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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納赫蘭【下】

  並沒有請假,小舅子突然從廣州回來審車本,忙了一天,搞的我到淩晨兩點才碼出這4750字。


  正所謂有利就有弊。


  孫紹宗倒拔香樟樹的舉動,固然讓敵我雙方的士氣此消彼長,卻也消除了蠻人的輕敵之心。


  因而這場攻防戰幾乎甫一交手,便陷入了白熱化的程度……


  “放箭、快放箭!”


  聲嘶力竭的呼喊之中,無數浸滿桐油的火箭,自寨門後拋射而出,在石階上、在滕盾上、在人身上,激蕩起一團團的烈焰!

  十幾根三丈長的撓鉤,自寨門兩側探出,如死神鐮刀一般,此起彼落的收割著生命。


  再近些,則有那一瓢瓢散發著惡臭的滾燙金汁,自城頭不斷潑落,直將那寨門前,澆的如同腐臭地獄一般。


  “殺!”


  “衝上去!


  “把門撞開!”


  官軍自然也不甘示弱,隨著聲聲怒吼,一顆顆木柄手榴彈打著旋,落到了寨牆後麵。


  轟~轟~轟~

  雖然有近六成的手榴彈,因在途中受潮而啞火,但剩下的四成,仍是引發了聲聲轟雷和熊熊烈焰!

  將近一斤半的裝填量,即便隻是配比相對合理的黑火藥,也展現出了不俗的殺傷力。


  那寨牆後麵此起彼伏的慘叫哀嚎,便是這火器威力的最佳明證。


  若是換了別處,依靠著火器出其不意的威力,以及雷霆般的聲勢,便足以讓這些愚蒙的蠻人軍心大亂。


  然而這裏卻是納赫蘭,五溪蠻族的祖廷所在!

  “為了祖靈!”


  “祖靈至聖!”


  一聲聲歇斯底裏的呐喊,蓋過了哀嚎與哭喊,隨之而來的,往往是蠻人更加激烈的反撲。


  甚至有些蠻人被激起了凶性,直接從四米多高的寨牆上跳將下來,不避刀劍的衝入官軍陣中。


  雖說他們很快,便死於官軍的亂刃之下,卻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混亂。


  轟、轟、轟!


  又是接連幾聲爆炸,卻並非出自蠻人的城寨,而是官軍陣中一名擲彈兵,慌亂中被火箭射中胸口,當場氣絕身亡。


  但他身上的火箭卻並未熄滅,反而蔓延開來,繼而引燃了他身上的木柄手榴彈。


  火器營的擲彈兵,本就是官軍嚴密保護的重點,這一連串的爆炸真可說是中心開花,直炸的四下裏血肉橫飛。


  就連孫紹宗,都不慎被彈片劃過額頭,在額頭正中豁出條一指寬、三指長的血槽。


  鮮血自傷口狂湧而出,霎時間便染紅了孫紹宗麵龐。


  “大人!”


  不遠處的盧劍星、王振二人見狀,慌忙帶著幾名親衛圍攏上來。


  盧劍星擎起盾牌,抵擋掃過來撓鉤,護著孫紹宗且戰且退。


  王振更是撩開戰袍,一邊撕了裏襯準備替孫紹宗包裹傷口,一邊急道:“大人,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如咱們先暫時撤退……”


  “退個屁!”


  孫紹宗卻將他推了個趔趄,狠狠在眉頭上一抹,瞪著雙血紅的眼睛喝道:“哪個再敢言退,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麵!”


  若非情況特殊,苦攻遇挫之下,孫紹宗肯定也會選擇暫時撤退,盤點得失思考對策之後,整軍再戰。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官軍展開進攻時,還隻是多雲而已,這小半個時辰打下來,卻已是烏雲蓋頂!


  眼見得一場雨雪就要兜頭而下,屆時再想攻破這納赫蘭,卻怕是難上加難!


  而更讓孫紹宗擔心的是,一旦雨雪封山,導致行路艱難,官軍又沒能打下納赫蘭,則必然會陷入進退維穀之境。


  屆時四下裏的蠻夷再蜂擁而至,等待官軍的恐怕就是滅頂之災了!


