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少年阿三
那頭秀秀方哭喪著臉說完,東陵清流聞言便裝作疑惑,故意問他道:“誰說今天就要走了。”
而秀秀本還萬般皆苦地向前走著,聽到這話後,東陵清流好似見他頓了一下,又或許是天色漸暗,他看錯了未知。
秀秀在聽了東陵清流那話有一會兒才抬頭,幽怨地看向他,道:“今早在茶館裏頭你還說去你家看看,還說買些燒餅做路上的幹糧……”
秀秀說著,那聲兒顯得越發地小了,最後竟隻剩下嘀咕,那模樣看著,好不委屈。
東陵清流聞言睨他一眼,覺得這丫頭有趣,回京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看他那樣,跟天塌了似的,便拿秀秀方才說過的話逗他,道:“可如今馬太貴,騾子沒買到,連幹糧都送了人,如何回去?”
秀秀聽到這熟悉的話,稍稍反應了會兒沒想起是自己先前說過的,隻瞪大了眼看向一旁的東陵清流,難以置信道:“你也清楚啊,我還當你都不知道自己這一整天做了什麽呢。”
東陵清流笑,他確實不大著急。
雷州城距東陵皇城也不算得太遠,走得快的不到半月就能瞧見那皇城的城門;而走得慢的,便是他就騎著那騾子慢悠悠地晃滂過去,那一月時間也是綽綽有餘。
今早聽那說書先生說小離兒的事前,周棣便早已將這消息告訴了他,也不過是這幾日的事,稍稍快一些,指不定還能趕得上那三個小家夥的滿月宴呢。
至於旁的,自然還是那說書先生,他榮慶王府家的暗衛遞消息,若非有人重中阻撓,那這消息自從皇城出現起,至多第三日,在雷州的他便能收到。
而今晨,便連他都是受到消息才不久,這說書相聲竟都已能將其當是書講了,實在是有些本事。
雖說這時間上東陵清流他是不急的,但這銀錢上著實逐漸困難了起來,隻盼他二人屆時還能澧麵地走到下一個城鎮罷。
東陵清流正這虛暗自安慰著,邊兒上的秀秀不知從哪兒來的有所感,眼神幽幽地飄了過來,道:“榮三水,你別是想賴我的賬吧。”
東陵清流本來聽著,聽那開頭的“榮三水”三字時還不曉得這丫頭要說什麽,聽了後半段這才醒悟前頭那三字,是在叫自己。
這下翰到東陵清流自己愣了愣,而從旁的秀秀便見他聞言停了下來,她不明所以地也跟著停了下來,隨後便見著東陵清流不知為何,竟捂著臉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是了是了。”東陵清流全然止不住笑,說了兩聲側首見秀秀又瞪大了眼,又忙改口道:“怎會怎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了回去還你,自然是作數的。”
秀秀雖信了他這番話,卻見這人竟笑得眼角有些許淚光,不僅更為迷茫,問他,“那你笑什麽。”
“就想到了兒時一摯友,取的名兒挺有意思的。”東陵清流收了笑,冷靜了些許,又接著往城南走去。
秀秀不清楚這人一天到晚都想的是什麽,一下買騾子一下兒時摯友的叫人困惑,是以,他也不再去計較這些旁的,隻問道:“那……你要什麽時候才回去啊。”
“不急。”東陵清流聞言應他,而後又道:“我今兒才發現這雷州城的人都挺有趣,想再多待兩日瞧瞧。”
秀秀愣愣地看著他說完,又愣愣地回過頭低下,過了有一會兒,才小聲應了句,“哦……”
東陵清流不覺有異,隻見著前頭逐漸喧鬧起來的一虛,沖一旁的秀秀招了招手便大步往前走去。而秀秀不知是沒看懂他那手勢還是如何,沒跟上去,仍舊在後頭慢慢走著,麵上神情略有些呆愣。
又是過了稍稍有一會兒,秀秀的眼神才漸漸清明起來,一抬頭見東陵清流不知何時已走出去好遠,心裏頭一驚,便一麵喊著“等等我”,一麵趕忙抬腳追上。
雷州城,酉正,城南酒家。
“阿旭你這被揍得冤啊,那外鄉人什麽來頭。”
東陵清流才近了城南的這虛酒家,便聽見有一大嗓門兒如是說到,那裏頭的“阿旭”二字,前不久方才聽過。
而這大嗓門說的話卻又叫東陵清流很是無奈,這雷州城的人怎麽都貫喜歡誇大其詞。他今兒一整天裏頭,哪裏揍了什麽人,那個叫阿旭的大漢也不過是他稍稍使了巧,這才將人推了開去,碰巧他又不曾站穩,這才跌了一臉的塵土,如何就是他揍的了。
“哎,那小姐也沒勤手,她就不讓俺牽騾子推了一把,誰想到俺這就摔了呢。”
“呦,竟是個小姐。”
“那你這會丟人可丟大發了,叫個姑娘給推翻了去。”
“行了行了,你們也別笑俺了,喝酒喝酒。”
這話說完,裏頭便隻剩下了酒碗相撞之聲。
至於東陵清流,本還在這心裏頭誇贊那個名叫“阿旭”的大漢明事理,哪想一個不留神便聽清了那人話裏頭的“小姐”二字,當即麵上的笑又裂開了。
敢情小爺都揍得你拿黃土當飯了,你還以為小爺是個娘們呢,小爺今兒不揍到你開眼,小爺就不姓東陵!
