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決戰
“哈!”白楊一聲低吼。
田齊騰挪轉閃,才堪堪躲過對方淩厲的攻勢,白楊的實力,確實在她之上,暫時的,因為他們兩個較量每次都是無疾而終,都不知道鬥到最後,是個什麽結果,運氣女神一下就出手,把結局改了。
尋著機會,田齊用斧頭再次卡住鐵棍,兩人從鬥技變成用蠻力角抵。
“田齊,你今天死定了。”白楊咬牙切齒,麵目猙獰。
她也好不到哪去,滿頭大汗,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田齊抬起頭,適時風過,天上的月亮露出全貌,銀白的光落在白楊臉上。
嗨!!
他一臉的死氣!
田齊心底駭然,旋即心下生出一計:“白楊,闖入者聯盟有沒有告訴你,奪舍不是無限的。”
她話剛出口,壓在手腕上的千鈞力道徒然一頓,田齊看他臉色驚詫,就知道闖入者聯盟沒有說,於是繼續道:“闖入者奪舍,三次而死的有,六次而死的也有,他們最高記錄一直都是十次,沒有人越得過這個極限。”她自己說話也很吃力,但是看到月光照亮的臉,死氣越來越重,她心裏就越發有盼頭。
“你又想騙我!”白楊眼神多變,懷疑,恐懼,還有深深的不信任,風滾草一樣滾過眼底。
田齊哈哈大笑,笑聲有些扭曲:“你難道沒感覺,仔細感受一下你的身體。”奪舍哪裏有這麽輕鬆,選擇意誌薄弱就是為了更好的融入,更好不代表完全沒問題,白楊現在這具攻擊力極強的身體,已經開始排異反應。
白楊疑惑地又停了一瞬,後徹底收起架勢,迅速退到五步開外,他真的感覺到了,身體出現的問題。
田齊身上的勁兒一鬆,抬手把斧頭丟過去,沉甸甸的東西,哐當砸在他腳麵上:“我給你試一試的機會,怎麽樣,還能感覺到疼麽,皮膚失去知覺隻是排異的開始。”
“你有這麽好心?”他不知道是諷刺還是陳述。
她無所謂,掏出手槍對準他:“我隻是更欣賞你敗給運氣的樣子。”
運氣,就是白楊的逆鱗,白楊低頭看著鞋麵上的斧子,沒有拔起來,而是解開上衣,把捆在腰上的一排炸藥露展現在田齊眼前,他揚起下巴,視死如歸,傲慢道:“運氣這東西,現在歸我了。”
“是麽,同歸於盡,你想得太簡單,我背後站著誰,你背後又站著誰,這裏是我的主場,白楊,幹脆我們賭一把,咱們誰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好。”白楊劃了一根火柴,在他要點燃引信的時候,手忽然頓住,風停了,火苗安安穩穩燃燒著,照亮了他的手,白楊手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死灰色,瞎子都能看出來是什麽問題。
田齊舉著槍哈哈大笑:“白楊,多年不見,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在我眼前一直搞烏龍,哈哈哈哈。”
“不行了,白楊,你趕緊點,點完了,我又能原地重生,再看你,哈哈哈,我等著呢,白楊。”
放肆的笑聲回蕩在前廣場上,白楊充耳不聞又劃了第二根火柴,火光映在他逐漸渾濁的眼睛裏,他開始看不清東西,排異反應來得相當迅速,根本不給他猶豫的機會。
有時候,運氣真是個不太好說的存在。
白楊望著那簇漸熄的火苗,漸漸無法控製麵部肌肉的臉上,表情停在了震驚的一刻。
火柴熄滅,重歸黑暗,白楊的身軀已經不能動了,闖入者的氣息隨之消失,又一次二十四小時的等待。
溜得真快。
田齊感慨著,同時遵循著記憶,找到了博物館辦公室,她給診所打了一個電話。
半個小時後,整個前廣場都被火把照亮,王叔蹲在地上檢查死者。
“死了,他原來是鏢師。”
鏢師,難怪身手這麽好,被白楊盯上,真是無辜。
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準備轉身回診所:“對了,藺卿稚呢。”
“他和珩穆出去找你了,一直沒有回來。”她順口一問,王叔也順口回答。
出去了,還沒回來,大半夜出去,天光破曉都沒回來。
