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人俑,非人之軀
這邊二人聽完便又安靜了下去,稍稍思索了一會兒,柳之敬便抬頭詢問者看了一眼沐景淩,沐景淩見狀,便點了點頭,而後柳之敬這才回頭對著自家老師,嚴肅著說道:“學生有一事想問老師。”
“但此事辛秘,若是老師知道了,恐有危險……”柳之敬這邊話還未完便被那頭秦大學士不耐煩地打斷,道:“你若真怕老夫遭罪,比那也不會說這番話,行了,說吧,老夫這些年給聽你的事聽得還少麽。”
柳之敬知道秦大學士最是心疼自己,便笑了笑,而後,同秦大學士說了一番關於秀秀的事。
“榮慶王府的小王爺先前在邊關遊曆時,撿到了一名女子,有趣的是,這名女子樣貌和先前來過我東陵的那位西岐公主有八分相似。”
“西岐對外不曾有過什麽憋別的皇室公主,便連在西岐的探子……”柳之敬說到這兒頓了頓,看了眼身旁的沐景淩,見他點頭,這才回過頭來,卻被秦大學士嗤了一聲,道:“行了,老夫雖是個修書,但你們這些小動作,史書裏未必沒有寫過。”
柳之敬頗有些難為情地笑了笑,而後又正色道:“但這女子又確實不是那西岐公主,且榮慶小王爺曾言過此女一些怪異之處,是以我等便疑心她出現在東陵邊境是有所謀畫,這便將人帶了回來。”
誰知,先前還一臉隨意地聽著的秦大學士一定到這處,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胡鬧!”
“你還真是什麽人都敢往回帶啊,東陵清流那混小子倒也罷了,你怎麽也跟著一起糊塗!”秦大學士一下站起身來,見此,柳之敬和沐景淩也趕忙站了起來。
“即便此女不是西岐的探子,單憑她這同西岐公主相像的樣貌,若是叫那同你們安排在西岐的探子一般,西岐埋在東陵的探子瞧見。”
“屆時西岐再來一出,說是我們東陵綁架了他們的公主,豈不又是一場生靈塗炭!”秦大學士說著,便紛紛地甩了一下袖子,扭頭見這頭連自己最為喜愛的學生都待在原地,這才又怒道:“此女現在何處?”
“已在榮慶王府內。”柳之敬恭聲回道,秦大學士聽聞倒是稍稍平息了一些怒氣,道:“東陵清流那混小子親自看押了?倒也還算有分寸……”
秦大學士說著,柳之敬那處卻是安靜了,見此,秦大學士便覺著不對,停住身子,出聲問道:“怎的?”
“並未看押,以尋常客來對待。”柳之敬仍舊行禮恭聲道,而一旁的沐景淩也抱拳行禮,卻是連話也沒敢說,且不說這秦老真正生氣的模樣嚇人,單說就他們現在說的這些顧慮,他沐景淩是半點沒想到。
秦大學士聽這話,又是一陣氣血上頭,好在他這身子骨還算硬朗,這才沒昏過去,卻還是免不了晃了晃,叫一旁的小春見著,趕忙上去扶他。
而前麵行禮站著的二人更是動也不敢動,隻就那般安靜地行禮立著。
過了好一會兒,秦大學士約莫是緩過氣了,心知此事已然發生,再在這裏斥責這二人也無用,便隻能說道:“那女子有何異常之處?”
“麵上無甚血色,總犯呆滯,尤其是聽到一些特定的字眼,呆滯時間會變長。”柳之敬說著,邊兒上沐景淩看了他兩眼,還是補充道:“還有隻跟一人身後,聽令行事。”
秦大學士聽到沐景淩說話便瞪他一眼,自家學生跟這麽個木頭待得久了,竟是連自己的腦子也糊塗了,而後冷哼一聲,道:“這些多半是那女子性格使然,算不得異常。”
可……沐景淩在心中念念,可若是仔細想想,也覺得秦大學士這話說的在理,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那女子這跟人和聽令的毛病和一般人不大一樣呢。
而那頭秦大學士聽完二人話,忽然覺得熟悉,好似在什麽地方見到過,便這般想著,他趕忙轉身,在腳旁那些雜亂的書堆中找著什麽。
見秦大學士翻了好幾本書都不見他找到自己要找的那本,柳之敬不禁出聲問道:“老師在尋什麽,許學生能幫上一二。”
秦大學士沒有抬頭,手中還在一本一本的將周圍的書拿起又放下。
"我在找一本書。"再次將手中的書放下後,秦大學士這才站起身將他已經翻過一遍的書挪到一邊,“我還記得上次看到那本書,還是之前查西國那邊的秘術的時候,不過,那隻是一本怪誌,我並未注意書名。”
當時,他也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本怪誌,今日卻又有了用處。
而那頭仍舊和柳之敬一同行著禮的沐景淩聞言,不禁在喃喃出聲,“竟然還有秦大學士不記得書名的書?”