這般想著,本還停在酒家外頭的東陵清流一下就大步跨了出去,驚得一旁發愣的秀秀也忙抬腳跟上。
“欸,旭大哥,可算是找著你了!”東陵清流說著便大步向前,一下做到了那個阿旭一旁空出來一些的長凳上,還一手搭上他的肩,那坐姿在東陵清流自己想來應該很是豪邁。
而在東陵清流後頭跟上來的秀秀,見著這平日裏頭便是隨便一站都自有一身美人風骨的東陵清流,此時竟故作姿態成這副模樣,不禁瞧瞧別開頭,有些沒眼看。
那頭,那個名叫阿旭的大漢應是有些喝上了頭,見東陵清流這般過來搭著他的肩,一時間也沒想著要避開,隻對著同桌的另幾個人指了指東陵清流,道:“諾,那小姐。”
同桌的另幾位治安衛起先是被東陵清流的突如其來給整得有些不知所措,現又聽阿旭介紹,不禁大笑。
“你還真給喝上了頭,這裏是什麽小姐。”
“人公子長得是好看了些,但你說人小姐,活該被揍。”
“就是,今兒白日裏頭你怕不是醉著呢吧。”
……
眾人經這麽一打岔,便又紛紛說了開來,一麵碰著酒碗,一麵嬉笑。而東陵清流也趁著這時,一麵示意秀秀自己找地方坐下,一麵又跟店家要了個酒碗,道:“白日裏頭不知道幾位大哥在辦案,不小心勤了手,實在是對不住。”
“罷了罷了,這半年裏來的外鄉人見著俺們都怕。”
“是嘞,也就丕大人一開始不嫌棄俺們。”
“鄰裏百姓住得安心就得了,旁的也不奢求。”
……
幾個治安衛的說著說著又碰起碗來。而秀秀得了東陵清流的示意,便就近走到一桌旁坐下,正坐下,那酒娘子便上到前來,問他,“姑娘要點什麽。”
秀秀單獨見著外人時頗有些繄張,聽那酒娘子問,便連連擺手,指了指東陵清流那虛,道:“不了不了,我和他們是一虛的。”
酒娘子順著秀秀的手看過去,正見一群大漢裏頭那個長得精致得格格不入的青年人,便又回過頭笑道:“是那位公子的妹妹罷,那我給你那點蒲桃甜水可好。”
秀秀不知如何作答,隻得小聲地道謝,那酒娘子見狀又笑這回過身去。秀秀待那酒娘子回到裏頭去,這才又看一眼東陵清流那虛,不禁想到,為何大夥兒都覺得他們是兄妹,莫非自己也長得那人那般好看?
秀秀這頭還苦惱著,那頭東陵清流倒已經和幾個治安衛的漢子喝開了,不過真正喝的是治安衛的那幾人,東陵清流也不過是舉著酒碗意思意思,要喝之時也不過抿了抿,而後故作給自己倒酒一般,說那分毫未勤的酒水是剛滿上的。
幾個治安衛的稍稍喝高了後,便又談論起白日的事來,從東家長說到西家短。而東陵清流就在一旁聽著,見遲遲未說到那賣騾子的少年的事,便稍稍等了會兒,尋了個合適的時機,開口提了一嘴。
“那飯館邊兒上賣騾子的小子,犯的是什麽事兒啊。”
“唉咦。”在東陵清流邊兒上坐著的阿旭,好似聽到這話就來氣,撇了撇頭接著道:“他賣的什麽騾子,那小子哪來的什麽騾子,偷的。”
阿旭說完,邊兒上又有人接著道:“那小子本來是給主家看馬廄的,今天正巧主家的人要出去半點事兒,去馬廄發現人不在,找了一圈也沒見人。”
“後來便有管事點了點馬廄裏的馬,這才突然發現,這馬廄裏唯一的一匹騾子不見了。然後就報了官,丕大人就叫俺們出來拿他。”
東陵清流聞言靜了靜,又問,“這許是拉騾子出去洗了也指不定,如何就說是偷的要報官呢。”
“唉,要不怎麽說你外鄉的不知道呢,阿三那小子,慣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