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桌上一枝梅
秦震瀾的車子一路暢通無阻的回到了他在烏市暫時落腳的地方,依舊是一處小型的別墅,妙的是這一處地方鬧中取靜,是個相當難得的地方。
周湄的目光落在這周圍的環境,眉眼眼不由帶著幾分舒淡的笑意。
秦震瀾一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心中就是稍稍一鬆,看來這個地方她還是很滿意的。
他一直都知道,這個女人展露出來過很多東西,比如說她的強大的適應能力,對什麽東西都不太挑剔,就好像在外麵點一桌子菜,別人幾乎看不出周湄對什麽東西偏愛。
可是唯有和她共同生活過的人,才會明白,周湄那不是不挑,她隻是習慣使然。不表現出來而已。她動筷子的,不代表是她愛吃的,她隻吃幾筷子的,不代表她不愛吃。
同理,對於住的地方,她也素來都是這樣的態度。
但是秦震瀾知道,周湄其實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女人,一如她對於房子有著極高的要求,不管是方位、樓層、環境,亦或是室內的裝修,她都有著自己最理想的需要。
秦震瀾在白楊小區裏的那棟別墅,能夠留下周湄,未嚐不是因為那別墅本身位置就絕佳。
他真怕這一回的別墅她不喜歡,他可不希望她選擇講究。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他什麽都能夠容忍,可他唯獨不能容忍自己給不了這個女人最好的。雖然他總覺得這個女人養的嬌了點,性格軟了點,偏偏還總喜歡用她那雙白白嫩嫩的腳丫子踩著他的臉麵玩兒,可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就喜歡這個女人對著他撒野的模樣,雖然偶爾凶了點,但誰讓他樂意呢!
他就是想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的麵前,不要她對他多麽感動,多麽驚喜,這不過就是他能盡的最基本的事而已。
秦震瀾擁著這個女人,理所當然的這樣想著。
周湄不知道他內心的心思,她正在觀察周圍的環境,風水師又稱堪輿師,分為陰宅陽宅,陽宅指的就是家具風水,周湄跟著她師父走南闖北那些人,看的最多的還是外麵的山山水水,是更偏向於擅長陰宅的。
隻不過現在的都市發展太快,隨著很多村莊的廢棄,城市化越來越明顯,她知道,伺候的一二十年,這樣的城市化還會愈發劇烈。這也不是說不好,隻是城市化就以為著統一,意味這規劃,要求整體統一,這也讓風水師一度十分難做。
周湄眯眼看著所在的這個小區,鳳眸微微挑起,這小區倒是好大一個格局!
《葬書》上曾言:“藏風聚氣,得水為上……故謂之風水。”這是先人葬法,而這小區卻是寓陰引陽,宅以形勢為體,以泉水為血脈,以土地為皮肉,一草木為毛發,以屋舍為衣服,以門戶為冠帶,當真是好一個藏風聚氣的布置!
用陰宅法,行陽宅事,不僅成功平衡了這其中的陰陽關係,而且還引動生機,讓這整個小區都四季呈現出一種悠然的生機。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更難得的是,這裏前有別墅,後有小高層建築,參差錯落,高低起伏,外行人看來也許隻會覺得設計的很優雅,但是在內行人看來,這分明就是八風不動!
什麽是八風不動?就是說風水學上認為,人的前、後、左、右、兩肩、兩足,共有八個方向的風,風如果被吹散,那就不能被利用。而這一個小區,卻將這所謂的八風完全聚集,通過錯落有致的布置,防止了風的飄蕩!
可以不誇張的說,這在這裏的人,雖然不能說長命百歲,但是一些小毛小病卻會減少很多。
同樣的陣法,周湄雖然也可以布置,但是她自問,大概未必會比對方做的更出色了!
秦震瀾聽著周湄解說著這個小區裏的陣法,一半的心神卻是在周湄這個女人身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她現在這樣含笑的神情,眉眼間都滿是自信,就好像有種飛揚的感覺,如果可以,秦震瀾希望她這一輩子都能夠這樣!
“喜歡就好,我還生怕你住不習慣呢。”秦震瀾彎了彎唇角,若無其事的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
周湄“吧唧”一掌將人拍開,淡淡地道:“不要動手動腳!”
