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夜宴,接風洗塵
兜兜轉轉過了十來日,湘南王的車馬終於在影衛暗地裏各色的“安排”之中到了皇城。
湘南王這一趟回來自然也是有先上告過晉安帝,這文書通過層層上報,便如是,湘南王這要回京的消息就在皇城中傳了開來,便來平民百姓都有所聽聞。
這不,湘南王到的那天,晉安帝便命了身旁的大太監,又是內務府的總管,親自到皇城門口去迎他。
縱然湘南王到時也不過是一輛馬車並著一隊侍衛,又帶了兩車上貢之物,並不如何引人注意,但皇城中的消息這麽一傳,又有內務府總管往皇城門口這麽一站。
那那些得了消息的大臣,並曾受過湘南王恩惠的百姓,自然也都是聚到了大路兩旁翹首以盼。
沒過一會兒,那城門口便遠遠地有一隊人馬往這處過來了,為首的是兩個身著窄袖常服,做侍衛打扮的人騎在高頭大馬上,緊隨其後的便就是一輛並不如何華麗卻是精致的馬車,而再往後的,便就是幾個跟在貢品馬車旁的侍衛了。
這頭的一隊人到了城門口,最前頭駕馬的二人中便有一人下馬上前來,還沒拿出路引來,那頭的內務府總管便先一眼看到了後頭馬車上掛著的徽記,便忙上道:“可是湘南王到了,老奴這左盼又盼地,可算是將您盼來了。”
那還正拿著路引的侍衛見如此情形,便回頭望後頭的馬車那處看一眼,便見那馬車稍稍靜了會,隨後,便又一道清澈的人聲隨著車簾的掀開,響了起來,道:“確是本王走的慢了些,叫公公久等了。”
那自馬車中出來一位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一頭墨色的頭發被一頂玉冠束在頭頂,將那清秀的麵龐全全露了出來。
便見這位公子手輕搖著扇,麵上爽朗的笑如暖陽,叫人如沐春風。
那內務府總管見著,便也忙笑著上前行禮道:“老奴見過湘南王殿下。”
“殿下路途辛苦,陛下已在宮中設了宴席,這便派老奴來此恭迎殿下,好叫殿下早些進宮,同陛下說話呢。”那內務府總管說完,東陵鏡又是一笑,便一揮手道:“如此比那也不多停留了,還勞煩公公帶路,便往宮裏去吧。”
話畢,東陵玨便回了馬車裏頭,那頭的公公也上了自己的馬車,在前頭領路往宮中去了。
這車馬自大路上過,兩旁的百姓議論紛紛,那曾經湘南王還在京中時便聽說其人如何寬厚的百姓便都議論紛紛,無不是在說湘南王當年的那些豐功偉績,還同旁上那些當年還不過是孩子,不打知道的人說,無人不是稱讚連連。
百姓這些話並不小聲,便有一些陸陸續續地傳進了馬車中,東陵鏡聞言,微微彎了彎眼,唇角的笑卻是有些意味不明。
入夜,宮中仍舊是燈火通明,恍如白晝,雖比不上之前三位小皇孫滿月宴時的盛況,卻也比平日裏頭要熱鬧許多。
文武百官,但凡重臣便也都被請進了宮裏頭,還準了攜帶家眷,至於東陵玨同沐纖離夫婦二人自然也到了場,被安排在了晉安帝下首,而湘南王便在東陵玨對麵坐著。
杯觥交錯,歌舞升平,眾人皆在歡慶喜樂之中,連晉安帝,也是一掃這些日來被皇城中那怪異之事煩擾的陰霾,龍顏甚悅,在場的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
“來,今吾兒歸來乃大喜事,眾卿舉杯,盡情享樂!”晉安帝起身高舉酒杯,朗聲喝道。
皇帝都起了身,下頭的眾人自是不敢坐著,由是也紛紛起了身,高舉著酒杯,齊聲恭賀:“恭賀陛下!”
