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世俗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對麵的人就這麽死去啊。
可是就算是我心裏這樣想著，也找不出一點點能去幫忙的方法，我啊……我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住了。
“魔神皇大人。”也不知道何時，我竟有了這樣的膽量，就算是動不了身子，也要歇斯底裏大叫一聲……
我看到她似乎動了動，轉而麵朝我。
麵具還是同樣的麵具，眼神也是同一個眼神，我不知道此刻的她內心是在釋放多麽大的壓力。
是多麽大的壓力才能驅使她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
她朝我走過來，眼裏的憤怒不減反增，她就像是一隻真正的不受控製的野獸。
我感受到她過來，輕輕撕開了我的皮肉，似乎想要抽出的我筋骨。
我皺著眉頭，最後的眼睛裏看到的景象是一片血紅，連眼淚都是鮮紅的。
“魔神皇大人……”我叫著她，我好痛好想求饒，可我知道……她聽不懂的，她已經失去了神智了……
我看到天空的雲，飄散的雲朵也是紅色的，這一處地方，處處都是紅色的，後來……連雨也是紅色的。
紅色浸沒了我整個身子，我看到的那一切都是一片迷茫的血紅色。
原來……死真的這樣輕易。
忽然，天空傳來一聲嘶吼，空中出現了一團奇怪的東西，周圍的一切都在往四處奔逃。
是永夜境。
永夜境裏的妖物都逃離了，他們離開了五步間，重新回到了人間。
人間又將是一場災禍。
魔神皇大人，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我皺皺眉頭，勉強支撐著輕聲對她說，“你想要大家都死去嗎？”
她的眼裏忽然閃過一絲光芒，整個人都在顫抖，此刻的她忽然像是瘋了一般跳起來，用手捂著腦袋，隨即猛地朝我看過來，一瞬間，我的四周就變成了一片火海，她慢慢動用真氣將我提在半空中，我的身下是一片火海，火還能灼燒到我的腳尖，我感覺到……隻要是我的血一滴下去一點，地上的火就更加旺盛一點，灼燒得就更高一點。
而我……就會更疼一點。
看來是活不成了，我看著天，血紅的雲在我的頭頂，四周還有屍體的陪伴。
隻是當時真的以為要死去的我活到了現在，現在的我才是真的要離開了。
我閉上眼睛，慢慢倒在地上。
最後的時候，我聽見了很多嘈雜的聲音。
有澤遙的。
有嗜刃的。
還有青衫的。
不止這些……還有殤紫姐的，甚至……還有千晨的。
你怎麽這麽慢？
我的眼前還是那個滿臉稚氣的千晨，她拉扯著我的手臂，“我爹爹都等久了，今天是他的生辰你都敢磨磨蹭蹭的。”
她說著，臉上帶著怒氣，“怎麽啦？都說好了的。”
她拉扯著我把我帶離了那個破破爛爛的水棚子，“快跟我來，爹爹在等你呢。”
我點點頭就跟著她走，慢慢地跟在她的後麵，眼裏帶著緊張感，我也經好久好久沒有經曆過一家子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那種感覺了。
也不知道千晨的父親會不會喜歡我？
也不知道這件大衣他會不會喜歡。
千晨走著走著，忽然轉過頭來問我，“寒澈，你會不會離開啊？”
離開？離開去哪兒？
我搖了搖頭，“傻丫頭，我還能去哪？”
“你又不是人，你陪不了我一輩子的，那以後我老了你還會當我是好朋友嗎？”
我猶豫了，並沒有想到該用什麽話還回答她，如果她老了，或許在她老之前我便會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吧。
所以我一定會離開的。
“千晨。”我輕輕低下腦袋，“對不起啊，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後的你要自己好好生活，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過好自己今後的人生，我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道理我都懂，就是想聽你親口說。”
我笑了，看著她的笑臉心裏就很舒服。
就像是洋溢在了我的心口，我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笑容，永遠都不會忘記千晨。
她也永遠是我的好朋友，不論她變得多麽老。
“寒澈。”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猛地轉身，眼前看到的是師傅，她帶著麵紗，眼含著笑臉，“去哪裏？今天的劍法都練熟了嗎？”
劍法？
我搖搖頭，“師傅這太難了。”
她忽然就變了一張臉，似乎不高興道，“那還等什麽，趕緊來練。”
我的眼裏滿是不情願，卻還是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往師父身邊走。
師傅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
風吹著她的裙子，那層紗就這麽一甩一甩的，格外好看。
“師傅，你究竟長什麽樣子啊？”我問她，將自己始終不敢問的話問了出來。
這我想問好久了，既然都當了我的師傅，她就應該跟澤遙一樣什麽都不要瞞著我，這樣的話我才能滿懷著期待去學習，這樣的話我才能覺得師傅心裏是將我當作自己人的。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就這麽直直地站在我麵前。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隻見她停下來便也停了下來，看了看不遠處，這條路就像是沒有盡頭一般好長好長，長到完全看不著邊際。
“師傅？”我叫了叫她，但她依舊沒有說話。
“師傅。”我還是撒嬌般地叫著她，“你是我的師傅，我也一定會好好跟你學習，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我想跟你親近些。你為什麽總是一個人走啊？”
不知是因為我的問題太多了還是如何，我看到師傅的眼裏竟有些水霧。
襯著陽光，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我看見她忽然堅定了目光，慢慢朝我轉過身子直到正對著我。
“寒澈。”她叫了叫我的名字，隨即就低下腦袋慢慢地打開她耳朵邊的結，慢慢露出了她的臉。
我看到了……
麵紗墜落在地上，輕輕地，誰也不敢說話。
她用手揉揉我的腦袋，“跟我走吧，寒澈。”
我點點頭，緊緊抓著她的手臂。
魔神皇大人，我一定會好好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