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句
第二十六章
叫你一時心血來潮, 叫你膽大包天撚老虎須兒, 叫你好死不死還喊他來回親, 這下真把人招來了, 可怎麽收場啊？
果然是調戲一時爽……
淼淼把額頭磕在門板上, 內心那叫一個跌宕起伏, 不管怎麽糾結, 門總是要開的。重要的是，開了以後，怎麽麵對他？
像是感應到她就在門後, 敲門聲停了，取代的是男人的一聲低笑：“淼淼。”
連裝作已經上床睡覺，什麽都不知道的唯一後路都被堵死了。
淼淼以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拉開了門, 搶先開口：“你不是說, 還在路上嗎？”
橘色燈光照在霍斯衍身上，烏黑短發, 濃墨般的眼眸, 挺直的鼻梁, 微揚起的薄唇, 全染了一層柔光, 給人一種水中望月的虛幻感, 可他的聲音是真實的，聽起來格外溫和：“剛剛在電梯裏。”
淼淼覺得自己真的需要萬分警醒，才能抵禦這種隨時來到眼前的美色`誘惑, 然而, 可能嗎？
他上前一步，她在心裏剛建築起來的薄弱防火牆轟的一下全塌了，接著，她感覺到一隻大手輕握住肩膀，耳邊拂過他的聲音：“聽你的，沒有喝酒。”
淼淼茫茫然地眨眼，睫毛輕顫，碎影抖落雪膚，正想著，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呢？一個溫熱濡濕的吻印在了額頭上，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唇離開了，觸感還在上麵，蒸得她麵紅耳赤。
她明白了兩點。
一、他真的是特地過來回親她的。
二、他說，聽你的，沒有喝酒。證明的方式是，他親上來時，她聞到他的氣息很幹淨，沒有煙味，也沒有酒氣。
她之前明明說的是，讓他少喝酒呀。
這是不是小喬說的，原本以為他是青銅（遊戲最低段位），沒想到是個深藏不露的王者？
淼淼根本不敢和他眼神交匯，麵帶羞色地“嗯”了一聲。
媽呀難道她是隻白白增長了年紀，少女心還在蓬勃地，甚至逆齡生長嗎？怎麽感覺這不說清不點破，但恰到好處的曖昧，讓她更加地心動？
和他在一起，時間仿佛被一寸寸地拉長，每一秒都被塗抹了甜意，以及悸動。
“晚安。”霍斯衍鬆開她，呼吸若有似無地擦過她耳邊。
於是，淼淼再一次飄飄欲仙地飄回了房間，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打了幾個滾，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他的臉，他的笑，和他特地過來給的晚安吻……
交手的第二回合，淼淼再敗。
次日，淼淼帶著惺忪睡眼來到辦公室，灌了大半杯咖啡提神，剛放下杯子，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哇！”
侯舫頂著一頭炫酷的彩虹發進來，再配上那副麵癱樣，簡直酷得沒邊了。大街上一走，回頭率肯定超高！關鍵是，他外表看起來像無惡不作的不良少年，可實際上卻是個計算機天才，有真材實料，家裏擺了各種國家級別和國際級別鍍金證書的那種。
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最喜歡這種類型了，不過，淼淼沒想到，這位高冷的侯師兄也會有這麽，唔，中二的一麵。
“侯師兄，原來你昨天說的做壞事，就是去染頭發啊？”
侯舫摸了摸頭發：“可還行？”
淼淼稱讚道：“不能再行了。在哪裏染的？”染得真不錯，顏色都是嚴格按赤橙黃綠青藍紫排列的，分界線很清晰，也沒有一絲混色。
“四季發廊。”
淼淼又問：“托尼老師？”據她了解，這家發廊，隻有他才有這樣的水準。
侯舫哪裏知道那些人是托尼還是托我，隻籠統地說：“這是集體智慧的結晶。”
“現在去染的話有優惠嗎？”淼淼有幾分心動，她一直想染栗色頭發來著，不過她爸媽說染發劑很傷頭發。她發量多，染一次沒關係的吧？而且現在又不住家裏了，在外麵天高任淼飛，被他們知道了頂多念叨幾句。
“有。”侯舫不假思索，“報我名字，打骨折。”
淼淼險些一口咖啡噴出來，她連忙去拿了紙巾擦嘴角，欸，這個笑話太老太冷了好嗎？
侯舫說的卻是實情。
經過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的折騰，以及那必須精確到每根頭發絲的變態要求，他非常確定，發廊的那些人以後都不會再想看到他了。
兩人插科打諢地聊了幾分鍾，就各自進入狀態認真工作了。
