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跟著我混吧
紀窈被他突如其來的暴躁嚇了一跳，低頭盯著地上被打掉的筷子發了一會兒怔，又抬頭望著他。
這樣的眼神，霍棲川並不陌生，從前他經常能在她看他的眼睛裏見到。
是受傷。
男人臉色變了變，冷靜下來，捏了捏眉心，“紀窈，我……”
霍棲川想解釋自己為什麽失態，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誰想紀窈並不在意，無所謂地笑笑，自己坐在桌邊用叉子紮著涼盤裏的胡蘿卜：“你不吃我吃，等你餓了的時候自己叫人來做，這邊的廚房太難用了，我用不慣。”
霍棲川緊蹙的眉峰緩緩鬆開，“嗯。”
他的回應很平淡，似是滿意她的不哭不鬧。
紀窈背對著男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手指蜷起來，指甲刺入掌心。
以為這樣就能讓她知難而退了嗎？太小看她了！
紀窈味同嚼蠟地吃了點東西，收拾好桌麵後，又滿臉輕鬆地轉過頭來，看著身後英俊而深沉的男人：“你要出去溜溜嗎？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在屋裏悶了一整天，你想不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霍棲川現在還不能走，隻能坐在輪椅上，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喝茶、看報、自己和自己下棋。
男人對她這麽快就滿血複活表現得有一絲驚訝。
但他還是拒絕：“不了，我看會兒書。”
他邊說邊從床頭拿了本書，低著頭，視線的盡頭是女人一截纖細皓白的腳腕。
她沒走。
霍棲川於是又看向她：“怎麽了？”
紀窈心裏說不出的憋屈和難受。
她幾步上前抽走了他懷裏的書，在男人略帶詫異的目光中，小臉沉著，五官擰巴，“你什麽意思，霍棲川？”
“剛才是你答應要和我——”紀窈咬牙，說不下去了，“談戀愛”三個字模糊在她的喉嚨裏，“你得說話算話，你們商人不是最重契約精神的嗎？”
男人眸如黑玉，幽光沉靜，沒有什麽波瀾地輕睞著她，“我怎麽說話不算話了？”
“你平時對林芷兒也是這樣的嗎？”紀窈覺得這人就是裝糊塗，“你們都不做些親密的事嗎？”
明明不久前他還在教她“成年人怎麽談戀愛”，怎麽瞬間就退化成了幼兒園小朋友！
“親密？”男人眯起眼眸，薄唇翕動，淡淡的語氣維持在他固有的節奏裏，“我受傷了，現在動不了，你想做愛的話改天，嗯？”
紀窈愣住。
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女人的臉漲得通紅，手裏的書猛地扔回他身上。
男人單手接住書，才舒展開的雙眉又重新擰成疙瘩。
“這麽急，一兩天都等不得？”霍棲川認命般地試著活動了下自己的腰身，感受著腰部力量的恢複，“也行，不過要你在上麵。”
男人說得有條不紊，哪怕談論的內容已經曖昧到極致
，從他口中講出來，也顯得十分公事公辦。
“霍棲川！”紀窈頭皮都快炸了，隻恨剛才沒把那本書直接塞他嘴裏，堵上他胡說八道的嘴，“你怎麽這麽流氓！”
誰跟他說做愛的事了？
難道他所謂的“成年人的戀愛”除了比小孩子的情感多了點黃色廢料之外，就沒其他區別了？
“不然你說的是什麽？”
男人眉頭間褶皺更深，認真回憶了一下他和林芷兒的點點滴滴。
他通常都很忙。
偶爾抽出時間來，也就是陪芷兒吃點東西，逛逛街。
大部分時候，就是芷兒要什麽，他給什麽。
芷兒也抱怨過他待人疏離、不夠親密。
霍棲川實在不懂，人和人還能怎麽親密？
“林芷兒還真能忍你。”紀窈皮笑肉不笑。
男人的麵容淡了幾分，避重就輕道：“芷兒不會因為這種事不開心。”
言外之意，倒是紀窈不識大體。
“行，她溫柔體貼。”紀窈冷笑一聲，忽然不想跟他磨嘰了。
她雙手一探，撐在他輪椅的扶手上，猛地俯身湊近他，以一種壁咚良家婦女的姿勢把這個平日裏呼風喚雨、萬人臣服的霍門太子爺圈在了她和輪椅之間狹小的天地裏。
霍棲川黑瞳中流動的墨色倏地凝滯，色澤變得深邃起來，“紀窈，你膽肥了？”
女人麵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霍先生，我不是那種好打發的女人。你既然答應了和我談戀愛，就要做到我的標準。不會沒關係，我教你，你好好學。”
“你要怎麽教我？”
“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紀窈看了眼表，直接拍板定音，“現在我推你出去遛彎，你要陪我聊天。”
“聊什麽？”
“……”
紀窈簡直心累得不行。
她推著他出了門，農村的土路不太好走，一路走得磕磕絆絆。
霍棲川坐著也不太舒服，但他沒有說什麽，過了沒多久，女人帶著溫柔笑意的話音從他頭頂落了下來：“你看，那邊的油菜長得多好。”
霍棲川抬眸瞥了眼，“那是白菜。”
紀窈被他一噎：“你怎麽知道那是白菜？”
“你為什麽不知道？”
“我又沒種過地……”
“我也沒種過。”男人的嗤笑傳來，“紀小公主，你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細聽上去，他的嗓音有些冷。
紀窈毫無征兆地想起了孟楷之告訴她的，關於霍棲川小時候過得很苦的事情。
——沒種過地，那是怎麽知道的呢？
“小時候沒得吃，在田裏挖過一段時間的野菜，後來被主人趕走了，才知道那是人家種的東西。”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無悲無喜，好像隻是從沉靜久遠的時光裏抽出了一件不那麽重要的往事。
田地裏，小孩子們迎著夕陽奔跑，夕陽
的盡頭就是他們各自的家。
炊煙嫋嫋，每家都做好了晚飯，等待自己的孩子回去。
紀窈抿著唇，內心突然湧出了些不知名的難過。
男人正望著遠處的農田和莊稼，手突然被一雙柔軟的手握住。
紀窈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白菜這麽好吃，主人家當然舍不得給別人偷吃啦！沒事，你跟著我混吧，反正我愛吃肉，以後隻要我們在一起吃飯，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的大白菜！”
霍棲川身子一震，垂眸望向她。
明明是在開玩笑打趣他的女人，自己的眼眶卻紅得跟兔子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