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錯亂
“對了,前輩為什麽稱呼山鬼前輩為學妹,莫非你們以前是一個私塾讀書的麽?”謝三問道。同門一般是稱呼為師兄妹,學妹這個稱呼在武林中極為少見,因此謝三一直有些疑惑。
“那可不是私塾。”幻師捏了捏頷下的山羊胡子得意道:“那是天下第一學府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謝三倒是有聽說過這個學宮,這是當年中土最強的學府,即使放在如今也是天下學子的聖地,裏麵藏龍臥虎,強者輩出,教授極為駁雜,天文算術,三才五行,陰陽讖緯,兵謀縱橫,宦商農工,奇門遁甲皆有涉獵,反倒武學教授一道,並不沒有出眾。
不過稷下學宮的招收標準極為嚴格,非背景深厚或天縱之才不得入內,學員本身多是師承名門大派,進修多是為了補充短板再為各國效力,都是帶藝求學,對武學的要求倒沒那麽高。
“正是稷下學宮!”幻師驕傲道:“白帝城的高手大多出自當年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也收女學生麽?”謝三奇道,稷下學宮如今幾為大月國最高級的國子監,是為朝廷培養才智之士,禦民之僚,很難想象山鬼先生是如何被招進去的,畢竟就算再出色的女學員,學成之後若沒法施展抱負,豈不是浪費時間?而以小月界女人的地位,除非生而公主或是成為皇後,不然女人在朝堂上絕無立錐之地。
“嗯,那一屆的學宮祭酒身份特殊,行事不羈,招了幾個女學生很平常。”幻師不欲多言含糊了句,兩人轉進一座小巧精致的別院,便對謝三道:“你先在這裏住下,待正式拜師之後,內務廳會重新給你安排別院。”
“這裏麵仆役齊全,你若有什麽需要,盡可吩咐他們。”幻師接著道:“不過這裏昨晚還住進一位你將來的同門,你們可以親近親近。將來是要做師兄弟的,不要生分。”
“晚輩曉得。”
“嗯,”幻師對謝三的乖覺很滿意。
兩人剛要進堂屋,便見廂房中一個俊朗的後生走了出來,看到幻師,便過來恭敬行禮。
“來互相認識一下,這位是丁偉,神象的準徒弟,”幻師對丁偉招手道:“這位是風刀傳人謝三。”
“原來是謝兄,久仰久仰!”丁偉身段軟綿,一幅自來熟的語氣道:“謝兄風華正茂,攪動江湖武林風起雲湧,真是年輕一輩的遮奢人物呀!”
“過獎過獎,”雖然覺得丁偉吹捧有些浮誇,不及王七兄弟捧得毫無痕跡,但謝三還是虛心接受:“丁兄一表人才,小弟也是相見恨晚呢。”
“彼此彼此…”
“喂,你們夠了啊。”幻師打斷兩人的商業互吹:“你們這些日子老實呆在內城,不要出去惹事,七大派的高手弟子也在貴賓院,
盡量不要和他們衝突,”
“好的,前輩。”兩人弓腰齊聲應是,然後麵麵相覷,一下子發現都是同道中人!
幻師瞪著小眼,總覺得這屆弟子有點跳脫——嗯,比他們這輩都跳脫…
馮飛逢是個江湖遊醫,名氣很大的江湖遊醫。
雖然未必是醫術天下第一,不過小月界醫術和他差不多的杏林聖手多是出自大派聖地,他們大多服務於本派,極少遊走江湖,所以在散修和底層中名氣反而沒有黃泉遊這個遊醫招牌響亮。
應邀閻君黃泉遊,地府不留我自留,這是武林中武者送給黃泉遊的讚譽。
所謂高人,往往就有些怪癖,馮飛逢這等杏林聖手,若是不給自己設點古怪的規矩,恐怕早就被求醫的人踏破門檻,累不死也煩死。
故而就有了三治三不醫的標準:好人治,惡人不治,怪病治,常病不治,高興的時候治,心情差就不治。
甭管這規矩多麽主觀任性,江湖上的求醫者都得乖乖順著,即使如此,每天仍有無數的人求醫問藥,有些人幹脆賣身給黃泉遊做護衛,才換來他的出手救治。
因此馮飛逢雖然隻是普通先天修為,卻誰也不敢小覷。他身邊的護衛團和出行的瑾瑜公主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作為白帝城的長老,馮飛逢在內城的西南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院子。這幾天他的工作量有點大,風起雲湧的白帝城即使有簪花郎四處撲火,也擋不住熱血江湖的大俠們持刀動槍。有動武自有傷亡,那些沒有背景的散修傷了隻能躲起來自己舔傷口,而一些背景深厚的大派弟子或名門子弟多會討個情麵送到這裏治療。
黃泉遊性情古怪沒錯,終歸不是獨來獨往的獨行俠,七派試武前夕,救治幾個大派弟子賣點人情,為白帝城做點貢獻,他也不會拒絕。
於是他所在的杏園小築這幾天人滿為患,連廂廊下也打了支架躺著幾個後生。
濃烈嗆鼻的藥味,若有若無的呻吟,這便是謝三和丁偉兩人進杏園小築時的直接感受。
沒錯,謝三和丁偉兩人也是過來看病的。
兩人在一起住下後不久,山鬼來了一趟,便讓他們有時間去找馮飛逢掌眼過目。一則檢視兩人的骨根和資質,二來也是兩人身上都有隱患。
謝三此前為了躲避追殺,不得已數次透支潛力,多少傷到根基,若是不及時補養,將來成就有限。丁偉則是因為修煉小極樂歡喜功,有神象的前車之鑒,需要黃泉遊查看隱患。
兩日來,這兩個前龜公和前淫賊倒是臭味相投,吃住一起頗有幾分狐朋狗友的交情。
廊下轉角,謝三和丁偉突然遇到兩個勾肩搭背的青年,四人照麵對視,空氣突然一陣凝固,就像放屁後的寧靜。
突然四人齊聲道:“是你——!”