淼淼往電腦裏錄入第十九份處方時，侯舸風風火火地過來了，說是外麵有熱鬧看，問她去不去看。
別擾亂軍心啊，還有幾千份處方要錄呢，淼淼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去！”
侯舫依然坐在椅子上，安穩如山，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似的。
侯舸看了看雙胞胎弟弟那顆出類拔萃的腦袋，心情有些複雜，和淼淼一起出去後，他忍不住跟她透露了一個秘密。
原來侯舫的心上人是個嚴重的臉盲症患者，一直分不清他們兩兄弟，前天她還喊錯了名字，甚至差點撲到他身上，還好他反應快，閃開了。所以侯舫一氣之下，就去染了個彩虹頭。
想起那會弟弟看自己的眼神，侯舸就覺得背脊發涼。
淼淼驚歎：“想不到侯舫師兄這麽浪漫。”而且居然不動聲色就有女朋友了。
侯舸眼角一抽。淼淼同學，你好像重點偏了吧？難道重點不應該是——他弟很生氣嗎？氣得都心理扭曲了，竟然還把綠色往自己頭上染。
說話間，淼淼看到前麵的辦公桌前圍了八`九個人，她好奇地走過去。
霍斯衍站在中間，正調試著一台四四方方的機器，從正麵看像是成品，但從背麵的角度卻完全相反，隻見電線交錯、零件裸露，應該是剛安裝好的。
“這是什麽？”淼淼走到他旁邊，輕聲問。
霍斯衍看她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藥品機器人。”
這是清遠科技之前生產的機器人，他拿回來進行重組，並進行了優化，準備測測效果怎麽樣。
霍斯衍按亮一個綠色按鈕，輸入：偏頭痛。
機器人“嘀”的一下，好幾秒後才傳出機械音：“偏頭痛。”
“半夏9克。”它有些僵硬地揮動機械臂，抓了一小撮桌上的半夏，放到小盒子裏，“當歸10克，炒白術13克……”
幾分鍾後，藥品機器人才完成偏頭痛中藥處方裏的所需藥材的抓取，恢複到待機狀態。不等霍斯衍說話，童放眼疾手快地把藥材拿出來，用中藥專用的小杆秤一一稱過，並在本子上記錄各項數據。
“半夏8克，當歸12克，炒白術17克……全出現了誤差，而且隨著中藥重量的增加而增大。”
侯舸也指著掉落在盒子外的藥材說：“機械臂自由度不夠，反應遲鈍，就算抓取上來，也無法準確投放到指定位置。”
其他人紛紛提出了別的問題。
淼淼摸了摸盒子裏安裝“大腦”，也就是芯片組的部位，說出自己的看法：“溫度過高，超過散熱片的承載範圍，數據的傳輸和處理過程需要簡化。”
霍斯衍聽得專注，沉思半晌後才說：“手動輸入病症名這點也要改進，最好是能變成智能識別，並在抓取完藥品後，生成並打印出藥單，以便藥房的工作人員核查。”
“吳非，你去通知一下，半小時後開會。”
會議上，大家集思廣益，把藥品機器人的樣品拆卸開來，從硬件討論到軟件，最終得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各小組領到霍斯衍分配的任務後，互相加油打氣一番，就散會了。
淼淼磨蹭到最後，等其他人都出去了，她才慢慢挪到霍斯衍那兒，問他：“接下來，實驗室是不是也要做化療（靜脈注射）藥物機器人的項目啊？”
霍斯衍喝了兩口水，俊顏含著淡淡的笑意：“是有這個計劃。”
淼淼激動得原地跳起來，有種想去抱他、天花亂墜地誇他的衝動，可這裏是會議室，門也沒有關，想了想還是作罷，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太好了！”
他坐姿變得隨意幾分：“有沒有什麽獎勵？”
淼淼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又是一熱，迅速說：“沒有。”
“我回去做事了。”
霍斯衍看著她匆匆跑開的背影，想著她臉紅的模樣，他已經得到了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的獎勵。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淼淼回到座位，大大呼了一口氣。
要是高中那會兒，霍斯衍物理考了滿分跟她要獎勵，她會精心挑選一份禮物送他，可現在不同了，他要的獎勵，還有他看她的眼神，裏麵寫滿了成人世界裏的暗示和不單純……
有個挖空心思想潛規則下屬的上司，真是很讓淼淼分心，下午的任務隻完成了三分之二，晚上她又要留下來加班了。
實驗室其他留下來加班的人也不少。七點出頭，天色擦黑，童放問過眾人意見，準備統一叫外賣，問到淼淼時，她剛好收到霍斯衍的信息。
hsy：“過來吃飯。”
