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言不合就犯病！

  長椅摩擦地麵發出震天響的聲音，蘇尋忽然站起來，麵無表情的說：“哥，我覺得你現在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然後我們再談論關於慕家的事情。”


  話落的一瞬間，她在百裏燁華詫異的目光下讓女傭帶著自己去小花園逛一逛，女傭猶豫不決的看向百裏燁華，而蘇尋同樣看向百裏燁華，等待他的首肯。


  氣氛沒有凝固多久，百裏燁華頷首同意，蘇尋鬆了一口氣，隨著女傭去了小花園。


  蘇尋並不知道百裏燁華的這一處莊園的實際地址在哪裏，她也沒有想過聯係慕雲深，即便知道他一定在瘋狂的尋找蘇夏天，她也沒有想過要告知他，她安全的實情。


  經曆過一場冬雪，花園裏並沒有什麽好逛的，灌木枯敗，寒風凜冽。


  蘇尋問走在前頭的女傭：“不是有一處玫瑰園嗎，可以領我去那裏看一看嗎？”


  女傭輕聲細語的應了一聲，改變了腳下的路線。


  不一會兒，蘇尋就被女傭領到了專門種植玫瑰的溫室玫瑰園。


  蘇尋站在入口處，看著滿目的殷紅，嗅著空氣中散發的花香，心情莫名的變好。


  蘇尋坐在玫瑰園旁邊的長椅上，嗅著花香，雙目輕闔，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響起了腳步聲，百裏燁華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心情好一點了嗎？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百裏燁華的手按上蘇尋的肩膀，親昵的揉捏了下。


  蘇尋不舒適的皺了皺眉，說實話，她和百裏燁華即便有兄妹關係，但是他們距離重逢才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他就這麽親密無間的對待她，總讓她有點兒不舒適。


  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子，將自己從他的手下解放出來，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我沒生氣，我隻是想你冷靜一點，你現在冷靜了嗎？”


  百裏燁華在她的身側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寬敞，還是可以容納得下一個人。


  蘇尋很滿意這種刻意保持的距離。


  “你可以將你的想法跟我說一說嗎？”百裏燁華扭頭，用他的眸子直勾勾的凝視著她，這令她頗有壓力感。


  蘇尋扯了扯嘴角，隱藏自己渾身的不舒適的刺，她不習慣和百裏燁華獨處，他總顯得有點咄咄逼人，盡管蘇尋有時候會處在這種情緒裏，但是她不生氣的時候還是和蘇夏天和善的一麵相差無幾的。


  “什麽想法？”蘇尋的視線落在玫瑰園的大片紅玫瑰上，它們燦爛、熱烈，紅得那樣逼人，那樣通透，就像最妖治的血灑在了上麵，令蘇尋的視野都是一片紅色，但是她愛死這種滿目燦爛的感覺了。


  “對當年慕衡蓄意謀殺我父親的想法嗎？”蘇尋反問，她在心裏數著玫瑰花莖上的倒刺。


  “夏天，你的表現太過於風淡雲輕了，難不成你一點都不介意你每日喊的親人竟然是你的殺父仇人？”百裏燁華的語氣頗為沉重。


  “介意？”蘇尋舔了舔幹涸的唇瓣，點了點頭，說：“當然介意。”


  百裏燁華還沒來得及興奮，蘇尋接下來的話又打破了他的底線，讓他不喜。


  “可是，慕衡代替他們養了我差不多十年。在這十年裏，他對我總算是真情實意的好。”


  “他這是由於內疚，你不會因為這一個簡單的理由就原諒他了吧？”百裏燁華的聲音徹徹底底的冷了下來，他露出輕蔑的笑，恨恨的說：“那樣的你可真夠‘善良’，嗬，‘善良’，這個詞和我們蘇家的女孩子可不搭。”


  百裏燁華撥動自己手腕處戴著的玉色珠串，一下又一下，這小動作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讓他又處在躁狂的邊緣，隨時隨地陷入瘋狂之中。


  “他殺了你的父親，想霸占你的母親，現今你還嫁給了仇人之子……”還懷了他的種，這對於百裏燁華的複仇計劃來說，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真可笑，不是嗎？”蘇尋轉過身子，溫暖幹燥的小手撫上百裏燁華不停撥動珠串的大手，無形的安撫他瀕臨崩潰的情緒。


  “與其冤冤相報，不如放手，這麽多年過去了，想必他也時刻處在愧疚之中。我想，這些年他過得應該不太好。”蘇尋想起慕衡總是孤零的一個人守著一座老宅，等候所有人回去的時光，這種寂寞的滋味，應該不好受。


  慕夫人總該知道一些什麽，或者說，她也許察覺了矛頭，所以這些年才總是不在慕衡的身邊？！！

  蘇尋想起了慕衡和慕夫人之間的貌離神合，暗自揣測一切。


  “過得不太好？”百裏燁華的情緒穩定了少許，但是他還是露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容，笑容燦爛，隱約中雜夾癲狂，他說：“這些都是他罪有應得，但是這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蘇尋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她不想讓蘇夏天參合這些愛恨陰謀，她自己能接受許多負麵情緒，可蘇夏天不一定，她是那麽的脆弱，那麽需要人保護。