  這特娘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是說五溪州的冬日裏,極少有雨雪天氣麽?

  怎得就偏讓自己給趕上了?!


  孫紹宗焦躁的目光,掠過身前眾人,望向了十幾步外的寨門。


  但之間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身環繞下,那鐵包木的巨大寨門,仍是筆直的聳立著,完全沒有一絲鬆垮的跡象。


  僅有的變化,也不過就是那鐵皮表麵,坑坑窪窪的撞擊痕跡罷了。


  大門兩側,八具竹梯的殘骸,仍在劈哩啪啦的燃燒著——官軍原本是指望著,用火器壓製住蠻人,再攀附竹梯攻城來著。


  誰承想非但小覷了蠻人悍不畏死的勇氣,也錯估了納赫蘭守軍準備之周全。


  說到底,孫紹宗畢竟也隻是個戰場新丁,前兩次攻打蠻人山寨順風順水,又讓他低估了攻打納赫蘭的難度……


  特娘的!

  眼下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既然已經莽撞行事了,那就幹脆悶頭莽到底好了!

  孫紹宗忽然將擂鼓翁金錘和滕盾往地上一丟,沉聲喝令道:“你們幾個注意掩護我!”


  說著,他盡力放低身形,邁著小碎步向寨門奔去。


  “保護大人、快保護大人!”


  盧劍星和王振慌忙呼喊著,將一麵麵滕盾拚成龜甲陣,掩護著孫紹宗向前突進。


  “投火器,快投火器!”


  同時沈煉在不遠處,也大聲的催促著剩餘的擲彈兵,用手榴彈掩護進行輔助。


  不過之前的爆炸,擲彈兵們損失最為慘重,如今能響應他命令的,也不過七八人而已。


  而那一輪手榴彈投出去,成功爆炸的也僅有三枚而已。


  也正因此,城頭的抵抗隻是稍稍減緩,便又一起向著孫紹宗集火——畢竟那等保護方式,任誰也能猜出來人身份非同一般。


  當下,便有五六隻撓鉤,向著龜甲陣探了過去,意圖將這烏龜殼撕扯開,然後再屠戮其下的官軍。


  “給我起!”


  便在此時,隻聽得孫紹宗一聲暴喝,那寨門前便憑空豎起根頂天立地的柱子!


  卻原來是官軍之前,用來撞擊寨門的香樟撞木,被孫紹宗整個環抱了起來。


  那香樟木高約三丈,直徑在七寸上下23厘米,通體足有千餘斤的分量,卻硬是被孫紹宗當作了兵刃,金箍棒似的往寨牆上狠狠一杵,然後順著牆頭就是一記橫掃!

  隻見那城頭撓鉤與血肉齊飛,二十幾個探著身子操控撓鉤的蠻人,當場就死了一多半!


  那僥幸沒死的,也紛紛被那撞木掃落城頭!


  就是現在了!

  孫紹宗將那撞木往地上一頓,又抬腳狠狠踩實了,然後倒退了七八步,猛地發足狂奔起來,竟是要順著這六十度傾斜的撞木,一口氣衝上城頭!


  但隻見那巨熊也似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起丈許來高,幾乎是眨眼間,視線便已經同城頭齊平了!

  應該能成!


  盧劍星、王振等人仰視著那雄壯的身軀,無比振奮的張大了嘴,想要嘶吼一聲,卻又怕會驚擾到孫紹宗,壓根不敢弄出任何動靜。


  反倒是不遠處的沈煉,忽然大吼了一聲:“大人小心!”


  隨著這一聲大吼,城下的官軍無不勃然變色。


  卻原來那一段空空如也的城頭,竟忽然又閃出個矮壯的蠻人!


  而這蠻人纏滿粗布的手上捧著隻瓦罐,裏麵惡臭升騰,卻正是一罐由糞便混了山間毒草,熬製而成的金汁!

  這東西的歹毒之處,城上城下誰人不知、拿個不曉?

  就算是孫紹宗再怎麽悍勇無雙,沾上這玩意兒,怕也隻能落得個飲恨收場!

