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六王座
從木木跟著沐遙離開醫院的那一天開始算起,已經過去了五天。
重症監護室裏的陸小白,依然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在李琳的一再堅持下,陸小白還住在市一院唯一一間單人ICU裏。
不過雖然還沒有任何可能蘇醒的跡象,可是陸小白的外傷,幾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就連破損的內髒,也有很大程度上的恢複。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黃主任,在看到陸小白的身體狀況的時候,也不免要感歎一句“生平僅見”。
過了四十八小時,陸小白能夠醒過來的幾率,已經很低了。
即便是最權威的腦科專家,也已經在心底給陸小白宣判了“死刑”。
醒不過來,但陸小白的身體機能,已經恢複了很多,即便不在ICU裏,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與其這樣每天將近一萬塊的浪費,倒不如把陸小白轉去普通病房,既能陪護,又能減少開支分攤壓力。
但李琳女士不要。
在陸小白發跡之前,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八瓣,最熱的天氣連空調都舍不得開的這個女人,鐵了心的讓兒子呆在最好的病房裏。
那個不知名的“好心人”,幫陸小白結清了手術款,還預存了二十萬,加上沐遙給的那些,至少兩三個月的時間裏,是不用擔心因為付不起住院費而被趕出去的。
這些天,沐遙隻要沒課,就往醫院跑。
早飯來不及,但中飯和晚飯,基本都是沐遙送來的。
每天都裝作無事發生一樣,陪李琳女士談天說地,試圖讓李琳女士看開一些。
偶爾,沐遙還會在醫院旁邊的賓館開間房,把李琳女士趕進去洗個澡,然後好好地睡一覺。
每次看到沐遙來醫院,李琳都有種奇怪的感覺。
“還沒過門兒呢,就已經把婆婆當成親媽對待了。”
沐遙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沒原地羞死。
林鴻沒事兒的時候,也會陪李琳坐上一段時間,陪她聊聊天說說話,講一些工作上的奇聞異事。
林秀苗和林建業,更是上班打卡一樣,每天兩人三班倒的來醫院“陪護”。
時間久了,沐遙和林爸林媽,也逐漸熟絡起來。
雖然根本是莫須有的事情,但這三個家長,都把沐遙當成了陸小白的女朋友。
或者說,是未過門的媳婦。
有幾次恰巧兩家人都在,林秀苗還旁敲側擊的數落林鴻,說他不知道把女朋友帶回家見見父母。
沐遙的成長,是毋庸置疑的。
從一開始被說兩句就羞紅了臉,到現在李琳女士一口一個“閨女”,沐遙都完全不在意。
當然,如果陸小白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裏,李琳女士、林爸林媽和沐遙是這種相處方式,一定會找個
地洞直接把自己埋了。
時間過得飛快,在陸小白看來,真的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就到了無淵長河延伸至最深處,不思議迷宮的大門,已經重現於世間。
在梟王來信的指引下,陸小白一夥人,輾轉多個城市的傳送陣,來到了東區的最東邊,和無法之地遙遙對立的邊境城市。
荒城。
在荒城城主“熱情”的接待下,陸小白一夥人,住進了貧民窟隔壁的破爛旅館。
這座荒城,說是東區的邊境城市,其實曆來都不歸屬東區的管轄。
城主是世襲製。
官是可以花點數買的。
在無法之地都不存在“貧民窟”的時代,荒城卻一直保持著幾千年來的“優良美德”。
富人,比西區的頂尖商會還要富。
窮人,連細麵精米,可能都沒有見過。
一座將資本壓榨演繹到了極致的,最荒亂的城市。
有善人。
