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恩
珩穆知道藺卿稚不敢的,他也不會貿然去拍電報給田老板,他就是想讓小人得誌的家夥啞口無言,讓他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是,珩穆承認,藺卿稚說自己不夠體貼是實話,不夠體貼可以學可以改,出身是無法改變的。
“餘爺,田齊以前在東瀛,到底發生過什麽,我想知道。”珩穆有一種直覺,事情的結果,很有可能是一段不願意被提及的回憶:“餘爺。”
餘爺玩味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是珩穆以前不太願意主動靠近的人,行伍出身,位高權重,對遊手好閑靠祖宗蒙陰吃飯的八旗子弟態度模糊,家產田產在朝廷敗落後,成了軍閥的囊中物。
餘爺隻求財,表哥舍財求安,比起其他在錢五爺之流地盤上苟且的舊族人,表哥一家是幸運的,他們又開始盤算著東山再起。
但是,無論表哥一家如何費盡心機,都沒辦法近餘爺的身,錢五爺窮奢極欲,投其所好太容易,餘爺難以捉摸,連阿瑪都不清楚他心底到底想要什麽。
珩穆得知,田齊和餘爺認識,甚至能使喚餘爺去擺平麻煩的時候,心裏並不詫異,因為仔細想想,田齊和餘爺身上有很相似的感覺,就是讓人摸不透心底想什麽。
他們之間的淵源,不隻是在東瀛有過交集這麽簡單,隻是珩穆清楚,有些事他不該問。
“餘爺?”對方沉思著,他忍不住提醒。
藺卿稚坐在自己手邊,剛才二人爭得麵紅耳赤,現在都還沒有平複心緒。
餘爺被喚,失神片刻,才回過神來繼續說:“嗯,田齊為了準備去花旗國的事情,從早忙到晚,照顧傑克的任務,就由會長夫妻自然而然的接過去,尉遲陽會洋文,家裏在花旗國也有親戚,他義不容辭的跟著田齊東奔西走。”
“等花旗國的名額定下來,已經過了兩個月,她一休息就去探望傑克,傑克已經成為了一個鞋店的學徒,田齊看他有好去處,說了安慰的話,而且告訴傑克,自己很快就會去花旗國求學深造。”
“傑克就說希望在田齊離開東瀛之前,請她吃一頓自己親手做的飯菜,田齊一口答應下來,卻不想在同一天,尉遲陽也在遊船上設宴,準備給田齊辦送別宴,事情就是這麽巧合,同一天同一個時間,田齊回去才知道會長夫妻已經答應尉遲陽,帖子都發出去了,而自己又答應了傑克。”
“而且會長夫婦為了讓田齊不能赴傑克的約,選擇在田齊準備去傑克家的前一個小時才告知她尉遲陽在遊船上辦送別宴的事情。”餘官桂借鑒了一下自己的親身經曆,他在現實世界裏曾經被作為人質,綁架對象當然不止他一個,在地球的另一端,還有一個被關在地牢裏。
他那時候在揣測行業裏的風向,怎麽忽然開始玩我和你媽媽掉水裏你先救誰的送命題,忠義兩難全,忠孝兩難全,餘官桂和現實世界裏的尉遲陽就是情義兩難全的一道大題擺在田齊麵前。
田齊回敬了死對頭同樣的問題,她從世界最嚴密的實驗室裏拿走了最新的研究成果,把它們打進了死對頭的身體裏,解藥有,且隻有一支,你讓我情義兩難全,我也讓你在十萬支試管裏慢慢尋寶。
死對頭想要田齊選擇,但是田齊沒有選擇,尉遲家不差錢,也就不差專業救援,她要做的隻有一個,把死對頭摁進黃泉裏,讓他自取滅亡。
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尉遲陽是能夠順利獲救的,隻是尉遲陽是個普通人意誌力和感情太脆弱,他太愛田齊了,同時也脆弱,等救援隊找到尉遲陽的時候,他因為故意與看守發生衝突被殺。
尉遲家是了解自己孩子的,他愛田齊,又不夠信任她,尉遲陽對田齊的信任遠遠不如餘官桂,餘官桂被關在毒氣室,開關打開毒氣釋放照樣淡定等待救援。
餘官桂從回憶裏出來,繼續把故事說完:“田齊打電話給傑克的房東,請她轉告傑克先不要出門,自己馬上過去,田齊又打電話給尉遲陽,告訴他自己會晚半個小時再過去,她做了打算,想把傑克一起帶去送別會。”
