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位置正是為蕭鏡塵準備的。
如今,說好辰時開始的宴會,卻已經到了巳時都還未見到景朝蕭皇的影子。
而且,就連梁國太子也都來了這麽久,這……若隻是風臨皇便也罷了,如今梁國太子亦身為客,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會不會大有不妥呢?
況且,風臨皇雖然今日麵色尚可,但所有人都知道,風臨皇身中蠱毒,已時日無多,今日這般,也不過是苦苦支撐著身體罷了。
所以,太平殿,表麵的光鮮亮麗,熱鬧非常下,早有人開始暗中揣測,議論紛紛。
有人猜測,這蕭皇會不會是故意的?
也有人猜測,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蕭皇必定是不會來了。
可,原本說好的事情,若他真的就這麽不來了,那麽置風臨於何地,又置梁國於何地呢!?
雖則眾人心中猜測萬分,但一時也並未有人說出口來,畢竟,風臨皇都還沒開口呢。
而風臨皇不開口的原因則是,有些事,不說出來便也罷了,一旦說出來,那就真的是將事情抬到桌麵上了。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風臨皇,對方還是蕭皇,畢竟涉及兩國邦交,是以,有些事不得不謹慎。
是以,風臨皇也不得不沉得住氣,隻是,這氣能沉到什麽時候,便得看其是如何的氣度了。
可,風臨皇氣度多少眾人或許不知,在場的有一位卻是終於忍不住了。
他便是剛剛死了的中書令李建柏的庶子李鬆,也是如今新上任不久的新的中書令。
按說,中書令一職原是不能世襲的,當能者居之。
然,其父李建柏在年輕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曾救下過先帝一命,因此,先帝便賜予了他這個格外的恩賞。
當時,先帝的原話是,“卿救朕性命,朕無以為賞,觀卿之子,博學多聞,年幼聰稟,便破例許卿若百年,子承父業,繼承卿之中書令一職,望卿好生教養卿之子,切莫負朕重望。”
先帝之所以將這個恩賜算在了李建柏的兒子身上,是因為當初那件巧合救駕一事,也有李建柏的兒子的功勞。
而先帝之所以如此,也是為了感念李建柏兒子年幼便知護主的一片赤子之心上。
而當時的李建柏也隻有這一個兒子,也就是他的嫡子,李桐。
可誰知,李建柏後來又迷上了一個青樓妓女不說,更將她接入府中,又生了個庶子,李鬆。
李建柏之妻年老色衰,李建柏便逐漸專寵了青樓賤妾,連帶著她的兒子李鬆亦得到李建柏的偏愛。
至於偏愛到何種地步呢?
李建柏死後,竟然將他中書令的位置世襲給了李鬆,而非李桐!
這件事,在當時的臨京
引起了不小的一番動靜。
因為,當初親曆過那件事的人都知曉,先皇所說的觀卿之子,博學多聞,年幼聰稟,還有那一句子承父業,指的可都是李桐!
因為當年的救駕之功,李桐也是有一份的!
可如今,李鬆繼位,雖也是子承父業,可到底不是李桐!
而且,李桐被剝奪了繼承中書令的權利不說,李建柏死後,李鬆更是尋了個由頭,竟將原本好讀書的李桐送往了邊疆苦寒之地,說是要鍛煉其病弱的體格,美其名曰為了他好。
當年,眾人無不替李桐深覺不公,扼腕歎息,但奈何,大事已成定局,李家的事他們這些外人到底插不了手。
更何況,當年先帝雖說,允卿之子子承父業,卻到底也未指明了就是李桐,所以,對於這個烏龍,眾人也終究無可奈何。
再加上,李鬆上任後,慣擅阿諛奉承,很快就籠絡了不少朝臣的心,雖則朝中有大多數人都瞧不起這位偷盜嫡兄官職的庶子,但李鬆既會做人,眾人也就懶得追究計較什麽。
畢竟,那是李家的事,原就與他們無關,他們又何必非得要那麽較真呢?
而如今,這件事也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隻不過,這中書令一職畢竟來的名不正言不順,加之又是妓女庶子,眾人對這個李鬆,那是十分看不上眼的。
也正因為如此,李鬆便是愈發的投機鑽營,想要改變眾人對他的看法。
你們不是瞧不上我麽?那我就巴結皇上,隻要能夠得到皇上的賞識,那其他人的眼光究竟如何,卻又有什麽要緊呢?
