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拆穿
霍衍話落後就倚在車窗前抽煙。
車窗下降半截，他緩緩吞雲吐霧，隔著煙霧，讓我看他不是很真切。
“霍衍，成不成你一句話，不用跟我在這兒擺架子。”我耐不住性子開口。
霍衍伸長手臂到車窗外彈煙灰，彈幾下，回頭看我，“蘇沫，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我，“……”
差點就忘了，現在是我在求人，我這態度確實是有些差點意思。
我輕咳兩聲，正色，“我公司現在屬於創業起步階段，肯定是需要支持，你看你要是方便的話……”
“明天到公司簽合同。”我還在結結巴巴的說，霍衍直接打斷我的話，把抽完的煙蒂彈出窗外，打轉方向盤。
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麵對突如其來的順遂，目瞪口呆。
什麽情況？剛才不是還一臉戲謔的看著我，突然間就這麽同意了？？
麵對這樣的狀況，讓我突然間想起一句話，驚喜來的太過意外，讓人猝不及防。
霍衍開車回霍宅，進門，霍家老小依舊沉浸在一片悲痛中，我在門外駐足了會兒，把臉上簽約的喜悅斂起幾分，沉著一張臉進門。
賀女士端坐在沙發上喝咖啡，霍父搓著手坐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斜著腦袋看我跟霍衍一眼，回看賀女士，“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有什麽資格不同意？”賀女士譏諷似的笑了下。
霍父臉色難堪，低頭，悶聲悶氣的說：“孩子們在這兒，我不跟你計較。”
霍父說完，倏地起身就要離開，賀女士輕呲一聲，把手裏的咖啡杯重重放在茶幾上，“霍世民，原本我是不想當著孩子們的麵說你的，但是我現在突然覺得有些話不得不說，大半輩子了，遇到事情後除了逃避，你還能有點其他反應嗎？”
賀女士話落，霍父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收緊，磨牙，“賀蘭，我知道這些年你都瞧不起我，嗬，咱倆在一起過日子這麽多年，你每天對我吆五喝六，你摸著胸口說，你真的有把我當做是你老公嗎？在你眼裏，我不過就是你的一條狗，一條你讓我往東、我就絕對不能往西的狗！”
霍父氣急，咒罵間摔碎了茶幾上的杯子。
賀女士臉驟紅，惱怒，“霍世民，原來這些年，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嗬，你想我怎麽想你？在公司，你當著員工的麵嗬斥我，在家裏，你的當著父母孩子的麵嗬斥我，你想讓我怎麽想你？賀蘭，我霍世民想要的是個老婆，是個踏踏實實跟我過日子的女人，不是你這樣的女強人，
我配不上你，自始至終我都配不上你，但是你當初怎麽就選擇了我呢？”霍父從溫怒變成了潑皮耍賴，說話間的神態活活像個老賴。
“霍世民，是我當年瞎了眼！”賀女士站了許久，才從牙縫裏擠出這麽一句。
霍父嘲弄似的勾了下唇角，也不知道是在嘲弄自己還是在嘲弄賀女士，呲了一聲後，轉身離開。
賀女士被霍父氣的不輕，大口喘氣後，身子朝後趔趄了下，單手撐住身側的沙發扶手才勉強站住。
“媽。”霍衍疾步上前，攙扶著賀女士坐下，蹙眉，“您跟我爸……”
“老爺子說要把霍氏股份重新分配，沒有你爸的份。”賀女士穩住氣息，深汲氣。
霍衍默不吭聲，回頭睨我一眼，“沫沫，你先上去。”
“嗯？哦哦。”我後知後覺，恍然大悟，拔腿往樓梯方向跑。
講真，我巴不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雖說我進霍家門時間不短，可如果真的讓我參合霍家這點事，老實說，我不願意。
我噔噔噔上樓，剛進門，就聽到張嬸從霍老爺子房間出來，嘴裏碎碎念念，“今晚老爺子怎麽就吃了這麽點，哎……”
老爺子現在病重、吃得少不是正常？
我狐疑，張嬸在門外繼續小聲嘟囔，“老爺也真是的，居然拿自己生病這樣的事嚇唬小輩，這要是被少爺他們知道了實情……”
張嬸正說著，突然默聲，回頭睨一眼我微掩著的房門，囫圇著拍胸口給自己舒氣。
張嬸在房門外停留了幾分鍾後提步離開，我緊貼著門板站著，一時間心底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依著霍老爺子的性子，能讓他卑躬屈膝到這地步，確實是不易了，在我記憶裏，霍老爺子向來都是喜歡發號施令的，才不會為了顧及小輩的想法委曲求全。