好吧,田齊望著漸漸明亮的天際,渾身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她造了什麽孽,怎麽會遇到兩個不著邊際的人呢。
田齊請王叔派人去找珩穆和藺卿稚,自己回旅館洗漱換一身衣服。
王叔應下,田齊也就放心離開,畢竟他們倆能出什麽幺蛾子呢,頂多就是迷路了。
想起來,她還是太過放心。
回到旅館洗漱休息,睡得朦朦朧朧時,房門被人敲響,敲門的人很是急促,嘟嘟嘟,嘟嘟嘟,田齊猛然睜開眼,心頭一淩,從床鋪上騰然坐起,她鬆開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冷聲詢問:“誰。”
“田姑娘,不好了,珩穆進了林子,到現在都沒出來,藺卿稚跌進捕獸坑摔暈過去,正在診所裏。”門外的人道。
愣了愣神的田齊,用了好長一會兒才消化門外人的話,珩穆進了林子沒出來,另一個掉坑裏的砸暈過去了。
行啊,她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待會兒就出去。”田齊睡意全無,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忍不住想自己是造了什麽孽。
還有,京城怎麽會有林子,不對,京城確實有林子,一大片皇林,裏麵有許多傳說,什麽被害死的妃子宮女各種奇奇怪怪的遊魂野鬼在裏麵遊蕩,朝廷崩潰,林子應該也被砍伐掉才對,誰知道第一個衝進去的軍閥,瘋著跑了出來,在林子邊上舉槍自絕。
自此後,傳聞越來越邪乎,那片林子更加沒人敢去碰。
效果堪比亂葬崗。
他們倆對京城都不算陌生,怎麽沒事找事跑那邊去呢。
穿好衣服的田齊打開門,司機小陳等在外麵,見到她就說:“餘爺讓王叔通知了老王府那邊,巡捕房沒人敢進去找。”
“沒人敢進去,怎麽會有捕獸坑?”別告訴她捕獸坑在林子邊上啊。
太荒謬了,誰在林子邊挖坑的,野獸也有邊界意識的好吧,誰知,司機小陳道:“林子邊有田地,野豬經常跑來撅菜,就有人挖了抓野豬的坑,王叔判斷說他們二人是誤闖,藺卿稚誤踩陷阱暈了,黑夜裏珩穆找到不他,就往林子裏走。”
“珩穆是傻子麽,不會往回走?”
“這個問題,田姑娘你要等珩穆找到後再問了,他確實走進去不見了。”
“誰看到他走進去了。”
“膽子大的拴著繩子走進去一段,在邊上找到了珩穆的玉佩。”
嗬嗬嗬,田齊無語望蒼天,都是什麽跟什麽,她翻了白眼,跟著小陳上車往皇林的方向疾馳,田齊睡醒已經是中午,她肚子餓什麽都沒吃,路上停下來買了兩盒糕點填肚子。
車開到了皇林附近,搭一大片的棚屋出現在視線中,臨時挖的水溝裏是黑乎乎的生活汙水,飄散起來難以言喻的味道。
車子繞過棚戶區,田齊一直捂著鼻子。
這倆人是怎麽找過來的,怎麽找過來的,蒼天啊。
田齊按著太陽穴,她已經無話可說了,到了林子邊,王叔已經招來了不少棚戶區的百姓,他們窮困潦倒,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臉上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可依舊不能抵擋賞金的誘惑。
至於出錢的人,當然是大福晉,她正和王叔說話,聽到車子的聲音,兩人同時朝田齊這邊看過來,看到她來,王叔露出放心的表情。
下車的田齊挑高眉頭,不鹹不淡的問:“他們到底是怎麽從診所跑到這裏來的。”診所距離林子有一段遙遠的距離,足夠讓病秧子珩穆無法依靠雙腳。
王叔請田齊到另一邊詳說,田齊心下想到什麽,默不作聲跟過去,走到另一邊,王叔說:“田姑娘,昨晚守夜的巡捕回憶,有個小乞丐在珩穆和藺卿稚走出診所的時候過來攀談過,他們以為是乞討的所以沒放在心上。”
田齊聽懂了,很有可能是白楊吩咐了小乞丐,讓他把所有從診所追出來的人都往皇林的方向追,這樣他就能和自己在皇城好無後顧之憂的決一死戰。
他一開始可能是想要防餘官桂的人,打算來個聲東擊西,沒想到隻抓了兩隻小蝦米。
餘官桂不是笨蛋,他最強大的保命絕招隻有一個,就是避開危險源。
看吧,白楊的實力確實很強的,就是運氣依舊不太好。