她立刻笑眯眯地對童放說：“我不用了。”
童放問：“你要出去吃？”
“不是。”淼淼拿起包，“我回宿舍。”
隔壁的老板大人要給她開小灶啦！
三分鍾後，淼淼從五樓的電梯出來，霍斯衍家的門開著，她直接走進去，發現鞋櫃上多了一雙新的女式拖鞋，便知道這是特意為她準備的，她彎腰換上，尺寸很合適，穿起來也舒服。
客廳沒有人，霍斯衍還在廚房忙碌。
淼淼探頭進去：“要幫忙嗎？”
他還穿著襯衫西褲，左邊袖子卷起一半，露出精瘦的手臂，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象前一刻還辦公室精英範的人，轉眼就在廚房裏洗手作羹湯。
唔，淼淼在心裏默默評價，宜室宜家。
“不用，你先出去坐著。”
霍斯衍拿出兩塊下午剛空運過來的牛肉，事先已經解凍好，他用廚房紙吸著上麵的水分，淼淼的注意力先放在肉上，精肉和脂肪均勻相間，形成了大理石般的斑紋，很是漂亮，這應該就是那很有名的霜降牛肉了。
很快，她的目光又被那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吸引，它們曾經是外科醫生的手，如今，被他用來為她在廚房……煎牛排。
火開到最大，鍋裏開始冒煙了，霍斯衍把牛排放入，立即就能聽到滋滋滋的聲響，高溫單麵煎十五秒，再翻到另一麵，動作嫻熟，時間也把握得分毫不差。
淼淼就站在旁邊跟犯花癡一樣，欣賞著一幀幀賞心悅目的畫麵。
牛排煎好後被擺上鐵板，霍斯衍又把切好的番茄和西藍花放到一邊做裝飾：“可以洗手吃飯了。”
他端著牛排走出去。
淼淼打開水龍頭，擠了洗手液，把手洗得幹幹淨淨，聞了聞，還有淡淡的檸檬香味，她擦幹手出來，客廳的燈關了，滿室隻有外麵透進來的黯淡燈光。
她心念一動。
這時，霍斯衍從臥室出來，緩步走到她麵前，淼淼聞到花香，下一秒，懷裏接了一束玫瑰花，刻意壓低而顯得銷魂之極的嗓音幾乎貼著她臉頰：“補給你的。”
燭光晚餐。
他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點燃了桌邊的蠟燭。
柔光一點點地點亮四周，漸漸變清晰的視野中，男人如炭筆勾畫的側臉就近在眼前，淼淼的心髒不受控製地砰砰噔噔咚咚咚跳起來……
霍斯衍拉開椅子，輕按著失神的她坐下，隨之，他也在對麵落座。
桌上，除了牛排，還有意粉和紅酒。
比起那晚在旋轉餐廳，淼淼更喜歡此刻的氛圍，因為隻有她和他。
她把玫瑰放在一邊，霍斯衍在牛排上撒下黑椒汁，花香，肉香，調料香和淡淡酒香，各種香氣混在空氣裏，卻並不顯得渾濁，反而產生了非常美妙的化學作用。
酒還沒有喝上一口，淼淼覺得自己有些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霍斯衍把刀叉遞給她：“先吃東西吧。”
牛排煎得外焦裏嫩，淼淼切了一小塊沾上醬送進嘴裏，眼睛倏地亮起來：“好好吃！”
鮮嫩肥美又多汁，卻不會覺得膩味。
連向來不怎麽吃牛排的她，都覺得這不是一般的水準：“你在美國時經常做嗎？”
“隻是偶爾。”閑下來的時候會做，但也要看人看心情。
“我媽媽一定會很喜歡吃的！牛排是她的最愛，有時候她還會特地飛到國外去吃。”
“淼淼，”霍斯衍笑了笑，眸色愈深，“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暗示我什麽嗎？”
淼淼慢了半拍，才想起來剛剛說了什麽，頓時窘了。
她真的沒有要他用牛排去討好她媽媽的意思啊。
為了緩解微微不自然的氣氛，淼淼拿起紅酒，和他的杯子碰了碰，低頭淺抿一口。
“淼淼。”
“嗯？”
她抬眸看過去，和他深邃的視線撞上，又不爭氣地酥軟了半邊心房。
他是……要告白了嗎？
霍斯衍傾身過去，很有紳士風度地問：“我可以吻你嗎？”
啊？這種話……就不用問了吧。
反正這次，她又不會把紅酒潑到他身上去。
男人湊過來，淼淼慢慢地閉上了眼。
感覺到……感覺到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好聞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間，她緊張得幾乎快窒息了，他的唇終於輕輕地壓了上來，從唇心到唇角，輾轉碾磨，她的唇漸漸被濡濕，腦子像缺氧似的，一片空白。
迷糊間，她又察覺到什麽不對，輕攪兩下，軟滑觸感。
是……什麽東西？
渾身如同過了一道電流——
是他的舌尖突破她的唇齒，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