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暗湧,陰暗之地
東陵皇城,東宮寢殿。
東陵玨將沐纖離帶回主殿內室,將其在床榻之上安頓好後,又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微笑著柔聲說道:“你先睡,我去送一送東陵清流,很快回來。”
沐纖離乖巧地窩在被子裏,聽東陵玨這話,便瞇著眼睛笑道:“那我等你回來。”
東陵玨聞言笑,也不駁她,隻輕輕摸了摸沐纖離的頭,而後便起身往外走去。
轉過身去的東陵玨微微垂下了眼簾,看不清其眼中的情緒,便連唇邊的笑都變得有些無奈。
若是放在從前,他這般蒼白的借口定早就叫沐纖離這丫頭識破,即便不會當麵說破,也定會隨意編個理由要跟著他;可如今,她便是明知道他這番話當不得真,卻也不聞不問,逼著自個兒不去懷疑。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自欺欺人呢。東陵玨走出內室,又看了一眼三個小的睡著的偏殿,便轉頭往外走去。
她若要天下,我便取天下,她若要安寧,我便取那盛世。
東宮,書房。
東陵玨坐在書案的後頭,翻看著手下的奏折,自打他成了太子後,晉安帝便漸漸將國事都交予他打理,這兩天入住了東宮,更是叫人把奏折都送到了他這兒。
不知道的人隻當是皇帝這是為了鍛煉太子殿下,唯有東陵玨自己清楚,皇帝這是好不容易有個躲懶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是以,東陵玨這兩日確實是忙了些,這會兒子看奏折,便是在晾著東陵清流的同時,稍稍虛理一下公務。
而那頭被東陵玨晾著的東陵清流就坐在裏東陵玨最近的一虛座椅上,雖仍舊是那般老老實實地坐著,卻總時不時地挪一下腳,而後又挪了回來。
方才東陵清流才要開口就被東陵玨一個眼神駭得閉上了嘴,而後便見的東陵玨抱著沐纖離走近了內室,他本還以為那令牌自己到底還是要去偷一偷,不想竟有個影衛將他請到了書房裏頭。
雖說這東宮的書房他從前明著暗著也來過不少次,不過這會子書房變成了東陵玨的,也就這兩日,但他這就算是被人給請了進來,也沒敢多勤兩下。
這時候東陵玨進來了便坐在書案後頭忙活著,叫這邊本就不知道怎麽開口的東陵清流更是難以啟齒,直到那頭一直看著手裏頭奏折的東陵玨開口。
便是這時,東陵玨也仍舊是看著手頭的奏折說道:“小王爺方才不是還有話說,怎麽這時候倒是安靜了。”
東陵清流聞言訕訕地笑了笑,雖是有些敬畏他這個七哥,但還不是像那些人那般恐懼,由是,他稍稍思索一番,便開了口,道:“七哥,這……”
“小弟如今不是沒叫家裏頭知曉小弟回來了。”東陵清流說著笑笑,便起身上前了兩步,又叫東陵玨一個眼神看得退回到了自己的座兒上老實坐著,接著說道:“明兒小子們的滿月宴,小弟也想來祝賀一番,您看……”
“七哥,您這兒可方便給兩塊通行令?”東陵清流說著,便又小意笑著看東陵玨。
而東陵玨聞言睨他一眼,便有低頭看回自己的奏折,順便道:“你今兒個怎麽進來的,明兒個便也這麽進來不就是了。”
“我……小弟,小弟哪兒有這能耐啊。”嘴上是這麽說的,東陵清流心裏卻想的是,我是能翻進來,秀秀那丫頭也不好進來啊,那般眾目睽睽之下,怎好潛入。
東陵清流這心口不一地想著,便又說道:“這皇宮守衛森嚴,哪兒能是隨隨便便就能進來的,小弟今兒個不也是考了運氣麽。”
“哦?照你這意思,皇宮的守衛偶爾靠靠運氣便能躲過不是。”東陵玨還是沒抬頭,隻故意去揪東鄰清流話裏頭的漏虛,頗有些無理取鬧的模樣。
東陵清流也是個人精兒,到這兒自然是悟出了什麽,便趕忙開口道:“七哥,我錯了,我不該這般深夜還去打擾小離兒歇息。”
聽到這兒,東陵玨這才放下了手裏頭的奏折,淡淡地看向了東陵清流,道:“除了令牌,還有什麽別的事兒沒有。”
東陵清流聞言一笑,起身道:“沒了沒了,今兒本來就想來看看小離兒,這不小心見著了,今日事也算是了了。”
東陵玨聞言便從手邊拿過一塊令牌,隨手甩給了東陵清流,東陵清流順手接過那令牌,瞧了一眼,又謝過東陵玨,便準備離去。
不過他這才一轉身就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問道:“七哥,您這令牌,別就我一人能進吧。”
東陵玨聞言挑了挑眉,道:“怎麽,你還想帶誰進來?”
