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回憶的長河不悲不喜（八）
第二日下了點小雨，淅淅瀝瀝地打落在屋門口。
當我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是路麵上還是濕噠噠的。
悠哉悠哉地打了個哈欠以後我才拖拖拉拉從床上下來。
這雨下得著實爽快，光是聞著雨後新鮮的空氣也能讓人心情大好。
我隨意洗漱完就往飯桌走去。
和昨日一樣，我出來的時候，母親和宮墨都已經早早起來了，顧涼也不在，可能又去打獵抓兔子去了吧。
見我出來，母親念叨：“這兩日怎麽起這麽晚？一上午的活都沒人幹，等著我們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嗎？”
聽著母親的責備，我竟發起了呆……
是啊，過去的我也盡是給家裏添麻煩被照顧……如今又給了我這重新來過的機會，我盡然還照著以前的樣子我行我素，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娘親，女兒知錯，有什麽活兒需要女兒來的盡管說。”我看了眼飯桌邊上的宮墨，她沒什麽表情，就是一個人坐在桌子邊數紅豆……
哎，這樣的宮墨尚且還知道給自己找著事兒消遣，而以前的我就單單躲在房間裏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做，那時的母親應該對我很頭疼吧。
“過來把這一塊兒掃一掃，活兒我都做好了，還等你醒，黃花菜都涼了。”聽著母親似怪不怪的話語，我心尖兒都甜著呢，跟以前母親那種苦大仇深的樣子比起來，這樣的母親無疑是活出了自我，真好。
我拿著掃把開始掃地。
其實這兒也並不是很髒亂，隻是被雨水衝刷過以後掉落了幾片葉子罷了。
母親一直都很愛幹淨，從前就是，總是會把一切都打理得幹幹淨淨，還記得每日給我換花束。
但在這兒的我顯然是不需要這樣的照顧的，既如此，母親也好落得些空暇。
“啊！”不知怎麽的，我一回頭，看到宮墨摔倒在地上，原本在桌子上的紅豆也撒得滿地都是。
她四處摸索著，像是很著急的樣子想把地上的紅豆都撿起來。
“墨兒怎麽了？”母親聽聞，關切地走過去把地上的女孩兒扶起來，“有沒有摔著哪兒啊？”
“沒……墨兒沒事……”她輕聲細語地說著，就掙脫開母親的手想繼續往地上去，“可是墨兒的紅豆都撒了……墨兒數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數完了……可是全撒了，我要把它們都撿回來……”
姑娘，你消停點吧，你眼睛都看不見，還想把這麽多都撿回來？
你覺得可能嗎？你瞧瞧，有些豆子都滾到我腳邊了好嗎？
照你這趴在地上的摸法，您能摸到幾粒？
“墨兒乖，別撿了……豆子這麽小，跑丟了就跑丟了，到時候讓你姐姐掃幹淨，改天母親再買些給你拿些來數著玩。”母親安慰道。
“不可以。”她大聲說，“這些豆子，我每一粒都摸過……每一粒都對它們說過悄悄話，它們對我來說有著很珍貴的意義……若是……若是少了一顆，都是要了墨兒的命啊。”
動不動又是要命了，你有幾條命可以霍霍啊？
我歪著頭靠在門邊看著她胡言亂語，連掃地都激不起我的興趣了。
“殤紫，你過來，幫妹妹找找，站在那幹什麽，看戲嗎？”母親對我吼道。
可不就是看戲嗎？這麽大個人了，為了幾顆紅豆要死要活的。
而且她若是花了很長時間數了一大堆如今掉了白數了倒還是有些可惜的，可我看她那時總共才幾十顆豆子，還這麽一掉，在這擁擠的房間裏滾來滾去，鬼知道會在哪個角落？還非要找回來？
“沒有……女兒就是覺得，我們其實可以做些別的更有意義點的事。”
我這樣說夠明顯了吧？總不會聽不出來吧？
可她就是聽不出來。
隻見她皺皺眉頭，感覺又一副我欺負了她的樣子，低著頭自語：“若是姐姐不願幫，墨兒自己找就是了，何必這樣數落？如今在你眼裏，墨兒可不就是個廢人嗎？廢人做的事對你而言都是沒意義的吧。”
我很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能把一個孩子變成這副樣子，動不動就用貶低自己的話來博取別人的同情。
若我跟她朝夕相處，聽著聽著習慣了沒準會覺得她可憐照顧照顧她也是應該的，可我如今是個局外人，聽著她每日對自己的貶低，我總想罵她一頓，不知道能不能讓她清醒一點。
“殤紫，你的說這是什麽話，就幾顆紅豆罷了，你找了便找了，做姐姐的也不知道讓著妹妹！”母親責怪地看著我，大聲說著，“快找！找不完不準吃飯！”
“好，我找。”我放下掃把，很不情願地走進屋子裏，看著身旁宮墨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一點也心疼不起來。
“那就……麻煩姐姐了，一共是67顆……每一顆都是妹妹的精神寄托，所以……”
“我知曉，你等著便是。”真是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了。
我收回之前說的不討厭她的話，現在相處起來，我是真的討厭起她了。
跑來說恨我吧，可以，咱們可以見麵不說話。
趁我不在求著讓我準未婚夫接受她的愛吧，也可以，畢竟我剛來這兒，確實也沒資格讓顧涼把對你姐姐的愛都給我是吧。
但如今，你沒事找事，為了幾顆紅豆又是裝可憐又是自我貶低的，我是真的忍不了了。
幸好在現實生活中我沒有這樣個妹妹，不然我還要與她爭母親的愛先不說，爭丈夫的愛也可以不說，還強求著我要對她做什麽做什麽的。
真的受不了。
我看母親轉身進了廚房做飯，便蹲下來給她撿她丟了一地的“小寶貝”。
誰知道我蹲著才撿了沒幾顆，她就走過來說什麽幫我，狠狠撞了我一下……
再見。
我看著手中剛撿起來的幾顆紅豆又重新掉回了地上，滾得更遠了。
“墨兒，你自己身體什麽樣你不是很清楚嗎？有什麽能耐該做什麽事你也應該很明白吧？你這過來不就是添亂麽？”我沒好氣地嘲諷道。
“姐姐又要說墨兒沒用了……墨兒隻是……也想出一份力罷了，沒想到被姐姐這樣嫌棄，對了，姐姐還覺得這是沒意義的事，姐姐將墨兒的寄托都說是沒意義的事了，嫌棄墨兒又算的了什麽。”她說著，轉身賭氣般地坐回凳子上，“那就麻煩姐姐，一顆也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