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太天真了
“我隻是想說一些父親您可能不太清楚的事情罷了。”秦安妤的刺，開始朝向她一直在躲避的方向。
聶蔓菁的臉色很難看：“秦安妤，你的父親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有什麽事情就不能吃完飯再說嗎？”
秦安妤輕笑一聲，眼裏沒有絲毫要妥協的意思：“當然不可以了，母親，您知道我的記性不好的。吃完飯，我就忘了我要說什麽了。”她看向了她的父親。
秦父臉色鐵青，也放下了自己的碗筷：“那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麽非要在飯桌上和我討論的事情。”
隻要秦安妤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要受苦了。
聶蔓菁氣得猛地瞪了好幾下秦安妤。秦安妤卻全然沒有放在心裏。
她擺弄了一下自己眼前精致的餐具，似乎很漫不經心的說：“父親，您應該是忘了吧。我現在是個記者，而且還是個小有名氣的記者。”
“那又如何？你看看現在有那個大家閨秀和你一樣出去拋頭露麵的？”秦父冷哼一聲，“而且秦家也不缺你這點工資，秦家養得起你。”
聶蔓菁聽了秦安妤這話，也以為秦安妤是在說錢的事情，臉上流露出一些嫌棄：“看看你這些年在外麵都學了什麽東西回來，一身的窮酸模樣。”
就好像秦安妤離開秦家是一個多麽錯誤的決定一樣。
秦安妤的鼻間輕輕的哼出一股氣，很輕，輕得對麵那兩個高高在上的人根本就聽不到。
她緩緩的抬起頭，目光淡淡的落在對麵兩人的身上：“父親，母親，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隻是想說，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對你們來說並沒有好處。”
啪——
聶蔓菁的筷子狠狠的拍在飯桌上，紅木所製的精美餐桌發出一聲悲鳴。
“秦安妤，你說些什麽混賬東西！”聶蔓菁想起之前和秦安妤對話的時候，她的女兒所有的姿態都是在拒絕她，原來在她的眼裏，他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逼迫她嗎？
聶蔓菁乍一聽到這樣的話，隻覺得秦安妤太不懂事了。
“作為父母，我們所做的一切，哪裏不是為了你好？你不感恩你的父母就算了，不報答我們對你的養育之恩，現在是要來報仇來了嗎！”聶蔓菁的話，永遠是比秦父的怒吼還要能夠傷害到秦安妤。
但這一次，秦安妤毫無波動。
她甚至還有點想笑：“您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不敢忘，但如果逼我嫁給我並不喜歡的人來報答你們的話，我做不到。”
除了養育之恩，他們還給了她什麽？
——什麽都沒有！
秦安妤每次想到這些，就覺得可悲。為自己，也為一直想要用這種道德來綁架她的父母，感到無盡的悲哀。
“都閉嘴！”秦父怒喝一聲。那雙滄桑但是沒有一點老氣的眼裏流露出不滿來，“先吃飯！”
聶蔓菁安靜下來了，但秦安妤卻不想安靜：“父親，您就聽我說完吧。也不是多長的話，我隻是想要告訴您，如果您逼我做這些事情，就是在把秦家逼進醜聞的輿論之中。”
秦父的臉色完全變了。他如惡狼的眼神瞪著眼前坐著的他的女兒：“我不想聽你繼續說下去。”
警告。
秦安妤看到了。但是那一刻，她卻突然覺得解氣。
害怕了嗎？被刺到了吧！你們對我的傷害，我現在全部都還給你們！
“有什麽不好說的呢？”秦安妤的臉色是在場三人裏麵最好的，即便她的氣色並不是很好，但是她眉飛鳳舞的模樣看起來瀟灑極了，“我的父親，您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什麽了，對嗎？”
“隻要你們逼我嫁到方家，那麽我就會找盡一切機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秦家逼迫自己的女兒做了什麽事情！秦家，是多麽醜陋的一個家族！秦家，為了家族，把自己的女兒賣給了另一個家族！”
“您倒是說說，到時候方家還會和秦家合作嗎？隻會反目成仇吧！秦家，會不會就此毀於一旦也難說，對嗎？父親！”
這就是秦安妤這些天一直在想的事情。
攤牌，和秦家破罐破摔。
之前那些她一直都在顧慮的東西，一起死了。
秦家不讓她好受，那麽她也沒有必要讓秦家好受。
聶蔓菁被秦安妤渾身是刺的模樣嚇了一跳，她張大了嘴巴，喃喃道：“不可能的，你這樣——你要毀了自己嗎？”
如果秦安妤真的敢向外界這樣爆料，無異是在將自己也推向絕路。
哪裏還會有人敢娶這樣一個女人？瘋子，瘋子……
