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雁過無聲
“按古書記載,應該是毒藥。”烏先生這樣說著,但卻是話鋒一轉,“不過不致命。”
“還不致命啊,有人已經死在家裏了。”方敏看了一眼顧明琴,瞪大了雙眼,驚訝萬分地說道。
聽他這麽說,顧明琴點點頭,鄭重其事的,確實是如此。就在這個時候,那位烏先生再一次笑了—
“這位官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醫書上對於斷魂草的記載。服用了斷魂草,很有可能神誌不清、四肢乏力、頭暈眼花,嚴重的時候,還有可能產生幻覺。但沒有任何一句話,說明斷魂草可以要人命。”說到這,故作神秘地向前湊了湊,突如其來的動作倒是把方敏嚇了一跳,驚得他低喝一聲,猛地後退幾步。那老乞丐見他怕成這樣,立時覺得惡作劇得逞,不由地哈哈大笑。
看他笑的得意,方敏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是上了他的當,頓覺氣憤,揚手便打。沒想到那老乞丐雖然行動遲緩,反應倒挺快,立馬縮了縮脖子—
“這位官爺饒命,你是官家大老爺,怎麽可以和我一個這麽大年紀的老頭子一般見識?再說了,這裏人來人往,你如果打了我,那就是濫用職權。我這個老叫花子皮糙肉厚,自然不在乎,但如果敗壞了你的名聲,那就得不償失了。我說的對不對,官家大老爺?”說到這,那烏先生撓了撓頭,賠笑般地看著對麵的方敏。
方敏聽他這麽說,倒不好真的動怒了。慢慢地把手放下,四處看看,周圍人來人往的,暫時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好像是下意識地,掃了眼旁邊的顧明琴,由她想到了一件事,故意沉著臉,詢問那個乞丐:“那我問你,為什麽有的人服用了毒藥會慢慢地死亡?”
“這位官爺,你也說了,是慢慢地死亡。這件事從表麵上看,好像是慢性毒藥;可仔細的想一想,就沒那麽複雜。首先,據我所知,凡是那些死了的人,在這之前,本來就是得了不治之症。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醫生根本就不是對症下藥,隻是普通的調理方子,或者說本身有用,對他沒用,甚至是有害,再加上斷魂草對精神的刺激作用,久而久之,那些人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一命嗚呼。說到底,還是沒有對症下藥,可如果說斷魂草完全沒有責任,也不對。相反,那些還有希望的病人本來就不是非常嚴重,有的人是染了風寒,有的人是胃不舒服。這種病,就算是不看,時間長了,也會慢慢的恢複。”
聽他這麽說,顧明琴不覺點點頭,仔細想想,是這個理兒。別人不說,就是那個王老漢,到現在為止,除了精神不濟,本人依舊是健健康康的。這說明什麽,或許斷魂草真的不致命。
“如果長期服用斷魂草,對身體真的沒什麽影響?”顧明琴再一次求證。
“怎麽可能,這種草藥,讓你精神恍惚、渾身無力,連續吃下去,對你沒用?時間長了,不是變成一個瘋子,就是一個癱子。”老乞丐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聽了這話,顧明琴不覺心中一緊,和方敏互看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聽見對麵的老乞丐歎息一聲接著說道—
“如果僅僅是斷魂草,起不了這麽多的作用;不過我聽說,近一百年,東麗人引進別國的先進技術,居然學會了提純……”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把斷魂草裏麵的毒素提取出來了?”方敏更為吃驚。
“很有可能,不然的話,斷魂草的毒性怎麽會越來越強,怎麽會讓久重病人在一兩個月之內就一命嗚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先把斷魂草的毒素提煉出來,然後再用來培養新的斷魂草。這樣一來,斷魂草裏麵的毒性就是原來的好幾倍。這大概也就是四十年前的藥方治標不治本的根本原因吧。”
方敏聽他這麽一說,有理有據,自然讚同,下意識地點點頭。就在這時,忽聽旁邊的顧明琴冷笑般地說道—
“烏先生,猜得不錯,你可真會猜啊。”顧明琴說到這,嘴角微微揚起,看著他,似笑非笑。
老乞丐好似沒把她放在眼裏,嘿嘿道:“小姑娘,我老頭子一天到晚就是喝酒吃飯,沒有朋友,也不願意找事情做。睡不著覺的時候,就喜歡胡思亂想,也喜歡打聽別人家的趣事。什麽哪家男人喝醉了跑錯了家門,上錯了床,被人暴打一頓;哪家媳婦耐不住寂寞,和鄰居家的眉來眼去,你問我,這種事,我比誰都清楚。”