“結果呢。”珩穆問。
“田齊沒找到傑克,隻能留下口信,轉頭就去了碼頭,碼頭上也沒有尉遲陽的身影,過了一個小時,田齊收到兩封信,一封來自一家道館,道館的人和尉遲陽有舊怨,另一封是垂涎傑克的財主,他們兩幫人暗中勾結開始複仇。”
珩穆和藺卿稚都倒吸一口涼氣,緊張的望著餘官桂:“可是田齊隻有一個人。”
“道館和財主把尉遲陽和傑克分開關押,逼著田齊二選一,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打算放人,田齊把商會裏的弟兄都召集過來,反手就綁架了道館館長的兒子,告訴道館尉遲陽受了什麽罪,館長的兒子也會感同身受,隻是財主藏得深,他躲到了一個東瀛大臣的宅子裏,田齊想要進去救傑克,就必須解決守在宅子外的護衛。”
“他們都是東瀛數一數二的高手,來保護東瀛大臣的安危。”
“財主把傑克按在身邊,看著田齊一步一步打過去,她隻有十七歲,天分過人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從一開始留有餘地,被逼得隻能下死手才能勉強站立,當田齊打趴外院所有護院後,臉上身上都是刀傷,傑克一直在哭喊。”
“商會的弟兄為什麽不跟去,餘爺你也沒有跟去麽。”珩穆臉色鐵青。
“那是東瀛大臣的私宅,田齊一個人去才能全身而退,牽扯到商會,就會惹來更可怕的報複,她一個女子能全身而退,無論在私宅發生過什麽,她都說孤膽英雄,打不過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情,事情很容易平息下去,而我當時在想法設法營救尉遲陽。”餘官桂的理由其實有點莫須有的俠義精神在裏麵,對付要麵子的人當然這一招沒問題,可麵對睚眥必報的奸佞,田齊無論是單槍匹馬還是帶著兄弟們去砸場子,結果都一樣,報複如同暴風雪一樣無情。
“還熱麽?”扇風的人問。
“不熱了,渾身酸。”田齊意有所指的說。
果然,忽然上道體貼的某人,放下扇子,開始笨拙的給自己按摩,當珩穆的手再次碰到自己時,田齊觸電一樣跳起來,甚至扯到了背後的傷口,把珩穆嚇得鬆開了手,雙手懸在空中。
“珩穆,你中邪了?”雖然這句話說出來,真的是違背她身為係統使者的,怎麽說來著,田齊忽然詞窮了,反正她疑神疑鬼的盯著珩穆瞧,直把人瞧得羞澀為止,會臉紅不像中邪啊:“我總覺得有妖氣。”
絕對有陰謀,她出去打一架的功夫,針尖對麥芒的人忽然和稀泥了。
太詭異了。
田齊如果不是係統使者,分分鍾懷疑自己是一眨眼來到平行世界,在這個世界裏,她開始享齊人之福了。
容我笑一笑,田齊揉了揉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能胡思亂想,這種事一定有人搞鬼。
“不是,就是想通了一些事,你趕緊睡吧,我給你按一按。”珩穆不願詳談的避開她的視線,拐過椅子坐下,手重新放到田齊的腿上:“睡吧,不是說睡一下,起來和餘爺有事情要談的麽。”
“不是,你們到底談了什麽,提前告訴我,心裏吊著一件事,怎麽睡得著。”
“也沒什麽,就是聽餘爺說起你在東瀛時候的事情。”按在小腿上的力道很輕,算不上按摩,和撓癢癢一樣,田齊有點嫌棄的拍開他的手:“別按了,你幹不來這個。”
聽餘爺說過去的故事,揮開他手的人,默默在心裏吐槽道:餘官桂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又開始杜撰什麽東西來攪和她的事情了。
好家夥,等她養精蓄銳,再和他算賬。
每次都喜歡自己亂加戲,也不怕被觀眾吐口水。
真實的,田齊重新調整睡姿躺下,被自己冷在一邊的青年無所適從的看著她,田齊歎口氣:“珩穆,你和大福晉來京城肯定是有事的,有事你就去辦吧,不用待在這裏。”言下之意是她要睡了,你趕緊撤。