“我知道了,這些人就不用進去了,你給我找一隻狗來,我自己進去。”田齊不想把珩穆找回來了又發現進去找人的失蹤了,算了,停止套娃,意思很明顯就是她自己進去找就行了。
王叔表示可以,餘爺養了幾條很聽話的獵狗,馬上帶過來。
“田姑娘,你不可啊,田老板隻有你一個孩子。”大福晉聽聞她要孤身犯險,立刻阻止,她卻沒有擔心過準備為錢舍命進去的貧苦老百姓。
田齊知道並非大福晉冷血,她之前是皇親,後來也是貴婦,對人間疾苦知之甚少,憐憫的心也照付不到這裏來。
“沒事,我以前在洋人的林子裏走,都沒事。”她安慰。
田齊對此表示自己沒空指責大福晉,更沒有立場去要求對方心懷天下黎民,普度眾生,現在首要的問題是把大福晉那個羸弱的兒子從林子裏找出來。
這片林子占據兩三個山頭,麵積約莫有半個京城這麽大,林子裏的情況聽棚戶區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結,隻有一個,他們沒膽子進去,林子裏怪事太多,昨晚他們還聽到有女人在唱歌。
咿咿呀呀,怪嚇人的。
狗來的時候,田齊讓這隻精氣神很足的獵狗聞了聞珩穆的玉佩:“槍,繩子,火柴,水,食物。”田齊接過自己的帆布包,她之前讓王叔去準備自己需要的東西。
王叔鄭重點頭。
“姑娘小心。”
“告訴餘官桂,讓他給家裏發電報。”
“捎去什麽消息。”王叔問。
“他這麽聰明,自己想。”田齊沒好氣的從王叔手裏接過狗繩,轉頭同憂心忡忡的大福晉說:“珩穆隻要沒死,我就能把他帶出啦。”
大福晉糾著手絹,感激的點了點頭,雖然田齊知道自己說話不好聽,但也是實話,活著就能帶活的出來,死了隻能說他運氣不好。
她無能為力。
說來也奇怪,為什麽隻有大福晉一個人來了:“其他人呢,珩玉呢。”
“我沒讓他們來,來了也隻是添亂。”
呃,這算什麽理由,田齊不去深思,後來她才從王叔口中得知,珩穆表哥一家,急著攀附新的權貴,大福晉隻想救人,不想他們在背後搞動作,於是珩玉留在府中,自己隻身前來。
大福晉做人,還是很周到的,不會讓人不舒服。
田齊很喜歡她這點通透。
“走了,我每隔二十分鍾開一槍,你們用地圖估算一下我的位置。”說完,就領著獵犬往林子裏走。
獵狗追尋珩穆留下來的氣息,越走越深,田齊按照每隔二十分鍾開一槍的約定,一共開了三槍,獵狗最終在陡坡邊停下來腳步,它衝著田齊汪汪汪叫,田齊賞給它一塊肉幹,狗狗得了獎勵愉快的搖著尾巴。
田齊看著陡峭的斜坡,從帆布包裏拿出繩子,她得下去看看什麽情況,狗就守在這裏,拴好繩結,在身上打了一個滑降繩套,田齊順著斜坡慢慢往下搜索。
斜坡上的野草很滑,因為樹冠密集,霧氣不容易散去,露水還殘留在上麵,對抹黑走路的人來說絕對致命。
滾下去的話,輕傷都是天大的運氣。
一邊下降一邊想珩穆會不會摔死的田齊,很快就發現繩子不夠長,距離坡底還有大概五六米的樣子。
“嗯?”要不,她就上去吧,回去再找一根繩子接起來,田齊正打算爬上去,腳底滾落的碎土塊驚醒了底下的東西。
草叢裏窸窸窣窣一陣響動,田齊以為是蛇,沒放在心上,突然,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
“救命……”
“呃……”
原來真掉下來了,田齊停下動作,衝草叢裏的人喊道:“你堅持一下,我繩子不夠長,回去接一段再來救你。”
“田齊,真的是你。”那人又驚又喜,帶著哭腔。
“不是我還有誰,等一下。”
“田齊,有蛇。”
“那就別動!”田齊真的,真的無語了,她低罵道:“你別動,讓它自己走。”
“它纏在我的腿上,田齊我堅持不住了。”哭腔奄奄一息。
田齊氣得想宰人,她無奈鬆開繩子側身滑下斜坡,隨著一陣土塊木塊滾落,人安全到了坡底,一站穩田齊就尋著珩穆的聲音,找到了正和一條手臂粗的大蛇僵持不下的珩穆,他臉上有刮傷,身上髒兮兮的。
兩隻手一直掐著蛇的七寸,蛇朝著他吐出猩紅的舌頭。
他的手因為堅持太久,不停在發抖。
田齊二話不說,拔出手槍,砰,直接就把蛇頭打爆,血濺了珩穆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