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躲不開霍棲川
紀窈心驚肉跳，下意識捂住了手機聽筒，生怕病房裏陪床的媽媽聽到這番話。
她的手機掉進了海裏，她現在用著媽媽的手機應急。
那邊應該不知道是紀窈接的電話，句句都是衝紀夫人來的。
紀窈不敢想象，她不在的日子裏，媽媽每天要受到多少次凶狠惡毒的威脅……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髒就揪著發疼。
紀窈咬著牙：“錢我會還的，別再給我媽打電話了。”
“哦？是你啊。”那頭愣了下，陰測測地笑了，“正好，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紀窈握著手機沒吭聲。
“楊哥說了，雖然你這張臉蛋毀了，但是看在兩家的交情上，他還是可以勉為其難地收下你，給你個替父母還債的機會。”
勉為其難地收下她？！
紀窈心生屈辱，對楊不凡不要臉程度的認知再上了個台階，她盯著窗外，眼神要多冷有多冷，這股冷意蔓延到了嗓音裏：“替我謝謝他，用不著！”
說完，她猛地掛了電話。
回過頭，身後就是病房。
夕陽下徹，橙紅的光芒透過門上的玻璃鋪開在病房的地板上，母親正在為父親擦著身子，邊擦還邊溫聲細語地說著什麽，紀窈看著看著，眼眶冷不丁就紅了。
但她沒有時間哭了。
紀窈下定決心，從兜裏掏出名片，給寧致遠打了電話。
……
第二天一早，紀窈就按照寧致遠說的地址，找到了拍攝片場。
導演很快安排人將她帶進了劇組，化妝師見到她時，上下左右瞧著她的臉，唏噓了好一陣子：“真是個美人胚子，要不是這道疤，你都能當女主演了。”
紀窈靦腆一笑：“謝謝您抬舉，我不上鏡。”
“胡說！”化妝師收回目光，熟練地給旁人上妝，手法快得紀窈的眼睛都跟不上，“能吃苦不？提前跟你說，我們導演脾氣不好，最討厭那種嬌滴滴的演員。回頭他要是跟你說什麽，你別往心裏去。”
紀窈趕緊搖頭：“我第一次接觸這行，但我會努力的，能吃苦，肯定能吃苦！”
還有什麽苦，會比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吃糠咽菜十個月更苦？
“行。”化妝師咧嘴笑了，讓助理給她挑了件衣裳，又拿了個藍色的頭套，“這個你得全程戴著，後期換臉的時候，要把寧嫣的臉換到你頭上。”
寧嫣！
紀窈人都傻了。
她就算再不關注娛樂圈，寧嫣的大名也是如雷貫耳。
那可是少女時期就出道的國民女神，一代人心裏的白月光！寧嫣第一部電影就是和影帝影後級別的演員合作，據說家裏背景很大，但沒有人敢深挖她的料。
不過，這並不是紀窈會知道寧嫣的理由。
紀窈之所以聽說過她，是因為林芷兒。
圈裏人稱“小寧嫣”。
這不奇怪，
林芷兒是清秀掛，一頭黑長直，仙氣飄飄的。長相不驚豔，平胸還沒屁股，在模特界一直混不出來，還是被導演潛規則了之後，打著“第二個寧嫣”的噱頭才一炮而紅的。
林芷兒心裏對這件事一直很膈應，她不甘屈居人下，更討厭做別人的替身，所以火了之後，總是在接和寧嫣反差極大的角色，拚命想要洗掉這個標簽。
——這些都是她的好姐妹霍清歌告訴她的。
女生之間最愛八卦，她們也不例外。
想到清歌，紀窈心裏忍不住悲傷和焦慮起來。
清歌的胸針在上次爆炸中被她遺失在茫茫大海裏了，下次再去英國時，摩根還會不會見她？
“發什麽愣呢？讓你把頭套戴上！”化妝師說了一遍她沒反應，提高了嗓音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不太和善了，“動起來快點動起來，別再耽誤時間了，導演要罵人了！”
紀窈回過神，趕快穿好衣服戴上頭套。
頭套一上臉，她看這個世界都模模糊糊的。
所有人都急著從休息室裏往外跑，紀窈也著急，腳下步伐加快，沒看到地上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電線，一腳踩了上去，身體猝然向前傾倒——
“啊！”
“小心！”
有人拉了她一把。
紀窈驚魂未定，撫著胸口喘息。
她看不清麵前是誰，隻好尷尬道：“謝謝您。”
對方垂頭瞧著她，薄唇輕輕扯了下，“你就是導演給寧嫣找的替身？”
紀窈不必回答，臉上這張藍布已經說明一切了。
對方卻突然甩開她的胳膊，盡管紀窈看不太真切，卻也能感受到周圍驟降的氣壓。
那人生氣了？
她莫名其妙地掀開半邊頭套，走到導演麵前，斂眉低目溫聲道：“您好，金導，我是寧醫生介紹來的替身演員，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會努力做到的。”
導演拉聳著眼皮，手裏拿著台本，聽到她說了一大串話才懶洋洋地抬頭覷著她。
