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爭執
就珩穆知道的幾個仇家,都是從爺爺輩開始的恩怨,幾代人都沒解開,族裏的叔伯兄弟也有鬧得來死不相往來,已經割袍斷義的五隻手指頭都能數到。
阿瑪近年和沙俄暗通曲款,祖宗留下的寶物沒少賣出去,他們家表麵上風光,背地裏做得都是下三濫的事。
珩穆知道以自己之力無法扭轉阿瑪的想法,金鑾殿上那位被廢,時代變遷,阿瑪還做著黃袍加身的老夢。
“我懷疑是老趙家的遺禍,他兒子在關外混出了名堂,一直揚言要給親爹報仇。”珩慶道。
阿瑪點點頭,表示大哥說中了他心裏的想法,大哥洋洋得意,阿瑪眼中少不得讚許之情:“珩泰,你去打聽打聽,老趙家的小雜毛在何處,他老子生前鬥不贏我,死了還讓兒子作怪。”對大哥,阿瑪忽然轉了口氣,頤指氣使起來。
向來默不作聲的大哥神色未變,已經習以為常,他先是看了一眼珩穆,麵色似有話不方便當麵說,需要慎重思慮的樣子,片刻,大哥終於轉向阿瑪:“兒子知道了,或許,不是老趙家的人,珩穆和額娘出門,也是臨時起意,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五伯公。”
“也是,在雪城要手眼通天,一個外鄉人做不到,你五伯公是熟門熟路,哼。”阿瑪不知想到什麽,倏爾沉默下來。
珩穆扶著額娘落座,阿瑪見人來,轉身坐到了額娘身邊,他又問了一次:“你們今天怎麽和田家的女兒扯在一起。”聽他口氣,好像他們種種遭遇都是因為被田齊連累。
額娘和阿瑪到底是夫妻,隻言片語都能揣度對方的心思,說的如此明朗,又豈會不知道,額娘眉頭一折,本就血色不爽的麵龐露出不悅:“王爺,是我們連累的田姑娘,她救了我和珩穆、珩玉,對我們母子三人是天大的恩情。”
阿瑪不苟同地冷笑一聲,不滿道:“一個瘸了腿的,不拖累人已是萬幸。”
“阿瑪的兒子全須全尾,遇到殺手也是個廢物。”珩穆想起自己之前愚不可及的模樣,就恨不得回去甩自己一巴掌,如果不是他,田姑娘早就安全回家了。
他摔暈過去又醒來,額娘和珩玉把事情說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經曆過生死追殺,珩穆清醒的認識到,他就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到了要緊的關口,比拖油瓶還不如。
“珩穆,不許頂撞阿瑪。”珩慶見珩穆出言不遜,立刻端起大哥的架子,維護阿瑪的顏麵。
珩穆今天諸事不順,被掛電話心裏怨氣積聚,現在都溢出心房來,就在他眼前,阿瑪全然不顧田姑娘於額娘有救命之恩,還當麵含沙射影。
他心底的怨火好似被刺破的泡泡,濺開在眼前,珩穆冷冷勾起嘴角,對兄長似笑非笑道:“我隻是照實說,何來頂撞,大哥,我們在圍牆裏自欺欺人又如何,出到街麵上不還是被人恥笑。”
“你還當真把一個瘸腿的女人當成救命恩人了?珩穆,你不會喜歡田老板的女兒吧,喜歡她什麽?身有殘疾?”珩慶反唇相譏。
大哥口無遮攔出言折辱一個姑娘的無恥行為,更令珩穆羞愧,田姑娘要知道自己冒了天大的風險,帶傷救了竟是這樣的人家,她當如何想……
珩穆無地自容了。
他咬了咬牙,五指握成拳頭,真想揮拳砸到珩慶臉上讓他閉嘴,卻礙於阿瑪眼神警告隻能作罷。