  偏孫紹宗剛衝到半空之中,就算想要閃避,也是無能為力。


  於是城下盡皆駭然,城頭無不歡呼雀躍,隻等著那蠻人兜頭將金汁潑將上去。


  嗤~

  就在此時,一支羽箭忽然電閃而至,正中那蠻人的喉嚨!

  “著!”


  這時一聲暴喝,才自官軍陣中傳了出來,卻不是那韓幫還能是誰?

  關鍵時刻,這廝終究還是沒有辜負神射之名!


  卻見那蠻人臉上的獰笑,瞬間便凝固住了,身形在慣性的牽引下往前一撲,竟是連同那罐金汁一起跌落了城頭。


  與此同時,孫紹宗伸手在城頭一搭,衝勢漸衰的身子,就此翻過了寨牆!

  站在一人高的土圍子上,看著寨子裏那滿坑滿穀的蠻夷,孫紹宗浸滿鮮血的嘴角微微上翹,倉啷一聲自背後抽出了霜之哀傷,單人獨劍躍下土台,霎時間便激蕩起了一片血霧!

  要說這納赫蘭的蠻人,果然是悍勇的緊。


  眼瞧著孫紹宗隨手一掄,便將數名袍澤斬成了血肉,卻仍是悍不畏死的撲了上來!


  卻隻見四麵八方刀槍並舉,左右兩個蠻子揮刀當頭斬下,正前方兩個蠻子手挺長槍,分刺心窩、咽喉!

  斜下裏更有個矮壯蠻子,放低身形將手中的板斧橫掃孫紹宗雙膝!

  眼見得稍有不慎,便是亂刃分屍的下場,孫紹宗卻是怡然不懼,非但沒有退避閃躲,反而側身矮肩,撞向了左前方的蠻子。


  那蠻子手擎鋼刀,正要來一記力劈華山,哪曾想孫紹宗竟搶先撞進了他懷裏,當下一股沛然難當的怪力,便碾碎了他胸腔裏的肋骨與內髒!

  而他的屍體也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驟然間向後拋飛出丈許,直撞的數人骨斷筋折,才堪堪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孫紹宗手中的霜之哀傷也沒閑著,那側麵猙獰的鋸齒,先是砍掉了使板斧蠻人的頭顱,緊接著順勢又將兩個持槍的蠻人,從大腿根分作了三段!


  兩聲慘叫剛剛響起,孫紹宗又人隨劍走,剖開了兩名蠻人弓手的胸膛。


  那一肚子雞零狗碎,尚未來得及落地,某個披甲的康溪蠻親衛,又被切下了半邊頭顱與臂膀。


  隻這幾下兔起鷹落,寨牆左近便已是哀鴻遍野!

  而這還隻是個開端,孫紹宗便像是血肉磨坊似得,直朝那人群稠密處碾去!


  眼見他頂著一臉的血水,砍瓜切菜似得,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蠻人們終於有些動搖起來,混亂中也不知誰喊了聲‘怪物’,霎時間便引起一片惶恐之聲。


  有跟著喊‘怪物’的,有按照那劍上的羊頭魔鬼,喊什麽‘羊魔’的,但很快的,蠻人們便統一了稱呼:

  三眼魔王!


  這卻是因為孫紹宗額頭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多了一隻血目似得!

  蒙昧的信仰,固然可以帶來非同一般的勇氣,但麵對未知事物時,卻也往往會因此產生更大的恐懼。


  而孫紹宗這非人的悍勇,無疑已經觸及到了‘未知事物’的領域。


  眼見得方才還悍不畏死的蠻人,已經開始下意識的躲避自己,孫紹宗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正待回頭看看盧劍星、王振等人,可曾趁著自己吸引蠻人注意力的時候,順著那撞木爬上城頭,卻忽聽有人暴喝了一聲:“都閃開,讓我來會一會這漢狗!”


  這話雖是用的蠻語,但孫紹宗眼瞧著眾蠻人潮水般分開,露出哈薩姆人熊似的身軀,那還不明白他是要同自己單挑?


  正待上前應戰,卻聽那哈薩姆又磕磕巴巴的用漢話喝問道:“你、什麽人、哈薩姆殺你、要名字、做鬼!”


  這應該是‘刀下不殺無名之鬼’的意思吧?


