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我願做這開拓者
如今這個世道,這些義憤填膺,哪裏有糧食,有命重要?
幾乎大部分的百姓都拿了糧食走人,留下的都是家裏有人因為火石箭而受到傷亡的,可留下來也沒有用,魏氏命護衛們直接將這些人亂棍打一頓。
那些百姓們就是尋常人家,都說官不和民都,又哪裏會是魏氏的對手?
他們有心想去順天府狀告,可都說官官相護,況且如今姚國公深得皇上信任,順天府知府也得給幾分麵子,又如何會幫他們?
挨了打,而且留到最後的這戶人家相互攙扶著回去了,二子盧二道:“我瞧著這朝廷分明就是爛透了,我定要尋個機會,投奔叛軍去!”
他的嘴巴被一旁的哥哥盧大給捂住了,後者瞪了他一眼:“你還嫌家裏不夠亂嗎?父親和三弟剛被火石箭射死,母親還燒傷躺在床上,弟妹受了驚嚇孩子流產了,這一件件一樁樁的,你再添麻煩,可就別怪我把你給綁住了。”
盧二撇撇嘴,滿臉的不滿:“他們這等行事,我們就隻能認栽嗎?父親和三弟就白死了嗎?”
“你要是再折騰,死的人就更多!”
兄弟二人拉扯著走遠了,怨恨的話盡數落在了大雪裏,他們身上還有傷,卻還是一路跑到了觀星台。
這幾日都城百姓死了不少,觀星台便自發地為這些死了的可憐百姓做法事超度。
盧大兄弟二人到的時候,這法事已經開始了,他們連忙將自己死了的親屬信息告知道長,跟在小道童後麵,跪在天尊像前為家人祈福超度。
外麵是不絕的超度聲,後院道長休憩的屋子裏,康泰和與這觀星台的道長相對而坐。
“太師執念深,放下執念,會發現天更寬闊,心更舒坦。”道長道。
康泰和自嘲一笑,人人都說他執念深,他從來要的隻是那一個人,何來執念深一說?
他起身:“道長不必多說,皇上的口諭我已經帶到了,道長如何做你
看這邊。”
道長喊了聲:“福聲無量天尊,是否為天定人選,天機不可泄露。”
康泰和最煩和這些唧唧歪歪的道士打交道,要不是肅帝說為了彰顯誠意,他才懶得來走這一趟,隻耐寫性子道:“不是讓你泄露天機,而是讓你照著皇上說的做,你便當皇上說的便是天機。”
看道長還要再說,康泰和抬手阻止他的話:“若是不肯做,那便進宮去和皇上說吧。”他大步走出屋子,看到外麵在做法事,還有不少百姓。
不過一頓,他便又往前走了,隨即又定住,回頭看向康平:“你要替你兒子也超度一場嗎?”
康平搖頭:“多謝太師關懷,我家那婆子前日已經找道士到家裏來超度過的。”
他眼裏閃過難過,他怎麽也沒想到那日好好的,回到府裏看到的就是康力那麵目全非的屍體。莊氏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康力怎麽死的,可後麵卻全部都賴在杭婉兒母子身上,說就是被杭湛在觀星亭上推下來的。
這觀星台就這麽點大,若是查事情又怎麽會查不到。
康平不過花了兩個時辰時間就將當天發生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也沒想到竟是瞿玉珊推的康力,這他又要如何報仇?
隻能將這怒氣都撒在莊氏身上,責怪她沒有帶好孩子,才會遭受這劫難。
康泰和也知道瞿玉珊做的好事,他拍了拍康平的肩膀:“待這事結束了,你挑個好的世家姑娘做主母,這莊氏不適合。”
這般說便是要他休了莊氏的意思,康平雖在生莊氏的氣,但也沒到要把她休的地步,隻道:“我隻想著替太師辦事,如今這些事不急。”
他這麽說,康泰和也沒再說什麽,帶著康平趕往白鹿書院,將整個書院都封了。
在崔興被抓進去時,崔院長就已經將這裏的學子們都給遣散了,如今整個書院被封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看到康泰和,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今日竟是要太師
親自帶著人來查封,看來我這書院和崔某還是有點麵子的。”
康泰和與崔興當年還是同窗,算不上關係多好,但也算是個朋友,他道:“你若是向皇上道個歉,並效忠皇上,這書院自然也就不用查封了。”
崔院長擔任這白鹿書院院子期間,自己學富五車不說了,一心撲在培養大奉學子的事業上,為此還冷落了自己的妻子,一度和崔興的關係也到了冰點。
但用桃李滿天下來形容他倒也不過分,隻要他能振臂一呼,他那些學生們多少也是會給他顏麵的。
崔院長笑道:“崔某老了,隻想尋個地方好好過以後的日子。”
這話便是拒絕了,康泰和皺眉:“沒有給你選擇的餘地,隻有這一條路。”
“不,還有的選擇,還有條死路。”崔院長說這話時臉色一直帶著笑意,頗有視死如歸的模樣。
“為何?”康泰和想不明白,能活著不好嗎,為何要往死路裏鑽?
“這朝廷風雨飄搖,千瘡百孔,可皇上不思進取,不圖革新,不愛百姓。要為這朝廷,這百姓,這國家尋一條新路。”崔院長滿臉的倔強和期待,“如果在尋找新路過程中,一定要有人死的話,那我願意做這個開拓者。”
肅帝說過,崔院長若是能當眾表明效忠朝廷的心跡,那便給予重用,但若是不肯,那就當眾屠殺,以儆效尤。
崔院長被帶到了青雀接口,雙手被繩索綁在背後,身上的衣服已經脫了隻剩下中衣,身後是舉著大刀的劊子手。
可他卻始終麵帶微笑,看到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他揚聲笑道:“若是我崔某的血能讓大家清醒起來,那我便是死得其所!”
康泰和對劊子手點點頭,後者舉起大刀,一下就將崔院長的頭顱給砍了下來,骨碌骨碌滾了幾下,那濺出來的血瞬間將雪地都染紅了。
祁瑾策馬而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在地上滾著的頭顱,她兩眼一黑,突然從馬上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