秦大學士這時候正忙著找書,是以並未聽見沐景淩的這番言論,倒是站在一旁的柳之敬聽到,便微微往沐景淩那處湊了湊,小聲解釋了一番,“老師喜史記一類,於這些他入不了眼的怪力亂神的東西,都不記在心上。”
沐景淩輕輕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而後便見柳之敬也蹲了下去,隨手拿過一本書,開始找了起來。
見此,見著深知秦大學士脾性的柳之敬都動作了下,想來秦大學士應該比先前消了些氣,為叫秦大學士更快消氣,饒是不知道二人此是在做什麽的沐景淩,也趕忙蹲下來找起書來。
沐景淩隻是把書抬了起來粗略地封麵上的書名,確認過不是什麽相像的,就放到了一邊,再次拿起了另外一本,這卻也不怪他,他本就是個武將,對這些文人的東西不大感興趣,更何況要他一本一本看過去。
他現在能老實地蹲在地上一起幫忙找也是看在柳之敬的份上,若是什麽旁的人叫他找書,早便一刀子揮上去了。
而另一邊的柳之敬卻是認真,每拿到手一本便要翻開來看看,略看過幾眼確認不是後,這才會放到身後去。
找了有那麽一會兒,柳之敬便在不遠處的角落裏發現一本,比其他書都較為嶄新的,卻壓在底下的書,以秦大學士的性子,這屋子裏斷然不會有如此嶄新的書冊。
若是有,便是進來才得,可以秦大學士如今的學識,能入他眼的便都隻剩些絕世孤本,像這般新又被十分嫌棄地壓在地下,確實不同凡響。
柳之敬心中略略明朗,而後拿起那本書,剛想把那本書打開,就看到了書封上的一些怪異之處,書封什麽都沒有,但細看就會發現那書腳處被人畫了一朵精致的小花。
而且那種花的圖案倒也是挺好認的,看著圖案多半就是隻生長在西岐那邊的雙合花了。
怪不得老師記不得名字,原來本也就沒寫,這般想著,柳之敬便將手中的這本書往秦大學士那處奉去,並道:“老師要尋的,可是這一本?”
秦大學士聞言抬頭看了過來,看著那幹淨得什麽也沒有的書封,忙伸手接過,並道:“對,就是這一本!”
“方才你二人說的那些東西,卻是像極了這本裏頭提到的一個西岐的邪術,道是……”秦大學士一麵說著,一麵翻著這本書冊,沒一會兒便找到了,而後便將這一頁開著遞給柳之敬,一麵道:“人俑製法。”
柳之敬蹙眉接過,而那邊早就不耐煩找書的沐景淩也趕忙湊過來一起看。
這製人俑之事介紹不多,隻寥寥幾筆,道是:將人血放幹,留出軀殼,再將軀體裹上布條,然後用泥土封住,放窯爐燒製,最後塗上顏料便以製成,此人俑最初多被古時候的帝王用以殉葬並守護陵墓。
看到這處,柳之敬不禁想起秀秀那張毫無血色又並不常有表情的麵容,背後一陣惡寒。
“這人俑之說本是從前時候的那些暴君所行陋習,不過這本書中卻又是另一個故事。”秦大學士見二人該是看完了那人俑製法,這才將自己先前仍舊是為柳之敬這西岐秘術之事而看過的軼事緩緩道來。
“在西岐的民間傳說之中,曾有這麽一位地方財主,他唯一的子嗣因感染惡疾,將不久於人世。”秦大學士說著,便又坐回了他那矮桌之前,令邊兒上候著的小春繼續烹茶。
而後一抬頭見那頭兩個木頭還愣愣地杵在原地,便皺了皺眉頭,斥道:“還不來坐著,等老夫請你兩個小兒麽?!”
柳之敬聞言驚醒,趕忙拉著沐景淩到那矮桌前頭端正坐好,又想起先前秦大學士還在氣頭上,便也沒在讓小春烹茶,將他帶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坐著,而他,便上手去烹茶。
秦大學士見此便哼了一聲,他是知道柳之敬這煮茶的手藝,想到那濃香醇厚,回味悠長的茶香,那先前氣他胡鬧的心思便一下淡了許多,接著道。
“旁人都叫他看開些,可那是地方財主唯一的兒子,叫他眼睜睜看著去死,他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