  雖然每次她都將自己偽裝得很強大，但是隻有蘇尋知道，她身上的鎧甲是最柔軟的軟蝟甲，即便將所有的兵器都阻擋在外頭，可一顆心已經千瘡百孔。


  蘇尋想讓蘇夏天尋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正幸福，離開慕雲深，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像如今一樣，又被百裏燁華拖入沼澤，陷入新一輪，上一輩的愛恨情仇。


  這很累，蘇尋知道，她已經夠疲憊的了，不想讓另外一個“自己”和她一樣疲憊。


  “你想怎麽樣做？”蘇尋明顯看見了百裏燁華眼角處的亮光，她隻得殘忍的繼續補充道：“哥，我是不會幫你的，很抱歉我自私，薄情，我軟弱無能，喜歡逃避。我並不想參合到這一件事情裏麵去，但是，我不會幫你，也不會幫任何一個人。在這件事情上，我選擇中立。”


  “因為……”她低聲呢喃，聲音輕軟：“死去的人怎麽可能有活著的人重要，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一份仇恨陷入偏執，陷入癲狂，你應該保持大腦的清醒。百裏家需要你，我也需要你，蘇夏天需要你，他們都不可以失去你。”


  百裏燁華有一瞬間的動容，但很快的這一份感動就被他腦海中的偏執複仇情感給淹沒，拋卻到一旁去。


  他將自己的手從蘇夏天的手中抽出，冷笑道：“他們需要我？不，除了你之外，沒有一個人需要我，而我……”


  “而我，隻想將這件事情完成，再帶你離開這地方，回到我的家鄉，好好的一起生活。”


  蘇尋見勸解的辦法不行，隻好退而求其次，她問：“你想怎麽樣做，想讓慕衡受到怎麽樣的懲罰？還是，你想如法炮製，殺了他？”


  “殺了他？”百裏燁華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癡癡的笑了，他笑著說：“殺了他反而是最簡單的法子，我若是想這樣做，今年清明你就可以幫他吊唁，除一除墳頭草。我要讓他活著，讓他見證妻離子散，讓他痛不欲生，讓他孤獨終老，一個人絕望的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死去，而沒有人願意施舍他一樣東西，哪怕是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他。”


  蘇尋暗地裏抽了一口氣，她舔了舔唇角，剪剪水眸裏閃爍猩紅的光芒，百裏燁華的詳細描述讓她仿佛見到了那個場麵，這讓她潛在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動，她深呼吸一口，覺得自己可能也有必要吃上幾粒鎮定劑，否則她有時候真的無法控製自己的情感。


  “很好，這很棒。”蘇尋聽見自己用讚賞的語氣誇獎了百裏燁華，她已經按奈不住，身體裏有一股難耐的情緒一直在影響她，讓她的理性被衝破，打開關著猛獸的牢籠。


  百裏燁華抬起眼，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是一樣的，我相信。”


  “不，你們不是，蘇尋，清醒點，別讓你心中的猛獸占據你的理性思維。你不是最聰明的嗎？你不是最看不起這種卑劣的手段嗎？清醒點，蘇尋——”


  蘇尋眨了眨剪剪水眸，從百裏燁華的聲音裏徹底的清醒過來。


  蘇夏天的聲音一直盤旋在蘇尋的腦海裏，她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她要幹的事必須要在一定的時間內完成，否則就再也完不成了。


  “第一步，你想怎麽樣做，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嗎？”蘇尋從他的聲音中逃脫桎梏後，下意識的問。


  豈料百裏燁華聞言，隻是笑了笑，他搖了搖頭，拒絕了蘇尋這要求。


  他站了起來，他的身形很修長，即便看起來很瘦弱，可是被衣服遮蓋住的身軀依舊隱藏著蓬勃的力量，蘇尋知道，如果他和看起來的一樣瘦弱，根本無法聚攏他口中所言的“百裏家的勢力”。


  即便蘇尋不清楚百裏家的勢力範圍有多大，但是通過百裏燁華的隻言片語，和百裏家身處國外，她也能猜測出一二分實力。


  百裏燁華彎下腰，伸出手，想要幫她綰起鬢角處落下的青絲。


  他的手很白皙，一雙白皙又修長的手，你根本不會對這麽一雙看似沒力量的手防備，除了日後蘇尋親眼見識過百裏燁華用這一雙看似彈鋼琴的手殺死過人後，她才能相信，他的的確確對得起百裏家家主這一稱呼。


  不過，這是後話了。


  眼下，百裏燁華想要幫他綰起耳邊的碎發，這一舉動令蘇尋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子往後縮了縮。


  這麽一來，百裏燁華的手尷尬的僵硬在空中，而蘇尋也意識到了這一份尷尬，於是她隻能揚起一抹看起來蠢到家的笑容，讓自己盡量笑得燦爛，再用一個蠢到家的謊話掩蓋自己的錯誤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