  孫紹宗大致猜出了他話裏的意思,卻並未應答,反而合身撲上,一劍便掃了上去!


  那哈薩姆見孫紹宗竟不肯通名報姓,立刻哇哇暴叫著,將手中熟銅棍反撩了上來。


  鐺~~~

  卻隻聽一聲金鐵交鳴,竟震的四下裏回聲不斷!


  孫紹宗倒退了半步,隻覺虎口微微發麻,心下不由暗罵了一聲——這廝倒真是沒白長個狗熊身板,力氣愣是比自己小不了多少!


  正琢磨著,要不要使些技巧,免得跟這蠻子癡纏個沒完。


  哪曾想哈薩姆嗷嗷亂叫著,又合身撲了上來,手裏熟銅棍大開大合,竟是逼著孫紹宗要麽繼續硬拚,要麽便隻能閃身退避。


  孫紹宗此時如何肯弱了氣勢?


  再說自穿越以來,向來隻有他以力服人,今兒卻被人以蠻力向迫,心下也是不服不忿的緊。


  因而將手中一百零二斤四兩的霜之哀傷打橫,便迎著那熟銅棍拍了上去!

  鐺~~

  鐺~~~

  鐺~~~~

  那金鐵交鳴聲一聲響似一聲,直震的四下裏的蠻人,個頂個耳鳴胸悶!


  而兩件重兵刃的每一次撞擊,更是爆開無數的火花!

  初時孫紹宗信心十足,但這一連十幾下對撞,對麵那蠻子竟是越戰越勇,他便忍不住暗暗叫苦起來。


  如今這手上已然有些發木,再打下去就算能贏,恐怕也沒有多少餘力廝殺了。


  偏這時再想使什麽巧勁,也因為手臂酸脹,難以如願……


  鐺~~~

  又是火星撞地球的一擊,孫紹宗身不由己的退了半步,隻覺得右手上熱辣辣的,低頭一瞧,竟是被震破了虎口!


  該死!


  這可真是善泳者溺於水!


  可誰又能想到,這蠻夷之中竟有人,能和自己金手指般的力氣,鬥個不相上下?

  孫紹宗正後悔不迭之際,卻忽然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那哈薩姆倒退了兩步,竟再沒有發動攻勢。


  莫非……


  這廝發現自己力氣開始減弱,所以準備招呼眾蠻人一起圍攻自己了?!

  “噗!”


  正不安的戒懼著,忽然間就見那哈薩姆喉痛湧動,緊接著竟狂噴了一口鮮血,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


  到了後來,哈薩姆噴出的,已經不僅僅是血了,還雜著許多黏黏膩膩的碎塊。


  旁人看了或許不清楚,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麽,但孫紹宗卻一眼便認出,那是髒器碎裂後的肉塊!

  噗通~

  哈薩姆力竭的倒在了地上,咳嗽著顫動了幾下,便再沒有半點聲息。


  “哈……哈哈……哈哈哈!”


  孫紹宗見狀,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


  原來這蠻子到底還是遜了他一頭,他不過是破了虎口,那哈薩姆卻被震碎了髒腑!


  方才那最後幾下,說不得已經是哈薩姆回光返照之下,才擠出來的力道了。


  “將軍神武!”


  “將軍神武!”


  “將軍神武!”


  便在此時,孫紹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從嘈雜到整齊的歡呼呐喊聲。


  卻原來盧劍星、沈煉、王振等人,早順著那撞木爬了進來,因見蠻人都被孫紹宗和哈薩姆的單挑吸引了,便悄沒聲的摸到了門前,把外麵的官軍放了進來。


  而這當口,正巧孫紹宗硬生生靠著無雙神力,震斃了五溪蠻人第一勇士哈薩姆,於是湧進來的官軍,便不約而同的歡呼起來。


  與之相應的,是相顧駭然的蠻人們。


  明明仍舊占據兵力優勢,卻再沒興不起半點戰意。


  也不知是誰呼喊了一聲,竟有近半蠻人四散奔逃起來!

  與此同時,孫紹宗隻覺臉上一陣冰涼,抬頭望去,卻見漫天雨雪紛紛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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