“桑吉大哥,你害得我好苦!”一個麵目平凡的青年率先開口,話中滿滿都是委屈,正是被謝三放鴿子的王七小兄弟。雖然謝三濃密風騷的胡子不見了,但還是被他一眼認了出來。
“呃…”謝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因為王七和謝三這兩個名字,兩人其實一路挺投緣的,所以便訕訕解釋道:“我那天晚上被山鬼先生請去了,身不由己,來不及通知你…話說那天晚上你幹了沒有…”
“沒有!我是被你推上船的,你不知道嗎?”王七連忙否認,旋即又一臉狐疑地看著謝三,看他現在這樣子可沒有一點身不由己的意思。王七愈發覺得謝三有點預謀…
“衛兄,你不是被武癡大人抓去放血解渴了嗎?怎麽還活剝亂跳的,真是命大呀。”書生打扮自稱蛇隱王六七的青年嘴欠道。
“托王兄的福,小弟已經棄暗投明,拜入白帝城門下啦。”丁偉一臉無恥地炫耀道。
“喲——!那恭喜呀。”
“同喜同喜,王兄好端端的,怎麽來這杏園小築?”
“哦,我來看個病人。”書生攤了下折扇一臉沉痛道。
“這樣啊,你朋友怎麽受傷的?嚴不嚴重?”丁偉一臉關心。
“被兩個太監人打傷,挺嚴重的,”書生歎了口氣,忽然換成一臉享受的表情道:“也不算朋友吧,頂多算對頭,我看他淒慘的樣子,我這心裏呀——特舒坦!”
……其他三人無語看著他,這麽賤的人要不是太虛觀弟子,應該早被人砍死幾千次了吧。
“田師弟,王師弟,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公主不是讓你們快點把藥帶回去嗎?”抄廊前走來兩個風姿綽約的女子,一個圓臉勁裝的女子和一個桃心小臉的宮裝少女,正是瑾瑜和盧麗欽兩人。
“哈哈,師姐,我們碰到兩個白帝城的朋友,所以多聊了會兒。”書生高聲解釋道。
“哦,白帝城的弟子麽?”盧麗欽簇著瑾瑜走近,才懷疑道:“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入川的路上!”書生解釋道。
“對!對!”不起眼的青年連忙跟著點頭。
“那麽?不給你們師姐認識一下嗎?”盧麗欽見謝三和丁偉長得俊朗不凡,不由開口道。
“這是桑吉大哥,額——是吧?”不起眼青年回頭不確定問謝三。雖然一路投緣,不過青年總覺得大胡子在隱藏什麽,不過是人都有秘密,他倒是從來沒問過。
“在下謝三,謝謝的謝,四五六的三。”謝三坦白道。
“很耳熟呀!”書生搖著扇子道。
“添為風刀傳人。”
“桑吉大哥,原來你是這樣的風刀傳人!”不起眼青年幽幽道。
“你呢?王七兄弟?”
謝三反問,大哥不笑二哥,這不起眼青年看著老實,隱藏得可深著呢。
“他才是王六七,二百五的六,三八的七。”書生搶著說,被盧麗欽賞了個爆栗。
“額——什麽鬼?”丁偉一臉便秘的表情盯著書生。如果王六七另有其人,那這個囂張跋扈一直號稱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書生是個什麽東西!
“哈哈,”書生被丁偉看得發毛,打了個哈哈,笑道:“其實我叫田讓,外號山雞,給巴的給,以後到上京可以報我得名號,打尖住店有打折的嘶——哎呦!”
盧麗欽麵無表情,小手不留痕跡地從書生腰間嫩肉上收來,然後朝丁偉大方道:“別理他,我是盧麗欽。你呢?”
“原來夜貓女俠當麵,在下丁偉,無名小卒。”丁偉心虛道。
“謝三大哥之前留了胡子了嗎?”開口的是瑾瑜,這位公主倒沒有架子,仿佛鄰家的小妹妹,聲音也是柔柔的,極為好聽。
她看著謝三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謝三聞言,朝瑾瑜咧嘴一笑,道:“是啊,那天公主從東門進城我和王兄弟都在呢。”
瑾瑜恍然,羞澀點頭。
王六七捂著臉,他這不起眼的臉蛋和特質,就算熟人也經常被忽略。
“丁偉,丁偉!”一旁的山雞田讓皺眉苦思了會兒,突然湊到丁偉跟前,一臉景仰道:“仁兄莫非你就是那個創造出腥鹹美人的那個小蜻蜓?”
“額…”丁偉不知道該不該承認,唉,太出色果然到哪裏都能被認出來。
“什麽是腥鹹美人?”瑾瑜一臉好奇。
眾人淩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