而後便都舉杯,揚頭喝盡,便趁著這喝酒有衣袖掩著的空擋,沐纖離悄悄打量了一眼那頭的湘南王東陵鏡,心中念念: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人模狗樣的,一看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也不知怎麽就讓晉安帝給送走了。
想著想著,沐纖離忽地頓了頓,而後又小心且仔細地往東陵鏡那處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方才好像感覺這個湘南王東陵鏡往她這處看了一眼。
眾人喝完酒,皇帝便又坐了回去,而後又擺擺手叫眾人也坐下,沐纖離這便也隻能坐下,不能再盯著那處的東陵鏡看了,且這邊距離遠,也實在是看不到什麽。
倒是邊上的東陵玨,沐纖離微微側首往邊上看了一眼,二人是分著兩個位置,坐得稍稍有些遠,是以沐纖離便也隻能悄悄看一看東陵玨。
而東陵玨,從府裏出來的時候還好,自打方才同那湘南王見過一麵又打過招呼後,整個人便變得有些安靜,雖說在旁人眼中他本就是這般安靜沉穩的一個人,可沐纖離就是知道,他有些不對勁。
“朕聽說鏡兒在你那南地建了一道大壩,解決了南地多年的水患啊。”上頭晉安帝滿麵笑容的看著下首的東陵鏡,以往的威嚴稍稍淡了些,看著更像個慈父一般。
下邊東陵鏡聞言便起身行禮,回道:“不過是一道堤壩罷了,本也不值一提。”
“哈哈哈,不恃寵而驕,好,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晉安帝大笑三聲後便又擺擺手道:“你我父子,不必拘禮,坐著回話便是。”
“謝父皇。”東陵鏡又行一禮,而後道:“先君臣後父子,兒臣為臣者,自該像君王敬禮。”
“哈哈哈,好,好!眾卿舉杯!”皇帝笑得更是愉悅,眾大臣又紛紛舉杯,口中無不是對這湘南王讚不絕口,或說一表人才,或說識大體之賢者。
唯有沐纖離,在這眾人笑顏的時候,眉間略略帶了一絲憂愁地看了眼一旁坐著的東陵玨,見其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笑麵,眾人舉杯便也跟著舉杯,那安安靜靜的模樣,看得她心口微微抽疼。
乾坤殿中仍舊是歌舞,菜肴不斷,晉安帝問著東陵鏡一些再尋常不過的瑣事,或又問一問南地的治理,而大臣們便各自之間敬酒攀談,或對著晉安帝再誇一誇這湘南王,惹得晉安帝龍心大悅,當即便賞了那些個大臣。
許是太過高興又無事可做,是以,晉安帝便又吩咐下去,將今日宴會上的菜肴都賜了下去,賜到那些並不在宴會上的大臣家中,這飯菜送去各家,少不了又要穿上繁瑣的禮服,全家老小齊出動,一起叩謝皇恩,再把飯菜供起來。
乾坤殿中人聲喧鬧,菜肴又陸陸續續地傳了上來,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無人察覺這皇帝的下頭還坐著另一位皇子,如今已是太子的東陵玨和他的太子妃沐纖離這般安安靜靜地有何不對。
便這時,晉安帝和東陵鏡也算是該說的都說了,於是轉過頭來對著東陵玨說道:“老七,你從前不是最喜你三哥,這會兒你三哥回來le,你怎還是這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東陵玨聞言便輕輕笑了一下,站起身來對著晉安帝行禮道:“兒臣這性子三哥也是知道的,想來定也不會怪罪。”
“這是自然哈哈哈。”那頭東陵鏡聞言笑,便舉杯道:“你我親兄弟哪來這樣多的拘束,來喝酒。”
東陵玨見狀,便拿起矮桌上的酒杯,同東陵鏡虛虛地一舉,抬頭一飲而盡,徒留另一旁的沐纖離坐在原處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是不怎麽知道東陵玨他小時候,可這個混賬皇帝哪裏看出來東陵玨最喜歡這個勞什子湘南王的,這湘南往前幾年風光的時候,東陵玨還在他那個七皇子府裏傷病等死呢。
沐纖離這邊微微垂頭生著悶氣呢,全然沒察覺到場上的變化,而那頭的東陵鏡見東陵玨將酒喝完,便讚一聲“七弟好酒量”,而後便不經意地勾了勾唇,狀似隨意地看向了其旁坐著的沐纖離,道:“這便是七弟妹吧。”
“七弟妹誕下三子時本王未能親自來祝賀,今兒趁著這個機會,便敬弟妹一杯,權當是道歉了。”東陵鏡話畢便起身舉起酒來,而那頭的沐纖離也忽地回過神來,還在雲裏霧裏地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也不能叫旁人看出來,便也隻能舉著酒便要起身。
全然沒注意到這邊還站著的,剛喝完酒的東陵玨在聽到東陵鏡提到沐纖離時,那瞬間冷下來的眸光,卻又在抬起頭來的那一刻恢複成了尋常模樣,一手接過沐纖離手中的酒杯笑道:“內子身子尚未康健,不便飲酒,這杯酒便由本宮代替,三哥寬宏大量,定是不會怪罪的是吧。”
“啊,這……”東陵鏡舉著酒杯微微猶豫了瞬,不過在看到東陵玨眼中那隱隱帶著的寒意時,便又笑了開來,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本王一個大男人竟然為難一個女子,著實不該,自罰三杯,自罰三杯。”東陵鏡說著,便在自己的酒杯裏斟滿了酒一飲而盡,惹得上頭的晉安帝大笑道:“你啊,是不知道小離兒,她可不能拿一般女子作論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