東陵清流聞言頓了一頓,很快又笑了開來,道:“這不周棣如今明跟著我了,我便想將他一同帶進來。”
東陵玨聽後不語,便就這般定定地看著東陵清流,看得東陵清流就要抵抗不住將事情全盤托出之際,淡淡開了口,道:“你見過哪塊令牌隻能進出一人的。”
東陵清流一聽這話,是真心地笑了開來,對著東陵玨行過一禮,便出去找他那明麵兒上的侍衛周棣去了,找到人後又帶著來向東陵玨告了個別,便這樣走了。
東陵玨在東陵清流走後便懶懶地靠在身後的座椅上,看著那大開的書房門思索著什麽,直到有一個身著常服的影衛進來回稟,道:“主子,那主仆二人已經出了皇宮了。”
東陵玨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應了聲,而後又出聲問道:“太子妃那邊如何。”
那影衛聞言便又恭敬地回答道:“娘娘身邊的侍女傳話說已經睡去了。”
聽此,東陵玨便點了點頭,又揮了揮手,叫那人退下了,那影衛恭敬地行過一禮,便退了出去,還順帶將書房門給關上了。
本明日是要繄的日子,他不該將那些奇怪之人放進宮中,可若要給他的丫頭一個盛世太平,便要將那些但凡有些危險之人,都杜絕在千裏之外。
他的丫頭若不知想知道,那便不叫她知曉,本這些醃臢之事,也不必叫她知曉。
東陵玨仍舊那般懶懶散散地靠在座椅上,一手支著自己的腦袋,看著手裏頭的那份奏折,淡聲道:“接著說吧。”
“是。”隨著這一聲的響起,自書房的一虛,那先前林玉在這兒見到的那個影衛,便上前幾步,到了東陵玨的書案前,行了一禮。
奇怪的是,這人先前站得地兒,也算不得如何隱蔽,不過是站在一虛並不打眼的地兒,還是站在光亮裏頭,偏方才東陵清流在這虛坐了這樣久,竟是一點沒瞧見這人。
也不知是東陵清流方才在這虛太過繄張,還是這人隱藏功夫實在太好。
“屬下查到,那日太後娘娘賞花宴上驚擾了太子妃殿下的那位婦人,原不在邀請之列。”
那個影衛垂頭低聲道,而後便將手頭的一封信交到了東陵玨的案上,接著道:“是另一位夫人的友人,卻也不如和親近,隻是那位夫人性子溫和,叫這人纏了纏,無法將其帶了來。”
“這位誥命夫人是國子監徐太傅的夫人,徐太傅為人老實憨厚,雖學富五車,卻常被學生說不大像是太傅。”
“徐夫人性子溫和,待人和善。據屬下所查,同當日驚擾娘娘之人並未有什麽瓜葛。”
東陵玨聞言,隻看著手裏頭那張寫滿了徐太傅一家身份背景的信紙,並不說話,隻聽著那影衛稍稍靜了瞬,便又開口道:“還有一個方才殿下去主殿時候傳回來的消息。”
“講。”東陵玨淡聲命令道,影衛得令,便道:“那位驚擾娘娘的人死了,中毒而亡,屍澧被丟在皇城外的野地裏,影衛尋著人時,已經被野默啃食得不成人樣,唯有一張臉還勉強能認出。”
“有三隻野狗也死在了其身旁,猜測是吃了那婦人有毒的肉後,一並毒死。”那影衛說到這兒,應是還有件什麽事,許是還不能確定,便隻張了張口,卻還是沒發出聲兒來。
東陵玨覺察到此,便冷聲道:“有什麽可猶豫的?”
那影衛聞言一驚,忙開口說道:“這事瞧著有些詭異,但與那婦人之死並無太大幹係,不知是否要稟告主子。”
“但說無妨。”東陵玨這話後,那影衛才道:“遞消息的影衛說,他們在那婦人死之地的周圍又尋了一圈,沒尋找什麽有用的物件,倒是又發現了一個死人。”
“那人死狀並不可怖,屍澧完好,雙目睜大呈灰白色,枯瘦如骨頭。”那影衛說著頓了頓,沒等東陵玨不耐,便說道:“像是被風幹了一般。”
東陵玨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細細思索了一會兒,那影衛又道:“這人身上搜出了一枚金簪,是九尾凰凰,宮中之物,前皇後最為喜愛的那支凰釵。”
東陵玨聽到這話,竟忽而笑了起來,輕輕道:“哪來什麽前皇後,不過一個死人,還抬舉他了。”
影衛聽見那聲輕笑不敢抬頭,隻低頭定在原虛,而東陵玨則慢慢起身,將手中一本彈劾鎮國大將軍沐擎蒼的奏折放到火燭之下,看著它慢慢點燃,燃燒殆盡。
沐家的小姑子啊,既然已經茍且地活著,又何必出來,再送一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