也是山峰連綿，看不到盡頭，但我還是覺得，那些山雖然高，雖然多，但都清晰可見，具體可感，在我的心中，山是死的，是永恒的，不動的。


  但是現在，我發現這些雲中的山峰是動的，是飄搖的，山如海，這個形容詞，此時我想起來竟是如此的準確。


  看著窗外的山海雲海，我真正震驚了，窗外的景色太美了，美得我做夢都想像不到。美得讓你感覺奇異而孤獨，仿佛四周沒有一個可以抓住的人。這時，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摟過萌萌的肩膀說：“太美了。”


  萌萌靠在我的肩膀上，眼睛呆呆地看著窗外，聲音有些飄忽地說：“嗯。”


  把萌萌摟在懷裏，一接觸到萌萌溫熱的身體，我心中那種奇異的孤獨感頓時沒有了。


  我又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這才回過神來，看看周圍的人，看看正在行駛中的大巴，發現萌萌的眼睛還是呆呆地看著窗外不遠的地方，我也把頭再次伸到車窗邊，往車窗低下一看，這一看不要緊，看了一眼之後，我就感覺自己的頭嗡的一聲猛然響了一下，心開始猛烈地跳動起來，臉色頓時就白了。


  這時大巴行駛的盤山公路正行駛在一個拐彎的地方，拐彎出的山坡塌了一大快，看得出正在修理的痕跡，隻是不知道怎麽搞的，路修到一半就停在那裏了。本來就很狹窄的盤山公路這裏僅僅能勉強通過一輛車，車拐彎的時候，幅度很大，車尾幾乎就懸在半空。


  而且我還發現，剛才那個青翠的山穀不是沒有了，而是被霧氣遮掩了，此時，我發現山穀冒上來的霧氣就在車子旁邊蒸騰著，山穀深不見底，根本看不清楚。車尾懸空的部分幾乎就是懸空在山穀上。


  我頭山的汗猛地一下就冒了出來，手猛然間緊緊抓著萌萌的手，身體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這個車稍微一個不平衡，車子就會滾到山穀裏去。


  要是這個車的司機稍微不留神，整車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這時候，本來正在看著山穀發愣的萌萌也發現了我的異樣，轉頭看著我，手趕緊緊緊握著我的手，輕輕說：“沒事的，哥哥，這裏的司機技術都很好，這樣險的地方以前多著呢，現在估計好多了，前麵不會有這樣危險的地方了。”


  萌萌的話剛說完，大巴已經駛過剛才最危險最狹窄的路段，駛向了一個相對寬敞的路麵。


  我伸長脖子，沿著車窗邊向車頭看去，隻見前麵又是柏油馬路，山穀懸崖邊有零星的水泥石柱護欄，大概隔一米一個。隻是路雖然比剛才寬敞了點，但也隻能剛剛並排行駛兩輛車，就是說，每次對麵的車過來，這輛車就得幾乎貼著懸崖行駛。


  我剛剛放下一點的心有開始提了起來，老實說，我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抓著車窗的手，不由自主，死死地抓著臥鋪的欄杆，趕緊把頭縮回來，再也不敢看窗外一眼。


  我坐在那裏，心裏撲嗵撲嗵地跳個不停，手緊緊抓著臥鋪的欄杆，一刻也不敢鬆開。


  這時候，萌萌緊張地看著我，手伸過來，抓住我的一隻手，充滿歉意地安慰我道：“哥哥，別怕，不會出事的。有我在這裏呢。”


  然後萌萌看了一眼窗外，出神地說：“要是車子掉下去了，我陪哥哥一起死。要是能和哥哥死在一起就好了。”


  聽了萌萌的話，我心裏一陣發抖，然後，看著萌萌癡癡的眼神，我心裏又湧起一種異樣的很溫暖，隨之，心裏竟然感覺十分安寧，再看那些白雲，那些難以描述的美又回到了眼前，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朵飄忽的白雲。


  大巴在雲霧間的盤山公路上行駛了三、四個小時，然後在一個路邊的小飯館停了下來，解決吃飯，上廁所等事宜。


  一下大巴，我長噓了口氣，心想，媽的，土地真是一個實在安全的東西，生活在大地上，吃飯、上廁所的確是頭等重要而幸福的大事。


  萌萌牽著我的手，看了看我笑道：“是不是站在地上很安心啊？”


  我笑著說：“鬼丫頭，什麽都知道。不過，四川大涼山這山怎麽這麽高啊，山套山，山外是山，山裏麵還是山，沒個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