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是玩笑
電光火石之間，幾個混混就被人製住了。濃鬱的夜色下麵，霍詡也像是一方沉墨，凝在一起，切磋琢磨之後，每一個輪廓都找不到瑕疵。他身上的氣息陰沉，像溶在夜色裏混為一體，又像是在夜色中間碰撞晃動，和夜色分隔著結界。
一看就訓練有素的幾個人在製住混混之後，就靜靜站在原地等著霍詡發話。
霍詡一步步走到秦安妤麵前，微涼的手指摸了摸她臉頰上被打的地方，其實大晚上的根本也看不見，可是霍詡卻覺得那裏紅了一大片，還在隱隱發燙。
秦安妤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臉上又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睜開眼睛就撞上了霍詡心疼的眼神。緊張的神經鬆懈了下來，她看著霍詡的眼睛裏一下子就包上了淚水。
霍詡聲音像寒露一樣，涼涼的，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秦安妤。”
看了她良久，歎了一口氣，霍詡低頭將額頭靠在秦安妤的額頭上，顯得放鬆了一些。
秦安妤第一次聽到霍詡這麽輕柔又無奈的聲音，可是話裏麵的意思卻有些讓人背脊發涼。
“安妤，我是不是要把你關起來，你才不會亂跑，才不會遇到危險？”
秦安妤還沒來得及說話，霍詡就直起身，整個人氣勢陡然一變，對著扣住幾個混混的人冷冷地說：“帶走。”
很快，秦安妤麵前就幹幹淨淨，隻剩下一條寂靜黑暗的小巷子。
秦安妤有些詫異地看向她旁邊的霍詡。
霍詡表情淡淡的，也不說話，牽起秦安妤的手慢慢向外麵走。
出了巷子，又是燈火炫目的商業區。秦安妤回頭看了一眼幽深的巷子，隻覺得有些嘲諷。這裏來來往往過路的人都是這個城市裏中流砥柱的精英，誰能想得到這裏還藏著這麽一片充斥著暴力欺辱的“貧民圈”？
霍詡伸手將秦安妤的頭輕輕轉了過來：“別看了，每個地方都會藏著人們不知道的陰影。”
秦安妤跟在霍詡身邊靜靜地走，霍詡沒說話，她也沒開口。
霍詡的聲音有些遲疑：“我以為你要問我些事情。”
秦安妤表情淡淡的：“別了吧，我不想鬧得我們之間不愉快。“
霍詡知道秦安妤在說上次的事情，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解釋。
秦安妤確實很遲疑。今天晚上的事情，讓她一下子又想起了之前霍詡跟她開得玩笑。她學著霍詡騙了那些混混，可是被霍詡帶人救下的時候，一瞬間霍詡的形象又跟多年前那個玩笑裏麵重合了。
秦安妤不知道是當時的霍詡演得太真了，讓她現在還懷疑他是特殊部門的人，還是……那其實不是個玩笑？
剛剛的霍詡身上不是平時看到的冷漠拒人千裏之外的氣質，可是同樣讓人不敢靠近。秦安妤有個讓她自己都覺得不太真實的猜測，那樣的霍詡就像是個鐵血軍人。身上筆挺肅穆的氣質帶著濃濃的血氣，像是地獄裏殺出來的人。
而且他帶來的人也同樣，簡直就像軍人，令行禁止。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或者說，她其實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資格問。
秦安妤想了想，還是隻開口說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霍詡看著秦安妤的目光很深邃，像是要將麵前這個人吸進去。
“不是玩笑。”
“什麽？”
霍詡看著前麵的街燈，手裏握著秦安妤的手不放開，感受著她的體溫，才慢慢開口。
“我能找到你，是因為我入侵了安全網，查了整個C市的監控，又定位了你的手機。“霍詡說得輕描淡寫，卻在秦安妤心裏掀起了風浪。
“我跟霍然兩個人在計算機方麵都有些天賦吧，小時候鬧著玩，覺得有意思就做了黑客，把幾個網站黑了。後來就有人找到我們，說是要進入國家特殊部門。”
“當時其實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我隻是想知道你的反應，可是你當時好像被我嚇到了，臉色沉沉的，我就直接拒絕了那個人。”
秦安妤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心裏的震驚，她看向霍詡半邊臉在光下，半邊臉卻正好收在陰影裏：“那你現在？”
霍詡點點頭：“後來出了些事情，就接受了特訓，現在想起來，還好當時選擇了加入。”
霍詡看向秦安妤的目光很專注，讓秦安妤都有些受不了想要避讓。
“還好當時能經曆那些，我才能找到你，保護得了你。”
霍詡的聲音涼涼的，平淡得聽不出什麽情緒，說到後麵還很輕，可是在這樣溫柔如水的夜色裏麵卻像碎冰碰壁在秦安妤耳邊敲擊出叮咚的聲音。
那些經曆，霍詡都說得很簡潔。可是其實回憶起來還能感覺到身上疤痕的疼痛。