二十年前的大商人韓星元,就是這個城市中,難得的,卻又不少見的善人。
也有惡人。
世襲的城主,和城主攀親帶故的高官,沒有沒做過惡事的。
當然,這個城市裏最多的,還是那些夾雜在上流和底層之間的普通人。
在破爛旅館住了兩天,陸小白每天晚上,都會買上一筐細麵饅頭,然後再去挖半筐的黃土灰沙,倒進饅頭筐裏。
把黃沙和掰碎了的饅頭均勻攪拌後,陸小白就把筐子放在貧民窟的門口,等著隔天再來拿空筐子。
倒不是陸小白壞心眼,非要給窮苦人吃髒掉的、難以下咽的饅頭。
而是隻有真的貧苦,好幾天沒能吃上飯的可憐人,才會去吃這些黃土饅頭。
兩天的時間,早上的時候,貧民窟門口的筐子,都隻剩下半抔黃土,沒有半點饅頭屑留下。
收到召集的時候,陸小白給旅店老板留下了五百點數,勞煩他未來一個月的時間,每天晚上在那裏放上一筐髒饅頭。
按照荒城饅頭的市價,五百點數,足夠買五十筐瓷實的大饅頭。
一個月三十天,餘下的二百點數,作為辛苦費,絕對不算少。
可陸小白不知道,旅店老板是否會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每天擺上一筐髒饅頭。
還是在自己一夥人離開後,直接私吞五百點數,不去管外麵那些人的死活。
陸小白不知道,也沒辦法知道。
而直接將這些點數分給貧民窟裏的那些人,比起賭一把老板的人品,要更加的不切實際。
因為“數字化點數”的出現,零碎的點數交易硬幣,已經很少有了。
即便有,現在也大多是留做收藏用。
五百個點數,能買來五十個點數,就算是運氣好的了。
荒城的生存模式,已經持續了數千年,不是
陸小白這樣的普通人,想改變就可以改變的。
有錢不行,會有各式各樣的人,換著法兒的找你要錢。
有權不行,攀附而來的渣滓,會讓你根本無心整治風氣。
有實力也不行,隻是拳頭大,除了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財、權、力,即便這三樣東西都有了,想要改變一座城市數千年的習慣,也不是朝夕之間就可以做到的。
陸小白能做的,隻是在見到的時候,不選擇漠視。
一座巨大的飛艇,懸浮在荒城的東城門外。
飛艇上的人,有四大區的,也有無法之地的。
但毫無疑問,能踏上飛艇的,都是時停界各個等級和年齡的佼佼者。
身負王座之力的梟王四位,是不能進入不思議迷宮的。
所以這次無淵長河之行,隻有梟王和芬裏斯兩位王座帶隊,防止意外的發生。
除了兩名王座,和一百個24小時在屏幕上循環播放的年輕人外,飛艇上還有十五個lv.9、25個老牌lv.8。
參加過十三之戰的二十六個人,全部在列。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陸小白沒有見過的人。
不過看站位,應該全部都是無法之地那邊的。
上了飛艇之後,陸小白一夥人就被安排在了阿拉丁一眾的休息區內。
不遠處,十三之戰時候,無法之地的領頭人物拓蠻拔,坐在一個頭戴冪籬的女人身後,恭敬至極。
除了拓蠻拔之外,還有好幾位身上散發著不俗氣息的男女老少,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垂首靜坐。
陸小白戳了戳林鴻,問道:“哥,無法之地那邊,坐在最前麵的那個人,是無罪之城的真正主人?”
林鴻瞄了一眼,低聲道:“看氣場,能讓拓蠻拔這樣對待的,應該就是了。”
烏圖美仁湊過來,好奇道:“那她和楊館長,誰更厲害一點啊?”
林鴻沉吟片刻,搖頭道:“不知道,沒法比較。”
冰茶也走過來,補充提問:“楊老不是號稱時停界王座之下第一人嗎?”
林鴻表情糾結,咬著嘴唇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吧…”
“但是坐在那邊的無罪之城城主,至今為止沒有被人看到過出手,自然也就無從比較了。”
林鴻還在想該怎麽去解釋這個問題的時候,楊過恰巧走了過來,幹脆利落不遮不掩的說出了答案。
冰茶疑惑道:“那為什麽人們會覺得,那位城主能和楊老爭奪最強的名號?”