紀窈隻覺得那視線跟X光似的在她渾身上下遊移，她不自在地別開頭，半晌，導演哼出一個不輕不重地鼻音：“嗯，合同簽了？”
“簽了。”
紀窈來到劇組就在副導演的指導下簽了合同，一如寧致遠所說，白紙黑字，公正分明。
“行，那沒事了，你看看台詞，也不用背，嘴裏數個12345就行了。”
紀窈愕然，現在拍戲都這麽隨便了嗎？
倒也省了她的事。
“誰說數12345就行？”一旁走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演員，眼中的敵意非常明顯，恨不能用雙眸在紀窈身上紮出兩個洞。
紀窈微怔，她不認識他，卻聽得出這聲音是剛才那個扶了她一把的人。
男人忍著惱怒道：“導演，寧嫣對自己的要求那麽高，不可能接受這種半吊子來給她當替身的！
”
“對自己要求高她倒是按時進組啊！”導演一提這事，一張大臉黑了一半，“說好了今天排她的戲，她倒好，幹嘛去了？”
男演員臉上隱忍的痕跡更重了，很不服氣道：“寧嫣說她有事，暫時……”
“有事？”導演聲音洪亮，張力十足，“她有個屁的事，我告訴你，她就是談戀愛去了！你死了這條心！”
談戀愛？！
紀窈低著頭假裝自己是塊背景板，一點動靜都不敢發出來，杏眸卻因為吃驚而瞪圓了些。
這可是個猛料。
寧嫣！超一線的女演員、女明星，事業巔峰期，她談戀愛？
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在導演的震怒下各司其職，但不難看出他們也豎著耳朵偷聽著這邊的動靜。
男演員顯然也被這個消息震撼到了，短暫的靈魂出竅後，他沉下臉，梗著脖子反駁：“寧嫣不是那種沒有職業操守的演員！”
“她不是？在你眼裏她不是！”導演翹著嘴角，冷笑著拿出兩張照片扔在他手上，“她追男人追得前途都不要了，要不是我第一時間找人買回了這些底片，今天你就能看見熱搜上掛著她和京城第一豪門未來掌舵人的桃色緋聞了！我看她以後別演戲了，就專心當她跨國集團的總裁夫人去吧！”
聽到“京城第一豪門”幾個字，紀窈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從她的角度，看不清那些照片的細節，男人的身影不太明顯。
但是她就是有那種尖利而明銳的直覺。
那人，是他。
“京城第一豪門？”男演員難以置信地喃喃，仿佛無法理解似的，“……那是什麽？”
導演麵露不耐：“你連京城的豪門圈都認不全，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你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再說，她弟弟介紹來的人，她有什麽不滿的？”
男演員失魂落魄地退後一步，“怎麽會這樣……”
導演不再理會他，伸手把台本遞給正在發愣的女人。
見紀窈好一會兒都不接，導演更加不耐煩了：“你行不行？不行滾，別演了！”
紀窈被他一吼，堪堪反應過來，慌忙收下他畫好的本子，攥在手裏，“好……我這就去準備。”
她的聲線比方才沙啞了很多，整個人好似沉進了水裏，所有的感官都變得模糊和遲鈍。
導演說的對，人和人，真的不活在一個世界裏。
趁著沒有自己戲份的時候，紀窈摘掉了頭套，坐在遠處的台階上，用心地背著台詞。
導演說可以“12345”，但她還是想盡量提高一些自己的價值。
紀窈上學時是個學霸，記憶力上佳，很快就把今天要拍的內容背了下來，好在不需要表情和語氣，隻要機械性地念出那些字眼，並且保持肢體動作流暢就可以了。
她背著背著，旁邊傳來一股
淡淡的酒氣。
紀窈鼻尖聳了聳，顰起黛眉看過去，隻見方才那個男演員拿著一瓶啤酒自顧自地喝著，旁邊經紀人勸他，他完全不聽，還動手推開了人家：“走開！別管我！”
一副為情所困、自暴自棄的樣子。
從導演的話裏不難猜出來，他對寧嫣是有意思的。
可惜，寧嫣不是他夠得上的人。
紀窈望著他，心裏不知怎麽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愁來。
須臾，她自嘲一笑，到了這種關頭，她還有空為如此不著邊際的事情傷感。
“你笑什麽？”男演員犀利的目光突然朝紀窈射過來，發現她在笑，恨恨咬牙，將半罐沒喝完的啤酒直接砸向她，“你個醜八怪，你他媽笑話我？”
紀窈猝不及防，被他砸中了肩膀，痛得彎下腰去，啤酒灑了她一身。
騷亂聲引來了副導演和場務的注意，一個麵容刻薄的女人走過來，瞪著他們：“怎麽回事！”
經紀人慌了，為了保護自家藝人，忙把髒水都潑在了紀窈身上：“這個新來的在片場喝酒，我們勸她，她不聽，還弄髒了劇組的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