珩穆搖搖頭:“我來京城隻是路過,沒什麽事的。”
“真沒事?”田齊覺得肯定有事,也是隨口多問一句。
也不想,她這一問,對方馬上老實交代:“田齊,是阿瑪想要我和赫舍裏家的姑娘相看,我一來就婉拒了,真的一麵都沒見過。”
“赫舍裏家的姑娘?”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炸出什麽消息的人,莫名其妙的問。
珩穆心想,餘爺在京城手眼通天,自己來做什麽肯定逃不過他的法眼,田齊這樣問,肯定是餘爺提過,珩穆下意識就坦白。
他不想隱瞞,反正自己沒見過赫舍裏家的姑娘,誰都別想在背後編排他:“對,赫舍裏家的姑娘,我沒去見。”
哦,好像明白點了:“你說,你爹讓你去相看,你沒去看。”
“為什麽不去。”
“我喜歡的是你,為什麽要去,去了也是耽誤人家姑娘,去說一通我喜歡你的話,和一個不想幹人,不是沒事找事麽,我又不是唱戲的,逢人就說自己喜歡一個的男子,一定是碎嘴成性。”
呃……
好像,雞同鴨講,田齊撓了撓臉,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啊,怎麽珩穆忽然吐槽起相親男女來了。
“你是說,你因為喜歡我,所以拒絕見其他姑娘。”她整理了一下珩穆話裏的意思。
“對。”
其實這個還挺好的,心有所屬就不要給別人模棱兩可的機會,有喜歡的人還去相親,不就是去找備胎麽,說什麽去了說清楚,你有心去浪費這個時間見麵,怎麽不能在電話裏說清楚,免得出來浪費彼此的時間。
你耽誤別人的功夫,指不定就有真心實意相親的機會和姑娘錯過了。
對於這點,田齊很讚賞珩穆的態度,於是獎勵似的招招手:“繼續按按,用點力氣,我腳酸。”
得了允許,還被使喚的人,並沒有不悅,反而歡喜的湊過去:“這樣夠不夠力氣呢。”
“再重一點,你不要彎曲拇指,錯誤姿勢會加速手的疲勞,你把拇指伸直,用手臂的力氣順勢推,這樣省力點。”田齊發現珩穆閃光點後,覺得他更有可取之處了,於是開始大發慈悲的指導他如何給自己省力按摩。
好學生珩穆學得有模有樣,田齊很快就舒服的喟歎著進入夢鄉。
田齊說睡個把小時,結果,才睡了四十分鍾,餘官桂就著急著把人從病床上拉起來,他一臉焦急,甚至轟走了珩穆和藺卿稚。
“家裏來電報了,闖入者在內訌,他們安插在九號聯絡點附近的據點,剛被偵查出來,裏麵的闖入者死於奪舍失敗。”餘官桂言簡意賅的把電報內容說了。
“九號聯絡點,不就是在京城南下第一站?”
“對,兩個多小時前你和白楊決鬥的荒地,距離鐵路不遠,如果乘坐火車南下,就到了九號聯絡點所在地,兩個小時內,白楊的速度夠快。”
“他怎麽忽然發瘋。”
“田齊,我看他是拿其他闖入者做奪舍極限的實驗,這個人狠起來,合作夥伴都能坑,我看你還是需要親自去一趟才好,他人已經離開京城,九號聯絡點那邊隻摸排出兩個闖入者,還是消極怠工的那種,一直都沒發生衝突,忽然就被白楊幹掉了,我覺得其他闖入者怕也是要重新洗牌的。”
就餘官桂的話,田齊開始沉思,就她對闖入者組織的了解,這幫人身上太多浪漫主義色彩,一開始成員成分都還很單純,擴招之後,什麽奇奇怪怪的都進來了。
闖入者內部會不會因為白楊的舉動掀起波瀾,田齊個人以為,不會,闖入者組織很可能還自以為是一個新的契機,重新洗牌內部人員,別問田齊他們腦袋裏裝著什麽,因為田齊也不知道,隻是有先例可循。
奪舍十次的闖入者,就是這個套路走出來的,從底層一路逆襲成為王者,然後謝幕。
“最近一班火車什麽時候開,我要去九號聯絡點看看。”
“後天早上九點。”
“給我安排頭等車箱,我後天早上九點離開京城。”
“藺卿稚跟不跟你去。”
“跟,我得找個人打下手。”畢竟餘官桂不能擅自離開京城,田齊還需要一個人鞍前馬後的照顧,加上藺卿稚有點功夫底子,除了識字太少,確實是個好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