楊過看著那邊坐姿慵懶的忱魚雁,搖頭道:“一個女人,無論是憑借手腕還是實力,能在那片無法之地,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已經是亙古難再有的奇跡了。”
無法之地是什麽樣的地方?
和荒城類
似,卻又完全不一樣。
類似的是,即便是在這樣黑暗沉淪的地界,依然會有純良的心善之人,遊走於黑暗的裂縫之間。
不一樣的是,無法之地沒有任何一個人或者家族,敢沿用“世襲”的製度。
不是世襲製度太過落後,而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或家族,能在無法之地這樣的地方,穩居高位百年的時間。
或者說,三十年都很罕見。
總會有橫空出世的年輕人,不負於管教束縛的混世者,以不可思議的手段,顛覆上位者的統治。
一代又一代,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如果說荒城的規則,就是城主為王,財權至上。
那麽無法之地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如此往複。
而其中,無罪之城,又是最為特殊的一個地方。
最強者與最強者與最強者的聚集地。
這座遠在萬裏之外的城市,是整座時停界,綜合實力最強大的城市,沒有之一。
能在無罪之城立足生活的,即便是最普通最底層的小市民,都不是外來客們能夠招惹的。
心計、實力、靠山。
沒有這三樣東西,是沒辦法在無罪之城生活下來的。
曾經有一座情報機構,閑著無聊,統計了一下無罪之城的平均戰力。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王座不出手的情況下,舉城之力,便可攻下四大區任意一區。
即便一區之中,所有可戰之力聚在一起,也絕無可能抵擋無罪之城的滾滾車輪。
這樣一座城市,在過去幾千年的曆史上,從未有一個人,能坐上城主之位。
無數人覬覦的那個位置,本質上,和地球的沼澤泥潭沒有什麽區別。
隻要踏上去,必然會越陷越深,直至被完全吞噬,連骨頭渣都吐不出來。
可偏偏,就有那麽一個人,坐上了那個位置。
一個女人。
一個叫忱魚雁的女人。
而且這一坐,就是三十年。
沒有人知道忱魚雁是哪裏人,也沒有人知道她今年多大。
更離譜的是,全時停界最強大的情報機構,都不知道忱魚雁的特性究竟是什麽。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打破了無罪之城幾千年來的鐵律,坐上了城主之位,而且三十年過去了,沒有響起任何的反對之音。
四大區也想忽視忱魚雁的存在,但很顯然做不到。
這樣一個處在迷霧中,誰也看不透的女人,即便是四大王座,也絕不敢掉以輕心。
在lv.9這個層麵中,之所以楊過能夠始終霸占著“王座之下第一人”的稱號,是因為無罪之城的忱魚雁。
擁有“第六王座”的稱號。
“楊老前輩,第六王座和王座之下第一人,當然沒辦法比較吧?”
充滿女性魅力
的聲音,從無法之地的座位上傳來。
戴著冪籬的忱魚雁,扭過頭,看向楊過的方向。
明明是在跟楊過說話,可陸小白總覺得,冪籬下的視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連王座都不怵的楊過,在忱魚雁的問話下,竟顯得有些束手束腳,不知如何言語應對的感覺。
正巧這時,到了飛艇啟程的時間。
因為要直接進行折疊空間飛行,所以飛艇起飛的時候,動靜很大。
借著這波機會,楊過當場腳底抹油,溜去飛艇甲板,不在這個是非之地多做逗留。
在折疊過後的空間中飛行,沒有領悟神息的人,是沒辦法在甲板中站立的。
所以飛艇的大艙內,大都是lv.9以下的人。
借著飛艇飛行時候的巨大動靜,陸小白扯了扯林鴻的袖子,低聲道:“哥,我感覺那個忱魚雁…她在看我。”
林鴻大咧咧的瞅了一眼遠處的忱魚雁,敷衍道:“有嗎?人家堂堂第六王座,看你幾眼怎麽了,又不能掉塊肉。”
陸小白沒敢看忱魚雁,悄聲道:“我怕她因為十三之戰的事,報複我。”
林鴻掏了掏耳朵,在飛艇巨大的轟鳴聲中,大聲道:“你說啥?太吵了,聽不見。”
陸小白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說!我會不會被她報複啊!”
