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荒城
瀾國的士兵放下了武器，全部投降，場麵被木軍控製起來。
北疆損失慘重，數萬將士隻剩下幾百人，李孝川看著這一切，心痛不已，而所餘的中十有八九全身帶傷，他眼中滿是愧疚。
一個士兵躺在地下哀嚎，他的胸口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隨後趕來的郎中正在一個個用藥石醫治，慘叫聲聽著非常滲人。
士兵無力地躺在一邊，李孝川過去，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表情異常嚴肅，一邊的炎問他感覺如何，士兵看到了李孝川，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沒事，將軍，我能堅持住。”
他的聲音微若遊絲，炎貼近他的嘴邊才知道，他把話帶給了李孝川，他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炎明白，他是在內疚，沒有好好保護他們。
李孝川柔聲安慰了一番，這才和炎一起離開，他問道：“那些投降的瀾軍怎麽處置？”炎問道：“回稟將軍，夫人休息前吩咐過，降軍全權由木國處置。”
將軍聽了微微有些失望，聽他提到夫人，於是一起先去看孟逸真，彼時她已經睡著了，但是依然睡不安穩，稍稍合了一下眼睛，一聽到外麵李孝川說話，就醒了過來。
士兵剛說完夫人才睡著，最好不要打擾，她非常需要休息，裏麵就傳來孟逸真的聲音，讓將軍進來。
李孝川走了進去，見她形容疲倦，心疼道：“我可以晚一點過來的，你先睡一會。”她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睛，柔情萬丈。
他把她抱進懷裏，兩人緊緊地擁在一起，這時候，孟逸真眼淚才流下來，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哽咽：“我真怕你永遠不醒過來，我更怕我再也沒機會看見你。”
李孝川摸著她的頭發道：“我怎麽可能一直睡，你看，才睡幾天而已，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整個北疆便都毀了，你功勞最大。”
她伏在他的肩上搖了頭：“不，不是我，是炎，他帶你脫離開瀾軍的迫害，是士兵，他們擋住了一輪一輪的攻擊，還有戀依，是她救了你。”
李孝川剛剛聽炎講了事情的始末，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悲憤的，死了那麽多人，真是太慘烈，如果將軍不是重傷，他們誰敢這麽囂張。
李孝川憤憤不平道：“我發誓早晚有一天，會回到京都從他們的手中奪回所有的東西，讓祁晟為這些流了血的將士們陪葬。”
孟逸真的心情和他一樣，隻是他們現在寥寥無幾的幾個人，現在哪裏是京都大軍的對手，他們雖然傷亡不少，但那是木國的功勞。
俘虜戰利品都會被木國帶走，做為他們長途奔波的報酬，隻是，李孝川心中有個疑問，他問道：“為什麽木國軍隊會來，我們和他們一直不和？”
孟逸真最初時，就猜到將軍一定會這麽問，思及此她垂下眼簾，眸光閃了閃，神情淡淡地說道：“我臨危受命，想做個萬全的準備，於是試著派了使者過去請他們發兵，沒想到他們真的來了，他們肯定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才出兵的。”
李孝川並不相信：“我們北疆和他們一直不和，甚至矛盾重重，他們怎麽會看在我的名諱上派兵增援，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孟逸真聽後卻笑了笑，語氣柔柔的說道：“沒有永久的朋友，隻有永久的利益，他們這一路下來，收獲了那麽多的俘虜，怎麽算都不虧，並且我們還欠他們的一個大人情。”
李孝川聽了有些不高興，但是孟逸真當時的情形，是沒辦法中的辦法，難怪隻是怪自己為何偏偏在那個時候受傷，留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她。
所以他也沒有再問，隻是把她擁在懷裏。
“炎說你都離開北疆了，你怎麽這麽傻，回來做什麽，萬一那時不是木軍剛好趕到，那麽你……”她嗔怪地說道。
“可是正因為我趕了回來，你現在才能在我的懷裏，再說，你知道我不可能會拋棄你獨自離開的，如若沒有你，我也不會獨活。”
“北疆可以沒有孟逸真，但是絕對不能沒有你李孝川，我不想你再出任何事情，答應我，下次你聽炎的，別再做讓我擔心的事情。”孟逸真認真的看著李孝川叮囑道。
“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讓我保護你，你不要再做什麽主帥，再站在將士前，那是我的事情，你隻需要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後就行。”李孝川將孟逸真的麵頰扭過來看著自己，神情嚴肅的說道。
