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神婆
我始終接受不了張偉已經死了的這個消息，而且我總覺得他現在就在苗寨裏麵，至於豁牙男人看到的那些是什麽情況，我暫時不好解釋。
遠處通往苗寨的是一條鋪滿地碎石的小路，我心中一沉，慢慢沿著小路往前走去。
豁牙男人連忙問了我一聲：“我要不要明天來接你？”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因為我不能保證我明天就能回來，說不定到時候豁牙男人見到的就是被蠱蟲吃光的我，明天他在從這撿走我的行李。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繼續往前走。
這條路不算太長，我沒走多久，就看到一個柵欄圍成的山寨，裏麵都是木頭搭建的房屋。估計正是中午的緣故，並沒有太多人在外麵走動。
我正想走進去問問情況，忽然一個健碩的男人攔住我，他說：“你幹什麽。”
他說話的口音並不是苗寨的方言，有點像我們古城一代的話，隻是其中又夾雜著其他語言，但我能聽懂。
我說：“我來這找一個朋友。”
健碩男人看了我一眼，說：“苗寨裏沒有外人，怎麽會有你朋友，你快走吧。”
我連忙掏出手機把張偉的照片給他看，他搖搖頭，冷聲說：“我不認識這人，你快點走。”
我正想在跟他多說幾句，他猛的推了我一把，說：“你這人怎麽不知好歹，到底要不要命了。”
就在這時，一名穿著長袍的老人從一邊走了過來，他的穿著有點像民國時候的儒生，我當時對他的印象，就覺得他很像小說裏描寫的民國文人的模樣。
老人身材削瘦，但個頭很高，大約有一米八左右，帶著一副老花鏡，留了兩撇胡子，看起來很精神。
他走過來示意了一下健碩男人，低聲說：“讓她進來吧。”
健碩男人很恭敬的點點頭，並且給我讓開了一條路，我連忙向老人道謝。
因為我對這位老人第一感覺還不錯，所以我想看從他那能不能打聽到一點張偉的消息，誰知道我還沒發問，他就搖搖頭，說：“你跟我進來。”
走進苗寨，我大概到處看了看，大致對這裏有了一個了解。
所謂苗寨，也並不意味著就是傳統山寨，其實這裏也就是一種群落聚集地而已，每家每戶大多有聯係，或許沒有聯係。
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寨子有點奇怪，一來是這寨子裏好像沒什麽年輕人，二來就是剛才那名健碩男人，他竟然不是本地人，而且我看他好像很不情願。
我跟著老人走進一間屋子以後，他才說：“我姓彭，你來我們苗寨有什麽事？”
我連忙跟他解釋：“彭老，我是來找我朋友的，他來到苗寨以後，就再也沒他消息了。”
彭老皺了皺眉頭，說：“你朋友什麽時候來的？”
我一邊將大致日期告訴他，然後又把張偉的照片遞給他看，他盯著看了一會，自言自語的說：“好像有點印象，他……他會捉鬼吧。”
我心中大喜，連忙說：“他的確會捉鬼，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彭老搖搖頭，說：“你見不到他，他被神婆帶走了。”
我心想神婆又是什麽，跟蠱婆又有什麽關係，於是我就問彭老：“神婆又是誰，您能不能帶我去找她。”
彭老苦笑：“神婆是我們苗寨裏地位最高的人，我可以帶你去找她，但你可能會有危險。”
看彭老的樣子不像說假話，我頓時陷入了兩難境地，他歎了口氣，說：“你那位朋友，他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了，你如果沒其他的事，最好趕緊離開吧，要是讓神婆發現你在這，肯定不會放過你。”
我很無奈，我說：“我朋友是為了我才來苗寨的，在沒真正確定他已經出事之前，我不會離開這裏。”
彭老歎了口氣，說：“你怎麽不聽勸，這裏是苗寨，一旦惹怒了神婆，你會被她拿來喂養蠱蟲的。”
我心裏一直牽掛著張偉，所以又纏了一會彭老，但他始終不答應我去找神婆，我隻得暫時待在他的房間裏。
彭老也挺無奈的，他就給我大概講了一些苗寨裏的規矩，他說他是這裏的族長。
我心想你是族長怎麽地位不是最高的，他解釋說，苗寨裏男人的地位都很低，要他當族長，隻是因為他是男的，年紀最大，又有點學問。
聽彭老這麽一解釋，我暗歎這地方大概是全國女權最集中的地方吧。
彭老說這是因為苗寨以養蠱為生，但是男人不能養蠱，所以地位會很低，而且這並不是整個苗疆普遍的現象，這種情況隻存在於檀溪這邊的苗寨。
我問彭老為什麽會這樣，彭老說檀溪這邊養蠱的很特殊，必須要用男人來喂養蠱蟲。
我聽了以後，覺得很殘忍，也很可怕，彭老笑著說：“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喂養蠱蟲，必須夏天出生的才行，像我這樣臘月的就隻能當傭人。”
之後彭老又給我解釋原因，大概是因為：“檀溪這邊的養蠱人，她們認為夏天出生的人體內溫熱，適合蠱蟲生長，而冬天出身的人，身體虛汗，對蠱蟲的生長不利。”
我說：“這也沒一點科學依據呀，人的身體可能跟出生季節有關，但也不能拿這個判定是否能養蠱呀。”
彭老笑了笑，說：“門口那個墩子，他就是冬天生的，照我說他身強力壯的，就適合養蠱，但現在他隻能當個開門的，不過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我又跟彭老閑聊了一會，他說檀溪這邊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從外邊買來的，這些男人一進苗寨就被下了蠱，他們的作用除了傳宗接代，要麽養蠱，要麽就像墩子和他這樣。
我問：“那要是生了男孩怎麽辦？”
彭老冷笑一聲，說：“男孩長大了就是男人，不就跟外麵進來的男人一樣。”
停了一會，他繼續說：“誰家要是不願意，生下男孩以後，就交換過來，反正都有用。”
我聽著心裏直打顫，按照彭老這樣說法，那張偉還真就凶多吉少了。
接著我簡單將我來到苗寨遇到的事講給彭老，我問他，為什麽我明明看到我朋友死了，但又在她家看到她活了過來。
彭老想了一會，跟我說：“保不住，女孩是想假死吧。”
我很好奇，連忙問彭老：“為什麽還要假死，不就回趟家嘛。”
彭老冷笑一聲，說：“我問你，你現在願意留在苗寨嗎？”
我很快就明白彭老的意思，也明白小韓為什麽會死而複生，她肯定是為了想逃離這裏，但因為受到某些束縛，所以隻能用假死的方法。
想通這些，我問彭老：“是不是神婆限製了她們的自由？”
彭老驚訝的看著我，說：“你不想活了，竟然隨意議論神婆。”
正說著話，我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幾名壯漢就把我架了起來，其中一個壯漢沉聲說：“神婆要見你。”
我看彭老臉色很難看，就知道我即將要麵對的不會是什麽好事，他張了張嘴，大概因為畏懼神婆的權勢，最終還是沒說話。
我被這幾名壯漢帶出彭老住處以後，就往寨子深處走去，大約走了有二十分鍾時間，我們已經走出了寨子。
可是他們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繼續往一條小路走去，我看這條路像是通往大山深處。
深山處雲霧迷蒙，一切都是深邃且又未知，我不知道即將見到的所謂神婆，這苗寨裏地位最高的人，到底又是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