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十惡不赦
“紅兒。”文敬公主心中感動。
然而,下一秒,莫言隻是一個淡淡的眼神,紅兒便再抑製不住發自內心的莫名的恐懼,渾身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文敬公主見狀,朝著紅兒搖了搖頭,道,“退下吧,這是我和太子的事,你無需摻和。”
“可是……”紅兒還在猶豫。
文敬公主臉色一冷,“如今,連你都不聽本公主的話了麽?”
紅兒語氣一凝,這才連忙退了出去。
伴隨著紅兒推出去的,還有大殿中的所有仆從。
說起來,他們可都從沒見過太子殿下這麽可怕的時候,還是對著文敬公主,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麽了?
大殿中,隻剩下了莫言,文敬,還有沉睡著的風臨皇。
莫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著麵色有些發白的文敬,道,“你也是本宮的皇妹,不該如此害怕本宮的。”
文敬公主並沒理會他這句話,隻低著頭沉默著,似在隱忍著什麽。
莫言從她身邊走過,驀地淡笑一聲,道,“看來,你果然知道了什麽。”
事已至此,文敬公主也無需再隱瞞下去,鼓足了勇氣抬起頭,轉身看著身後的那人。
頎長的身影在殿內燭光的映襯下,顯得冷漠異常,再加上那身冷色調的深紫,愈發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這麽多年了,他沒有心,是啊,他沒有心。
這是文敬公主最後得到的答案,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得到這個答案的這一刻,她心中原本的恐懼少了幾分,反而是平添了幾分失望。
是啊,若是父皇的話,也是會失望的吧?
文敬公主看著餘光中那個白發蒼蒼的父皇,心中忽地有些揪著的痛。
失望過後,便是有些憤怒了。
她深吸口氣,質問的語氣道,“你對父皇做了什麽,是麽?”
似乎早有預料她會這麽問,莫言並沒有絲毫的意外,反而是有些讚賞的語氣,“看來,磨難果真是會讓人成長呢。”
嗬!這便就是默認了麽?
文敬公主的心中忽然有些苦澀,她想到母後離開之前的樣子,眼角滑落一滴淚,而後又道,“是你,要挾母後對父皇下毒,是麽?”
“本宮從不要挾什麽人,一切,不過都是她自願的。”莫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嗬!自願!?”文敬公主冷笑一聲,“果真是,好一個自願!母後便罷了,那可是從小撫養你長大的父皇,對你關懷備至的父皇,將風臨的太子之位交給你的父皇!甚至就連柳貴妃都……你到底於心何忍!?”
“你問本宮,於心何忍?你覺得,本宮該忍?”
莫言的聲音驟然低沉,而後逼視著她的眼睛道。
一瞬間,文敬公主感覺到一股殺意。
是啊,他連撫育自己長大的父皇和母親都能下的去手,更何況是自己呢?
和敬公主不是已經落的那個下場了嗎?
看來,她也逃不過啊……隻不過,她終是不放心自己的父皇,還有皇兄。
想到這裏,文靜公主毅然的抬眸,直視莫言的眼睛。
死,她不怕。
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但倘若她現在就畏懼的話,那她還拿什麽站在自己在乎的人身前,保護他們?
莫言些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做出如此姿態,畢竟,和敬公主在死之前,可是哭著哀求過他的,所以,他以為她也一樣。
可眼前的事實卻是,她不但沒哭,還以這樣的一個姿態站在他的麵前,昂首挺胸的直視他,這種感覺,倒是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的。
那個人麽?
莫言苦笑一聲,原本淩厲的神色驟然又變得舒緩,他道,“罷了,你不了解本宮,本宮便暫不與你計較。”
“皇兄呢?”文敬公主鬆了口氣,可現在最擔心的,仍舊是自己的皇兄。
無論如何,皇兄不會放棄自己的,如今她被軟禁在這乾聖殿,皇兄不見自己離開,也是斷然不會離開的。
她怕的便是,皇兄因為自己或父皇和他起了什麽衝突。
許多事情,她雖不問,但卻知道,比如,臨京現在的局勢。
父皇既已成了如今的模樣,就至少代表,眼前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那麽,除了父皇之外,皇兄便是他最大的阻礙,可她現在卻隻能被軟禁在這裏,對外麵一無所知。
下一秒,果然,麵前莫言冷淡著聲音道,“本宮叫他離開,他偏不,既如此,留在宮中也好。”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文敬公主眸色一冷。
“本宮能對他做什麽,他可是風臨的晉王,至少,在本宮登基之前,是什麽也做不了的。”莫言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竟似渾然不在意的語氣開口道。
此時此刻,他卻未曾注意到,龍塌上的風臨皇眼角流下的兩行清淚。
“你……”文敬公主亦紅了眼睛,大概是吃驚,更多的是憤怒。
如今,當著風臨皇的麵說出登基,哪怕是太子,也已是謀逆之罪,如今他竟敢如此,可能隻有一個,那便是他真的打算孤注一擲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蘇公公的聲音傳來。
“太子殿下,皇上的湯藥來了。”
文敬公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蘇公公可是父皇身邊貼身侍候的啊,自她記事起,便就是他一直追隨在父皇身邊伺候父皇的。
可如今,他甫一進來,竟不知向父皇行禮問安不
說,眸色裏除了對莫言的諂媚和恭敬,竟沒有半分對父皇的擔憂!