說著這話,老乞丐拍了拍胸脯,好像是非常得意。隨後又是一笑:“你顧大小姐在醫者大會上痛斥陳錦顯之事,滬城人盡皆知,說句實話,這種事沒什麽意思,和我沒什麽關係,我也不想知道。可它就是不聽話,偏要往我耳朵裏鑽,你說氣人不氣人。再說了,那個什麽秦大夫又來找我,我沒辦法,躺在床上想啊想,就想出來了這個……”
“不知道烏先生師從何人啊?”顧明琴禮貌地探問道。
一聽這話,老乞丐愣住了,刹那間,臉色有些難看,但轉瞬即逝。打著哈哈說道:“什麽師父,老頭子我就是個要飯的,哪裏來的師父?我這種人,拿個破碗,拿根棍子,往地上一趟,沒事的時候,曬曬太陽,看看別人做生意,在我麵前走來走去;餓了,哭幾聲,要幾文錢,買個饅頭,如果要的多,還可以買壺酒、吃塊肉。吃飽喝足以後,閉上眼睛,這一天就過去了……”
“賈大夫和我說,烏先生會解毒……”顧明琴故意這樣說道,好像是在刻意提醒。
老乞丐好像是不以為然,揉了揉頭,麵露難色地說道:“我這個人啊,有時候住在山裏,那個地方,你們也知道,各種毒蟲猛獸,防不勝防啊。我這也算是久病成醫,對對對,就是久病成醫,混口飯吃。”
“這麽說來,烏先生也是中過斷魂草之毒了?”顧明琴故意問道,看到對方身體一頓,禁不住微微一笑,隨後又接著說道,“否則的話,為什麽提起這個,烏先生說的頭頭是道。我說的對不對啊,烏先生?”說罷,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老者,神色間充滿了了然。
老乞丐似乎並不在意,嗬嗬一笑:“小丫頭,激將法,對我沒用,你想知道的,我什麽也不會說。聰明的,去告訴那個顧鑫,讓他不要白費功夫了,斷魂草沒有解藥……”
“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病人被斷魂草侵蝕嗎?”方敏在這時激動萬分地追問道。
“這位官爺,一看你就是對醫術一竅不通的;你看看這位顧小姐,我說出這樣的話,她一點反應也沒有,說明什麽,她懂了。”老乞丐說著,回頭看著顧明琴,輕輕地點點頭,似乎對她的反應非常滿意。回頭向方敏繼續解釋道,“一般情況下,沒有解藥分兩類,第一,馬上一命嗚呼,就像是孔雀膽、鶴頂紅,見血封喉,誰也沒辦法,根本就來不及準備;還有一種,那就是不需要解藥,停止使用,再調理一下,時間長了,毒性自然而然地就解了,確切的說是消失了……”
“那需要多長時間?”
“這就不好說了,因人而異吧。更何況,那些人本來就是病人,身體或多或少都有毛病。最關鍵的是,把他們本來的毛病治好,他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原來如此,方敏自然是恍然大悟,禁不住點點頭,想要繼續問下去時,忽然聽見旁邊的顧明琴開了口—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想徹底根除,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東麗人的入侵,讓他們根本就沒辦法進入華夏、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拿別人做實驗?”
“是啊,這是最好的辦法。可現在,別人蓄勢待發,華夏內憂外患,想要阻止侵略,談何容易啊?”老乞丐感慨萬千地說道,返過身,拖著麻袋慢慢的往前走。在周圍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那寂寞的身影顯得萬分孤獨。
“哎……”就這麽讓他走了,方敏自是不甘心,本欲喊住他,追過去,還沒有邁步,卻被顧明琴攔住了—
“讓他走吧,該說的話說完了。”顧明琴雖說如此說,但她的眸子仍然是飄向前方,那人消失的方向。
那乞丐說的話故弄玄虛,讓方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這樣放他走了,確實是心有不甘。可既然顧明琴阻止,他也不好多說什麽,無奈退回了腳步。側目看去,發現顧明琴和剛才的自己一樣,直視前方,眉頭緊皺,好像是不放心,又好像是心有不甘。見此,方敏特意提醒道:“此人看起來不一般,對於那個斷魂草,如數家珍,弄不好和東麗人也有什麽關係……”
聽他這麽說,顧明琴禁不住莞爾,回頭問他:“這才哪兒到哪兒,想當初剛發現斷魂草之時,叔公和我講的更加詳細,難不成方捕快覺得叔公和東麗人也有什麽特殊的關係?”
此話一出,方敏尷尬了,動了動嘴,抬頭看著顧明琴,半天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