於是,這些日子來,李鬆在風臨皇身前鞍前馬後的,做了不少討風臨皇歡心的事,甚至還為風臨皇求來了“仙丹靈藥”,說是能治風臨皇身上的毒。
今日風臨皇之所以氣色尚佳,有傳聞說,便是因他送去的靈丹妙藥起了作用。
過往種種暫且不表,眼下,就又是李鬆認為表現的好時機。
他認為,對於蕭皇遲遲不來之事,風臨皇不是不怒,隻是有梁國太子在,所以不得不維持著一國皇帝的氣度。
但,風臨皇不開口,梁國太子不開口,別人也不開口,難道,就真的這般由著蕭皇折辱風臨麽!?
不能!
此時,他若開口,必定會討得風臨皇的讚賞!
於是,歌舞升平中,李鬆驀地站起身來,大聲道,“皇上,今日是與梁國太子,蕭皇約定的宮宴之日,梁國太子已到,可景朝蕭皇卻遲遲未至,我皇大度,候他已久,可蕭皇此舉,是否太過不將我風臨放在眼中!?”
……
李鬆聲音洪亮,一句話後,隻覺得整個太平殿內氣憤陡然一凝。
就連奏樂
的樂師和中央的舞女們動作都是一頓。
李鬆此言,雖然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但也算是說出了眾人的心聲。
一時間,眾人盡皆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朝著風臨皇的方向看去。
果然,風臨皇微微蹙眉,略有些不悅的模樣,甚至臉色都有些變白了。
眾人見狀心中咯噔一下,看來,李鬆這次是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啊!
有人暗中取笑,更多的人則是好奇,風臨皇究竟會是何態度。
卻見一瞬的不悅後,風臨皇將視線挪到了梁國太子的身上。
在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關注對方的反應。
然而,令風臨皇納悶卻又心安的是,梁國太子那邊,該品酒的品酒,比如說梁國太子冷楓,該吃菜的吃菜,比如梁國公主,仿若從坐下來的時候,那公主的嘴就沒停下來過,始終邊吃邊品評,而最後一個梁國陵王,則是該發呆的發呆,似乎絲毫都未將李鬆的話,甚至是蕭鏡塵遲到放在眼中。
……
都這麽無所謂的嗎?
這樣的情形,雖然風臨皇心中亦是有些奇怪,但眼下,蕭皇的事情,總是該先問一下對方的,畢竟,人家是梁國來使,無論如何都得要尊重一下的。
於是,風臨皇給身邊的人遞了個眼色,那下人便上前親自給冷楓斟酒。
趁著這個功夫,風臨皇道,“不知,蕭皇遲遲未至這件事,冷太子怎麽看呢?”
怎麽看?
冷楓端起酒杯,斜睨了那李鬆一眼,而後又對風臨皇淡聲笑道,“既是景朝蕭皇,身份貴重,本宮以為,有些遲到,本也無可厚非。”
……
冷楓原就生的容貌端莊儒雅,如今簡單的一番話,更是語氣溫和,令人如沐春風,倍感親切。
一時間,眾人盡皆感歎,不愧是梁國的太子,果真溫文爾雅,雍容華貴。
除此之外,再加上冷楓一側,陵王冷染雖則發著呆,也掩飾不住那俊逸灑脫的翩翩少年郎模樣。
於是乎,冷楓一襲話,又令不少女子看著這邊的臉色更紅,心猿意馬了起來。
對於冷楓的話,李鬆則不以為然,建議風臨皇道,“不如,先派個人去看看,蕭皇現在到了哪裏,可是路上遇到了什麽麻煩,若果真如此,他風臨也好及時出手相助。”
李鬆的最後一句話,終於令風臨皇臉色好看了些。
雖說,從鬆風閣來這皇宮的一路上都有風臨衛守著,是不會出現李鬆所說的情況的。
但若是因著這個去探查蕭皇怎得還不到,也不失為一個好借口。
於是,風臨皇擺了擺手,命一個宮人去探。
宮人很快就回來了,李鬆迫不及待開口問,“蕭皇到了
哪兒,可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否則怎麽都這會兒了,還……”
李鬆沒能再說下去,因為風臨皇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宮人這才得以開口,弱弱道,“回皇上,回冷太子,蕭皇現在才到了臨詳門。”
……臨詳門,聽到這三個字,眾人忍不住又議論紛紛起來,都這麽久了,竟然才走過一半的距離!?
便是那蕭皇的車隊真的是龜速的話,現在也不止臨詳門了吧!?
風臨皇再次擺了擺手,打斷眾人的議論聲,看向那宮人。
“可知,蕭皇為何才到了臨詳門?”
宮人弱聲道,“似乎……似乎是因為蕭皇與一女子相伴,所以,才逗留了些時間。”
……對方是蕭皇,一國之君,所以宮人的話不敢說的太滿,隻用了逗留二字,但在場誰人不知其意,尤其是那一聲與女子相伴,又即刻令整個太平殿炸開了鍋。
女子!?
蕭皇至今未到,原因,竟是因為一名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