也就是說,蘇公公也一直都是莫言安插在父皇身邊的人!
是啊!她早該知道,這才是她風臨的宣太子啊,文敬心中有些苦澀。
蘇公公捧著一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瓷碗。
他將瓷碗送到莫言身邊,而後莫言看了瓷碗中的東西一眼,便點了點頭。
蘇公公緊接著一步一步,走進風臨皇。
直到文敬公主聞到一絲腥味,神經立刻緊繃起來,猛地站起身,質問道,“你要給父皇喝什麽!?這是什麽!?”
蘇公公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沒錯,是輕蔑。
而後,便輕飄飄的聲音道,“回文敬公主的話,這是給皇上的藥,皇上如今這副模樣,不喝藥,身體怎麽能好呢?”
他的這副神情,這種語氣,再加上那藥表麵浮著的詭異的紅,文敬公主一瞬擋在蘇公公身前,厲聲道。
“你可知,毒害父皇,視同謀逆,可是要誅九族的!”
她情急之下,以為這樣便能鎮住他。
然而,下一秒,她沒想到,眼前蘇公公的表情就好似聽了個極好笑的笑話似的。
“九族?公主大概是忘了,老奴孑然一身,哪兒來的什麽九族啊?”
“你敢!”文敬公主提高了嗓音,不過是奴才,膽敢在她麵前如此放肆的,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蘇公公卻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裏,以往在她麵前恭敬萬分的蘇公公,此時此刻看著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個可憐的乞丐似的。
他輕蔑的笑了笑,道,“公主還是讓開,耽擱了給皇上喝藥的時辰,那可就不好了!”
“狗奴才!你便真的不怕父皇治你的罪麽!?”文敬公主用比方才更大的嗓門道。
“如果皇上能醒來,老奴自當領罪,就不勞公主費心了!”
文敬公主再如何,也隻是個女流之輩,又如何擋得住蘇公公?
再加上莫言一個眼神,不知從何處立時出來兩名宮女齊齊將文敬公主架住。
就這樣,文敬公主眼睜睜的看著蘇公公指使兩個小太監粗俗的將父皇從床上架起來,其中一個更是強行掰開父皇的嘴,而後,在父皇驚恐又有些呆滯的目光中,將藥猛地灌入父皇的口中。
九五至尊,一呼百應,無有不從,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
可如今,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曾經令人恐懼不敢直視的存在,如今卻隻能像一個木偶一般,隨意的任人擺布。
他的眼睛裏有抗拒,有憤怒,有不可置信,但那又能如何呢?
紅色的液體順著他的唇角留下,落在他明黃色的龍袍上,顯得更加諷刺無比
。
“不,不要!你們怎可如此對待父皇!?”
文敬公主哭著,喊著,威脅著想要拒絕,但如今的情境,風臨皇尚且如此,又有誰會將區區公主的話放進眼裏?
直到那些奴才把藥灌完,宮女們才終於鬆開了鉗製著她的手,她忙不迭的撲到風臨皇身邊,心疼的用袖子拭去風臨皇臉頰上紅色液體的痕跡,直到再次看到父皇眼角流出的一滴晶瑩的淚水時。
文敬公主再也抑製不住眼角的通紅,猛地轉過身來撕心裂肺的朝著莫言大聲吼叫道,“你到底給父皇喝了什麽!?你這是謀逆!我要告訴父皇,告訴皇兄,告訴文武百官,宣太子殿下謀逆,十惡不赦!”
這麽多年來,文敬公主身為風臨嫡公主,一向都是謹言慎行,何曾有過現在這般瘋狂淒厲的時候,此情此景,又有誰能相信,眼前的人是那個風臨端莊雍容的文敬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