秦安妤猛地看向她，那眼裏的瘋狂也一下子鑽進了聶蔓菁的心裏，聶蔓菁臉色一變，猛地起身。椅子跌在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秦安妤笑道：“母親，失態了。”
好像所有的角色都對調過來了一樣。那個嘲諷的人變成了秦安妤，被嘲諷的人變成了聶蔓菁。聶蔓菁臉色鐵青，她舉起手，就要給眼前的人一巴掌。
“坐下。”
秦父冰涼的聲音傳來。聶蔓菁像是被潑了一桶冷水一樣，猛地冷靜下來，她顫抖著將手放了下來，像是一隻被拔了爪子的貓，乖巧的坐在秦父的麵前。
秦安妤和秦父四目相對。秦父那雙眼太淩厲了，秦安妤幾次心虛得想要移開，但是不行！一旦退縮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秦父聲音裏帶著不屑：“你以為你現在的身份已經足夠了，卻也不想想，外麵的人到底敢不敢得罪秦家。你以為你的籌碼已經夠了？你太小瞧秦家了。”
秦安妤渾身的熱血突然一冷，涼氣逼近。
一巴掌落在她已經消腫的臉上。
秦父的力氣要比聶蔓菁的更大，秦安妤好一會兒都沒有徹底的回過神來。
秦父冰涼的話語就落在她的耳邊：“好好想想，自己以後有什麽事情該說，什麽事情不該說。”
他款步離開。聶蔓菁跟在他的身後，在路過秦安妤的時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完全壓製住了。
秦安妤咧了咧嘴，臉上的疼痛讓她不敢再動。
落敗了。和秦父的正麵對決，秦安妤一點勝算都沒有，她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完全被擊垮了——
秦家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
其實何止是秦安妤，就連霍詡對上秦父，也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段皓推開霍詡的辦公室的門，臉上還帶著汗水，紅彤彤的，有些不耐煩的將文件丟在辦公桌上，一手扯開了自己的領帶：“媽的，秦家那個老狐狸真的是一點破綻都沒有！”
段皓的眼角有些發紅，看樣子是被折磨得不輕。
霍詡倒是挺平淡，拿起段皓帶來的文件翻了起來，說道：“早就猜到的事情，你現在急什麽？”
秦家在商界經營多年了，怎麽會因為這一件小小的打擊就一蹶不起呢？早在剛開始的時候，霍詡就對這一次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秦家在應對緊急事件的時候展現出來的那種臨危不亂的能力太明顯了。供應商突然違約，突然散布出來的醜聞，並沒有打擊到這個老江湖，秦家的反應很迅速，所有的虧損被壓在了最低。
甚至秦家還反過來利用這一次的經濟醜聞給自己的產品做到了一個推廣，在召開記者會的時候，特別強調了自己產品的優勢。秦家的股份這一次不降反升。
秦家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對手。
正想著，門外傳來了吵鬧的聲音，辦公桌上的座機也跟著響了起來。
段皓看著門口，對著霍詡皺眉頭。霍詡一接起電話，就聽到那邊有些著急的聲音：“總裁，邵平遠先生上去了，我們攔不住他……”
話還沒有完全落下，邵平遠就闖進來了。前台的人還攔在他的麵前，但根本就攔不住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霍詡的臉色本來就不是很好，這下又如同結了冰一樣。
“總裁，我攔不住……”
前台低垂著頭，對著霍詡道歉。霍詡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邵平遠的臉通紅，眼也是紅著的，就像是吃了火藥一樣：“霍詡，你又對安妤做了什麽？為什麽她一連兩個星期都沒有來上班！”
邵平遠想要逼近霍詡，被段皓給攔了下來。
“邵平遠，這裏是霍詡的辦公室，你最好放尊重一點。”段皓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手上的力氣卻一點也不少，完全將邵平遠擋住了，“你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再說了，秦安妤不去上班和霍詡能有什麽關係？”
邵平遠甩開他的手，指著霍詡道：“安妤之前從來沒有那麽久不來上班，而且我根本就聯係不到她，不是你搞的鬼，還能是誰？”
霍詡冷冷的看著他，將文件摔在辦公桌上。不輕不重，聲音卻能落在人心上一樣有威懾力：“她不和你聯係，和我又有什麽關係？難不成還是我要求她不去上班的？”
“更何況，或許是秦安妤根本就不想和你聯係呢？你巴巴的跑到我這裏來，管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