秦震瀾低頭,不能動手動腳,那就動嘴吧。
——
黑夜。
周湄一襲黑色的衣服,悄然從這個小區裏離開。這種小區也有不好的地方,隻要有人能夠勘破這裏的布置,那麽整個小區處處都是漏洞。
她的身影在黑夜裏閃過,就好像隻是一抹幽靈。
烏市雖然看似繁華,但到底還是有限,若是換了後世的魔都,徹夜通宵,燈光不斷,車水馬龍,宛如天上人間。然而在烏市,淩晨剛過的時間點,街道上就基本上已經沒有人了,格外冷清。
周湄出現在白天經過的那條街道上,秀眉微皺,神色泛冷,嗬,布陣的人可真是好大的心思,這整條街的冤孽都欠到了那他身上,真是一點都不怕死!
當周湄置身於這個街道的時候,一種陰冷出現在她腳邊,緩緩由下而上漫延。
周湄並沒有理會這樣的感覺,隻是七拐八拐,走到了一條隱蔽的小巷子裏。
這要是讓街道上的人看見了,一定會以為周湄是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多人的人,要知道這個小巷子非常隱蔽,就算是本地人都不一定都知道。
周湄嗤笑一聲,看著那小巷子裏擺著的一張祭桌,上麵擺放著水果、糕點,還有一張紅豔豔的指頭,上麵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宛如鬼畫符。
她環顧一圈,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在一瞬間的陰風怒號中,她單腿蹬地,猛然低喝:“定!”
隻見周圍的風在一瞬間突然停止,然後在下一秒,竟然倒轉而去!
這可嚇壞了某個靠在牆壁上嚼著草根的年輕男人!
我艸!剛才發生了什麽?他還以為是個剛剛入門,就膽大包天的想要來破陣的小菜鳥,結果特麽的感情是他看走了眼?這哪裏是小菜鳥?這分明就是條霸王龍!還是那種特別凶殘的級別!
隻是下一秒,年輕男人就被驚嚇的嘴角的草根都給掉了下來!
因為,就在那一瞬間,他看見那些四散的陰煞之氣,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消散,不,更應該說是轉移!這些陰煞之氣正在瘋狂的轉移,就好像不轉移下一秒就會被這個可怕的女人給捏爆!
腦海中湧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年輕男人覺得有點蛋蛋的憂桑。
他的眼睛倏然睜大,我屮艸芔茻!他還以為這是個好人呢,想不到居然是“以怨報怨”!老子才不管你是什麽人,匯聚了那麽多陰氣想要陰誰,反正就一個道理,你自己找來的陰氣自己去消瘦吧!什麽?你說你無福消受?那你就去死吧!
看明白了發生的事情,男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好個霸道的行事手段!不過看樣子年紀應該不大,真不知道是哪個門派又出了這麽有意思的年輕人?!
身處烏市另一個方位的某個房子裏,兩個正呼呼大睡的男人,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被瘋狂湧入的陰氣弄的渾身直打哆嗦!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蒼天啊!怎麽這麽多的陰氣?他們甚至有一種難以呼吸的感覺!那纏繞在四肢上感覺,蔓延進經脈裏,這厄運纏身的程度,恐怕是連喝口水都要被嗆住!這讓他們以後還怎麽正常生活?!
周湄雖然不知道那了發生的具體情況,但是多半能夠猜到結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在那張桌子上輕輕勾勒。
明明沒用幾分力氣,卻已入木三分。
頃刻間,一枝惟妙惟肖的梅花,出現在那張桌子上,枝頭顫巍巍的,就好像能夠聞到撲鼻而來的梅香。
周湄幽幽一笑,這梅花,曾經一度是她身份的象征,她梅姑行事,想來都是如此直接明了,梅姑所過之地,梅花之印便會留下,證明這是她所行之事。
當然,那最後的幾年裏,她最喜歡的是用鮮血染成的紅梅,俏生生的,看著就是那麽的鮮活動人。
周湄隨手將樹枝扔掉,不經意的看了眼某個角落,然後重新戴上帽子,匆匆而走,身形漸漸掩藏在夜色裏。
年輕男人在原地又站了好久,才從剛才那冰冷的一眼裏緩過神來,他當時差點覺得血液都要被凍結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呀!明明偶然發現了這裏的情況,打算來做件不留名的好人好事,結果居然被搶先了!不僅如此,還差點嚇破了他的膽子!
唉呀媽呀,他的小心髒,真是越來越脆弱了,不過他記得老頭跟他說,現在比他還厲害的年輕人基本上沒幾個,這個怎麽看都和那幾位對不上號啊?他本來還以為自己是“高手在民間”,這麽一比,落差有點大啊!
他快步走上前來,目光盯著那張桌子,有風吹過,刮走了木屑,他仿佛看到了一枝俏生生的梅花在風中綻放。
“梅?”
至於周湄,已經在辦完這些事情後重新趕回落腳的別墅。
不過當她翻窗重新進入三樓的時候,卻正好對上了男人黑漆漆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