孟逸真點了點頭重新埋在了他的懷中。
兩人的你儂我儂，李孝川對孟逸真心中的愧疚也讓她明白，自己給他的壓力有多大，以後，真的隻需要安心地呆在他的身後就好，他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李孝川見她不吭聲，輕聲問道：“好了，先睡覺吧，我們晚上再談。”他拍了拍孟逸真，把自己的肩頭移開，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
不禁笑了起來，把她放好，然後輕聲退出房門。將軍府一片狼藉，出逃的家丁們陸續地趕了回來，他們見到了將軍都問好。
他叫住一個問道：“這兩天你們躲在哪？”
“回稟將軍，前天夫人悄悄地把我們還有許多百姓送出城，讓我們在城郊的森林裏躲了兩天，聽說瀾軍被打敗，我們才回家。”一個家丁回道。
李孝川點了點頭，讓他去忙，孟逸真不光幫他保住了將軍府和城池，還有城中最最重要的百姓，她想的可比自己周到許多。
身後，炎趕了上來，對他說道：“將軍，已經叫了人修葺將軍府，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原樣，隻是……”他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說吧，什麽我都能接受。”李孝川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隻是城內損失較大，他們在店鋪搜刮一空，全部被祁晟他自己帶回京都，還有不少沒來得及撤離的百姓，被他們殺的殺，辱的辱，哎……”炎不忍心再說。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大街上，相比於將軍府第二戰場，而大街上也好不到哪裏去，地上狼藉一片，還沒有來得及被收拾。
坑坑窪窪地地方還是當時他們攻城時用使用過火藥炸出來的，街上為煙稀少，有些並未回來，有些死在街上，被親人認領回家，哀悼埋葬，更多的是無人認領的屍體。
觸目驚心！李孝川自打仗以來，從來沒有敗到這步田地，他更多的是看到敵人的哀泣，如今見北疆上空被哀傷的氣氛籠罩，他的心也隨之沉重起來。
“炎，你不用跟著我了，你去幫著料理善後。”他命令道。
炎有些擔心：“將軍，你的傷剛好，我看還是先回將軍府，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怎麽向夫人交代？”
他擺手道：“我還要再看看，瀾國的祁晟膽子太大了，我要記住這次仇恨，你先回吧。”
“他們也隻敢以多欺少，祁晟他不會用兵，被人唬了幾下就退兵，這人胸無點墨，不足為懼，對付他，不用將軍出手，我就足夠。”炎說道。
“嗯，你說得沒錯，先去把士兵們厚葬了，再召集百姓回來。”他說完就繼續往前走。
炎看著他的背影，夕陽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就像他身上所背負的東西一樣，太多太多。
前方，一個小女孩在哀哀哭泣，李孝川走了過去，柔聲問道：“你哭什麽？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七八歲的光景，聽見詢問，抬起滿是淚水的雙眼道：“我娘把我藏在衣櫃裏，不許我出來，可是我餓呀。”
她的臉有饑色，看來一直沒吃東西，李孝川又問道：“你爹娘他們人呢？”她迷茫地搖了搖頭。
李孝川看著她，懵懂無知的臉上有著期盼的神色，她問道：“你能幫我找到我娘嗎？他們去哪兒了？”
家裏有個這麽小的女兒，如果父母安後的話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可是，看來他們回來的希望不大，這一次戰爭，不知道又造就了多少孤兒寡母。
都怪自己，他看著周圍這一切，破敗荒涼，橫屍滿地，哭親悼友，還有這黃毛小兒孤苦無依，這一切，像一把利刃一樣，刺得他的心好痛。
“走，我帶你去吃飯。”
聽到吃飯，小姑娘的眼中冒出光，嘴巴不自覺地舔了又舔，但她又為難道：“可是我還要在這裏等我爹娘，他們找不到會著急的。”
“明天我讓人在這裏等他們，他們回來了就來接你好不好？”
小姑娘點了點頭，乖巧地跟著他去了將軍府，正廳桌上，廚子恰巧才回來不久，於是匆忙間，隻是做了一桌家常菜。
可桌上的幾人，將軍，孟逸真，還有小女孩，並所有人，將軍讓人都坐下一起吃，感謝他們的不離不棄。
整個大廳異常沉悶，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我們還有機會坐在這裏吃飯，可是那麽多人，卻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