林鴻又大聲問道:“報複你幹啥啊?”
陸小白大聲答道:“十三之戰的事兒啊!我把他們到手的勝利給砸了!”
“放心,孤家不是如此小心眼的角色。”
陸小白和林鴻還在傻瓜問答,忱魚雁卻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兩人的身前。
這下不用陸小白去說,林鴻也看出來,冪籬下的視線,是停留在了陸小白身上。
“你就是陸小白?”忱魚雁問道。
陸小白不自覺的吞咽口水,身體後仰道:“嗯…”
不知道為什麽,陸小白總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女人,無論實力如何,氣場絕不輸四大王座中的任何一個。
甚至在某種層麵上來看,四大王座的氣場,都沒有麵前這個女人更令人窒息。
看不清麵孔,也觸不到眼神,但就隻是站在那裏,就足夠在人們心底渲染出一座無法逾越的擎天山嶽。
“看起來,也沒什麽特殊的嘛。”忱魚雁說道。
陸小白想要把心態放平,但總感覺,麵前的忱魚雁隻要再說出一句話,自己就要直接命喪當場。
“忱城主,對一個孩子咄咄逼人作甚?”
身上的壓力驀然減輕,陸小白瘋狂的大口呼吸,像條沙漠中的魚一樣,瘋狂的渴求空氣。
忱魚雁看著款款而來的芬裏斯,冪籬下傳出一陣輕笑聲:“龍王閣下說笑了,孤家不過是和這孩子聊了兩句,怎麽就成咄咄逼人
了?”
芬裏斯麵帶微笑,輕輕拍了一下陸小白的肩膀,“沒有嗎?沒有最好,免得傳出去,說無罪之城的忱魚雁輸不起,拿一個孩子撒氣。”
“騰!”
“坐回去。”
麵對芬裏斯的“嘲諷之音”,無法之地一眾強者拍案而起,氣氛頓時間劍拔弩張起來。
隨時準備好動手的強者們,被忱魚雁輕描淡寫的一句,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
芬裏斯看著難得“乖巧”的拓蠻拔一眾,笑道:“不愧是忱城主,教導有方。”
忱魚雁飄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龍王也不賴啊,說話的時候,都沒人敢站在你後麵。”
聽出忱魚雁是在嘲諷自己,芬裏斯無所謂的笑笑,一屁股坐到陸小白旁邊,悄聲道:“和第五王座對峙的感覺怎麽樣?”
陸小白苦笑道:“您可別跟我打趣了,再晚來一秒鍾,我可能就要死在這飛艇上了。”
芬裏斯大笑著拍了拍陸小白的肩膀,聲音洪亮而清晰:“放心吧,你陸小白要是死在這兒,那這半艘飛艇的人,都隻能死回老家了。”
拓蠻拔剛想發作,忱魚雁就開口道:“不必逞口舌之爭,迷宮中自有勝負。”
城主發話,拓蠻拔心裏再不爽,也隻能憋著。
在拓蠻拔和這一眾無法之地的強者心目中,寧願和王座為敵,也不願意和忱魚雁分立兩個陣營。
隔著陸小白,林鴻歪頭問道:“芬老,我家會長呢?”
芬裏斯指了指甲板的門,說道:“甲板上開道呢。”
林鴻疑惑道:“您不用去嗎?”
芬裏斯理所當然道:“這種體力活,當然要年輕人來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