珩穆剛要反駁,默默進來給額娘送湯藥的珩玉,倏爾自羅漢床上站了起來,她仰著小下巴,往日羞怯的雙眸突然堅定:“大貝勒,田姐姐不但有大將之風,還是當世秦良玉,霧城獨一無二的女狀元,文武雙全,別人都羨慕不來的。”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滾,不就是喝了幾年洋墨水,騙騙小丫頭而已。”珩慶不屑地斜了一眼珩玉,惡聲惡氣罵道:“她知道自己是個瘸子,長得也不出挑,要沒有點兒傍身的點綴,誰會多瞧一眼,誰會。”
“夠了,到底是讀了聖人書的,說話沒輕沒重。”額娘一改往日對大哥聽之任之的態度,氣得額角凸起,她揎拳垂著手側的軟枕,珩穆明白額娘也在忍耐,他連忙過去為母親順氣。
“額娘,別氣,回屋吧。”剩下的事情他來處理,總不能讓田姑娘一片冰心照溝渠,珩穆如此想。
他未料到,珩玉並不懂見好就收,她一步走到了珩慶麵前,譏諷道:“有些人讀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你說什麽!!”珩慶倏然眯起眼,危險的盯著珩玉。
珩穆不知珩玉怎麽忽然衝動起來去揶揄珩慶,平日她看到大貝勒都是避之不及的,珩穆不懂妹妹異樣的緣由,卻還是起身去護她。
隻是,他剛起來,已經有人先一步,一道身影晃過,啪,不等珩穆反應,阿瑪重重打了珩玉一巴掌。
珩玉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身子一扭跌坐在地,額娘看到阿瑪所為,驚得站了起來:“你做什麽!!”她冷生質問。
阿瑪卻不理額娘,抬手指著珩玉,沉聲罵說:“不知禮數的玩意。”
“她禮數是我教的,王爺是說我不懂禮數不成!大貝勒倒是深得王爺喜愛,他把我這個額娘,這個福晉放在眼裏了麽!”
“我到底養育他一場,今日得田姑娘相救,作為兒子,他不想著感激田家,竟當著我的麵數落田姑娘,他把我這個額娘放哪裏!!”額娘氣得麵色發紅,她依樣畫葫蘆的指著大貝勒鼻子罵,阿瑪被額娘一番仁孝禮儀塞得語塞,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嗬斥下去。
額娘在珩穆攙扶下,走到珩慶麵前,她繃著麵頰,冷冷看著大貝勒:“王爺養的好兒子。”
大貝勒眼神閃了閃,有些害怕的避開額娘帶著涼意的眼神。
他囁嚅著,話不成語,終是沒有說出口,珩穆心裏輕蔑大貝勒的愚蠢,就他這樣,怕是槍響就嚇得魂不附體,恨不得跪地求饒了。
酒囊飯袋!
珩穆暗自啐了大貝勒一口,隨後,扶起被打懵的珩玉,同額娘一起離開了書房。
而珩泰大哥,一直都在,隻是同往日一般沉默看戲,珩穆經過珩泰身邊時,珩泰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眼神。
珩穆知道,珩泰大哥也有自己的難處,於是同他訕訕笑了笑。
這個家阿瑪是當家人,誰都不許忤逆,額娘怒罵大貝勒,是以當家主母的身份,阿瑪也挑不出錯來,百善孝為先,額娘是用阿瑪的理來堵他的嘴。
回到額娘的院子,珩穆壓下心煩意亂,讓二順取藥膏來,消腫止痛用,給珩玉正好:“你以後說話注意點,何必同那蠢驢強嘴,平白挨了一巴掌。”
“我氣不過他貶低田姐姐,憑什麽。”珩玉捂著濕了冷水的帕子貼在紅印上,許是太疼,一雙杏眸水汽氤氳,我見猶憐,嘴巴仍硬的很。
作為大哥,珩穆伺候完額娘服藥,又忍不住提點珩玉幾句:“你要想讀書,就別當出頭鳥,在府裏不比外麵。”
“哥,我想和田姐姐一樣,你幫幫我。”珩玉頂著紅腫的麵頰央求道。
珩穆抬手壓著自己的雙唇,白了她一眼,如此冒失:“額娘頭疼,別鬧了,我自會想辦法。”小姑娘,心性不定,真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