兩人在計算機方麵超人的天賦，讓他們在黑客界很快就成了耀眼的新星。國家特殊部門的人相中他們之後，本來打算立刻收在麾下，可是霍詡卻拒絕了。結果沒過多久，兄弟倆就出了車禍。
霍詡的弟弟不幸去世了，上麵的人惋惜的同時，將霍詡轉移到特殊病房，用最好的待遇為他治療，並且竭力說服霍詡加入。
“願不願意接受特訓為國家服務？”
那人第二次這樣問他的時候，霍詡同意了。
當時剛剛清醒過來，腦子中不斷回憶著霍然死去的樣子，霍詡整個人精神都不好。
那個人當時為了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告訴他這次的車禍其實是有人設計的。霍詡沉默了兩天就下了決定。
也可以說是恨意和痛苦支撐著他走過那段日子。如果他夠強大，也許他弟弟本來不用死。他要為了霍然報仇。霍詡就這樣不斷折磨自己。
整整三年地獄般的特訓，霍詡身上添了無數的傷疤，有些甚至深可見骨。別人做到了七分，他就非要做到十分。別人完成了十分，他就要完成到十二分。
本來就是地獄一樣的訓練，霍詡卻生生將它一點一點走成了簡單模式。連最初拉著霍詡加入的人都被霍詡的勁頭嚇住，勒令他不許再繼續這樣下去，可是霍詡卻全然不理。
他身上的氣質越來越沉重粘稠，像地獄裏爬出來的，將所有人的生死都握在手掌心裏。後來他也擁有了超越常人的身手。
離開特訓基地的那天，霍詡看見地麵上的陽光，居然覺得有些刺眼地用手擋了擋。太久沒有呼吸到外麵的空氣，都快忘了地麵上還有這麽多顏色。
後來霍詡就一直在為國家執行秘密任務。表麵上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實際卻是用這個身份做掩護，不斷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技能為國家清理各個渠道裏的蛀蟲和潛在威脅。
經商，真是各行各業的人都會遇到，霍詡已經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也將他們永遠送進了監獄。可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查的事情會讓他再次出現在秦安妤麵前。他也想不到，秦安妤會在這件事情裏麵牽扯得這麽深。
一開始。對秦安妤心裏確實帶著恨意，他一直覺得霍然的死都是因為他和秦安妤私奔的原因。
不僅怨懟自己，也恨秦安妤。可是回到C市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秦安妤，還是會在她有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去保護她。
隨著秦安妤在這件事裏麵查得越來越深，這麽多時刻，霍詡也發現自己越來越放不下她。
霍詡有些頭疼地看了秦安妤一眼，當時還決定放手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會保護好她。可是現在卻有些後悔。
“安妤，我不可能每次都能保護到你，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後怕嗎？”霍詡的聲音裏都能聽出心有餘悸。
秦安妤也知道今天這件事，她確實太莽撞了，垂著頭反省自己。
末了，突然抬頭看向霍詡：“你每時每刻都看著我啊？怎麽會知道我今晚會出事？”
霍詡眯了眯眼睛，有些危險意味地看著秦安妤：“你本來是想打給誰？”
秦安妤拿出手機一看，才知道自己以為打給了駱平遠，其實是打給了霍詡。霍詡也看見了，駱平遠的名字就在他名字的下麵。
冷了臉，霍詡有些酸酸的語氣衝著秦安妤說著：“那還好你是打給我，等警察到了，你早就被帶走了！”
秦安妤聽出來霍詡話裏的醋意，討好地衝著霍詡笑了一下：“我們才剛剛吵過架，我怎麽好意思打給你呀。”
霍詡想到吵架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也就默默然不說話了。
然後開口解釋道：“不會一直都在監視你的，是因為那些人有什麽行動，我們或多或少能推測到一些，每次他們活動頻繁的時候，我就會叫人注意你一些。”
說著霍詡看著秦安妤神色認真：“所以，安妤，我沒有辦法保證每次都在你身邊，今天這樣的意外，不要再發生了。”
秦安妤看著霍詡認真的目光裏還有一點後怕的情緒，笑了笑，認真保證道：“好。”
霍詡點點頭，沒說話，牽著秦安妤的手繼續往前麵走。
“上次是我誤會你了才對你臉色不好。“霍詡有些別扭地看著旁邊。
“嗯！”
路燈的光線昏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影子裏，兩人的手一直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