我抿著唇不吭聲，不多會兒，門外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
霍衍從門外推門而入，見我在房門口站著，挑了挑眉，“偷聽？”
我，“……”
我要是想聽，還用得著偷聽？我直接在客廳賴著不走不就得了？
我撇了下唇角，轉身往浴室方向走，嘴裏碎碎念念，“是啊，是啊，我是在偷聽，我想偷聽下爺爺到底是怎麽安排的，有沒有我跟點點的份。”
“有。”霍衍直接開口，堵住了我後麵的話。
我駐足，回頭，“有我跟點點的？”
霍衍雙手插在兜裏，半倚著門板而站，“怎麽？很奇怪？這不是很正常嗎？爺爺向來都很喜歡你，尤其是在我入獄期間你對我情深義重，爺爺自然會心裏偏袒你，至於點點，那是我們霍家目前唯一的孫女，爺爺當然會顧及到。”
聽著霍衍的話，我一時間有些無言，又想到剛才張嬸在門外說的那些話，突然間不知道該跟霍衍說點什麽。
“那個……爺爺今天好點了嗎？”我思忖了會兒，發問。
“張嬸說爺爺今天不想讓人打擾，我沒過去。”霍衍抬手捏發疼的眉心，看樣子是有些心煩，打開衣櫃，順勢把西服外套脫下，隨意掛在衣服架上，轉頭看我，“有熱水嗎？我想泡個澡。”
“有……有的吧……”我結結巴巴的應聲，拔腿跑進浴室，看一眼高達六十多度的溫度，返回身，鄭重其事的向霍衍點頭，“有的，有熱水。”
“嗯。”霍衍接話，手臂上掛了件深藍色的睡袍，跨步走進浴室。
我盯著霍衍的背影看了會兒，不知怎麽，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句禪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霍衍進浴室後不久，就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流聲，我走到床邊坐了會兒，心裏還惦記著霍老爺子的事，躡手躡腳走出了房間。
我出門後先是看了下四周的環境，確定張嬸跟賀女士都不在，才緩緩哼著小調故意假裝無所事事，往霍老爺子臥室旁挪步。
走到霍老爺子房間門口，我手快速擰動門鎖，身子一閃，鑽了進去。
“蘇丫頭？”
我剛進房間，霍老爺子戴著一副老花鏡坐在床頭悠悠的開口。
“嗬嗬，爺爺。”我舔著臉應笑。
“我就知道你這個丫頭一定會進來，哼。”霍老爺子冷哼一聲，把手裏拿著的一本書咚的一聲放在身側的床頭櫃上。
“嗬嗬，爺爺，我這不是關心您身體嗎？我聽張嬸他們說您病的挺嚴重的……”我糯糯的說，邊說邊往霍老爺子跟前走，發現霍老爺子臉色的卻很差，倦容裏透露著蒼白。
“我看你呀，不是關心我病得嚴重，是關心我到底有沒有生病，是不是？”霍老爺子厲色的瞪向我。
我，“……”
我跟霍老爺子對視一眼，深深覺得，此刻我要是不說實話，恐怕今天是很難出這個房間了——估計會被活活打死。
“爺爺，我老實交代！”我厚著臉隨手拎了把椅子在霍老爺子跟前坐下，長吸一口氣，“爺爺，實話跟您說了吧，我主要就是覺得像您這樣老當益壯的身子，不應該分分鍾就得重病才對，而且，我是真的關心您，從我嫁進霍家開始，除了您，也就沒人真心疼我了……”
我前半句話全部是廢話，隻有最後一句說的是真的，也恰恰是這一句戳在了霍老爺子心坎上。
霍老爺子板著的臉舒緩了些，伸出手在我頭頂輕拍了下，笑出聲，“你這個丫頭啊，一天到晚古靈精怪的，當初小衍那古板小子怎麽就看上了你。”
“看我好看唄！”見霍老爺子情緒緩和了，我也就漸漸放鬆下來，撒嬌賣萌都用上了，雙手托腮看霍老爺子，“爺爺，您怎麽要假裝生病啊！”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小兔崽子！”霍老爺子拿過床頭的拐杖準備戳我，被我一個靈活閃躲避開。
“蘇家丫頭，你居然敢躲？”霍老爺子佯裝生氣。
“爺爺，我躲開是為了您啊，您這麽心疼我，要是真的戳我身上，一定會戳在我身痛在你心的！”我一臉認真的說。
聞言，霍老爺子好氣又好笑的盯著我，“蘇家丫頭，你真的是我老爺子活這麽大見過臉皮最厚的姑娘！”
我唇角漾笑，“爺爺，我能覺得這是我的榮幸嗎？”
我話落，霍老爺子無奈的搖搖頭，“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你們一個兩個的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我垂眼、低頭，知道霍老爺子的意有所指，抿著唇開口，“爺爺，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