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出夢（四）
顧尚痕……你說你怕疼……你還一次次地因為我受傷。
就在這箭之下的某個地方，還有被我用桃木劍刺的傷口，或許還沒愈合完整呢。
他說箭上有法術……是有人想殺我……想置我於死地？
有法術的劍若是打中在我身上，我區區一個凡人之軀，定是一瞬間就沒命了的，定是必死無疑的！
“宮墨呢？”我聽到顧尚痕有些虛弱地問了句，然後就輕輕坐在地上，似乎疼得厲害。
我聽聞，轉頭一看，背後空蕩蕩的，那個女人不見了！
“她……她不見了。”我結結巴巴地說著。
顧尚痕閉了閉眼，喘著氣說：“這隻箭有些特殊……連我都受此重傷，你快離開這裏，有人要殺你。”
“我不走。”我隨之回應道。
我不走，打死我都不走。
你都為了我成了這樣了，我現在走算是什麽事兒啊。
你說你從未被箭打中過，而第一支打中你的箭，是你為我擋的箭。
而這箭卻還非同尋常，讓我心裏隱隱擔憂。
若是剛才我沒有走神就好了，若是剛才我也能警覺到這隻箭，我也能避開就好了……
是不是這樣，你我就都不會受傷了？
都怪我。
我自責地想著，卻傻傻2地站在他旁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隻是看著他鮮紅的血從劍柄上滑下來，輕輕滴落在地上。
我是不是該為他止血？
可是他讓我不要碰它，讓我安靜一會就好了……
但我就這麽站著我能幹嘛？我完全幫不上他啊。
“顧尚痕……”我見他好久都沒有動靜，輕聲問道，“你沒事吧……你這樣……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從沒有過一個人真的為我到了奄奄一息快要死了的地步。
我也沒有想過這個時候應該怎麽辦，應該做些什麽，應該安慰些什麽話。
看著他一動不動屏氣凝神的樣子，我忽然好想哭。
可是哭又有什麽用呢？哭他也不會突然好起來啊。
隻見他的手臂微微動了動，輕輕握住箭柄，然後停滯了好一會兒……
好一會兒……
又過了好一會兒……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一使勁……
我仿佛聽到了箭刃割開皮肉的聲音。
仿佛割在我的身上似的讓我心頭一疼。
他輕輕扔掉箭，用手捂著傷口，手掌的地方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
我知道他應該是在療傷……妖魔療傷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或許等一會兒他就好了，或許等一會兒傷口就愈合了。
隻見他慢慢放下手，傷口處明顯是個黑紅黑紅的窟窿，還是在滲著血。
“走吧，我們先離開這。”他慢慢地……似乎想要站起來。
我連忙伸手拉他起來，讓他靠在我身上，扶著他往山下走。
“顧尚痕……你不能死你知道嗎？我雖然不知道怎麽能幫到你，但是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你知道嗎？你不能有一點點事，若你是因為我死的，我會一輩子都過意不去地。”我念叨著，時不時看看他，希望看到他還睜著眼睛，希望看到他還在微笑。
“這點小傷若是就能要了我的命，你是否把我想得太簡單了？”他笑著，回應著我，“我還要活著……替你擋別的更大的上海呢……這點……不算什麽的。”
“別胡說！”我狠狠說著，“哪會有那麽多人想著來害我啊？你不準有事情你知不知道？”
他點了點頭，乖巧地任由我帶著他走……
走著走著……走了好遠一段路……
我感覺好疲憊……身體也越來越重……
“顧尚痕……”我叫著他的名字，但是沒有聽到一點回應……當我想再叫一聲的時候……
自己便失去了知覺……
我不知道為何……心底一陣隱秘的刺痛感……一陣莫名其妙的記憶湧入了我的心頭。
我看到了那一夜的所有事情，感受到了宮殤紫心底最大的痛楚。
我沒有想到，在宮殤紫追出去之後，顧尚痕也緊而跟隨在她的後麵，但他始終沒有開口提過一句要回魔靈的事情。
他一心想著這個魔靈沒準可以保護到她，保護到這個他心頭最愛的女孩兒。
可就在他走出沒多遠，宮墨折了回來，就站在顧尚痕的麵前。
她笑著對顧尚痕叫道：“對了呢，還有你……你得死……如今的你手無縛雞之力，跟個凡人沒有絲毫的區別，我現在殺你，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若是你求我，我就不殺你，如何？”
“嗬嗬，你也配？”那時候的顧尚痕，也是這麽一句話，直直地打擊這麵前的宮墨。
“你知道嗎？宮墨為什麽非要殺了你？因為你始終沒有在意過她，一秒也沒有，所以她臨死都想讓我殺了你們，所以，我就先從你開始。”那個女人說著，還沒有動手。
“你有什麽目的……”顧尚痕還是冷靜地問道。
“目的？你不配知道。”
刀光乍現，一處劍光穿透了顧尚痕的身體。
我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從我趕到的時候，我看到的就是宮墨殺了顧尚痕。
顧尚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沒有一點動靜了。
“宮墨。”叫著他的名字，我才發現自己心底竟然如此不甘心，竟然是對她有很多不滿的。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對她有不滿的地方，我總覺得自己是沒有資格對她不滿的。
因為是我害了她，是我害得她變成了現在該這個樣子，是我將她變成了這個樣子的。
可是如今，看著顧尚痕倒在地上，這一刻，我才發現我真的很不喜歡她。
所有的對她的一切寬容，都是為了替我自己同年的無知舉動贖罪。
我贖了一輩子罪，最終害得自己永遠活在不開心當中，害的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愛我的人，一個一個倒下。
我愛顧尚痕。
我愛他。
我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在訴說。
可是沒有辦法了。他不在了……
他被眼前這個女人殺死了。
我的顧尚痕，那個跟在我身後的男孩兒。
他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