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禍不單行
醫院的手術室門口,聚集一群人,眼巴巴的看著手術室的燈亮起又熄滅。
簡何接到消息急匆匆趕來,叔叔們都已經在手術室門口了,他皺起眉峰,怎麽父親沒有來…
“小何,你知道你爸會去哪裏?。”二叔走過來,神色凝重,“你父親殺人潛逃,我們已經報警,你如果有線索務必跟我們說,不要包庇他。”
三叔也插話進來,“你要是幫你父親,就離開簡家。”
簡何不是傻子,結合情景,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父親終究還是走了上不歸路。
他沉默不言,簡成單和沈長歌也沒繼續逼問他,等候椅上的簡夫人幾乎是在門開的一瞬間就彈起。
“醫生,我丈夫怎麽樣了。”
出來的是一個護士,被他們團團圍住。
“病人情況不樂觀,之前做過頭骨手術吧,這次撞擊的地方就是那個地方,考慮到年紀大,動手術的成功幾率不大,我們決定送進重症監護進行保守治療,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接著,老爺子被推出來,嘴裏插著許多管子,護士解釋病人腦出血休克,無法自主呼吸,現在主要是靠呼吸機維持。
簡夫人一時接受不了暈倒,沈長歌抱著她,腳步沉重,好好的一個家,變成這幅模樣,他的好大哥真厲害。
簡家是一片慘淡,夏梓言這邊也不是很好。
醫院長廊裏的牆壁被粉刷得雪白,上麵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宣傳欄,從優秀醫生介紹,到患者病間宜忌,應有盡有。
最醒目的是一行鮮紅色的繁體字標語,禮貌而略顯嚴肅地提示醫院內不得喧嘩。
夏梓言坐在長椅上,微微抬頭,出神地看著對麵牆壁上的標語,目光認真,像是在專注地欣賞一幅世界名畫一般,可思緒卻不知遊離到哪個次元裏去了。
走廊裏很安靜,過道裏偶爾會有探病的家屬輕手輕腳地經過,每一個人都自覺地保持著沉默,像是怕驚擾到病房裏麵的病人。
這一會兒,秦書墨正在病房裏照料莫莫,夏梓言在裏麵待了一會兒,就覺得全身上下都不對勁極了,仿佛連呼吸都被加重了幾百斤。
她借口呼吸新鮮空氣,從病房裏麵逃也似的躲了出來。
她想,自己終究是自私的,為了不讓自己在看到莫莫脆弱的樣子時崩潰,她選擇了不去麵對他。
夏梓言咬緊了下嘴唇,深呼了一口氣,雙手握拳,脫力一般靠向了身後。
她看上去是麵若冰霜的,像是不在意病房裏麵的小小孩子一般,可是那雙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堤壩徹底破圍的雙瞳,將她所有的情緒都暴露了出去。
夏梓言有些疲憊地將視線從鮮紅色的標語上收了回來,雙眼幹澀酸疼,她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閉上眼睛。
望了有多少個小時沒有睡覺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失去了睡覺的能力,還是害怕擔憂到不敢睡覺。
就像此刻,明明身體疲憊到像是下一秒就要癱瘓了,可她即使是緊閉雙眼,也無法從周遭的現實中掙脫開來。
幼時的那些個天方夜譚般的話簿裏,講述過的莊周夢蝶,南柯一夢之類的故事,仿佛隱隱在她身上重現,她開始分不清自己究竟置身於何處了。
大概十一點的時候,秦書墨從對麵的病房中出了來。一聽到動靜,夏梓言就條件反射地睜開了雙眼。很難得的,對方在看到夏梓言的時候,臉上沒有如同往常一般露出那副風流多情的神情。
他雙眼遍布血絲,疲憊不堪地走進夏梓言,俯身低聲開口道:“情況還算穩定,我出去買午飯,有想吃的嗎?”
夏梓言表情冷凝,像是封凍千年的玄冰,她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過臉,聲音僵硬而沙啞:“不餓,不想吃東西。”
秦書墨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裏像是被針紮過一般,尖銳地疼了一下。這種感受很難熬,全身上下的血液,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讓他去抱住她。
他的確很想就這麽將她擁入懷中,可是不能夠,他連拍拍她的背,細細安慰她一下都不能夠。
沒再所說什麽,他輕輕頷首,離開了醫院。
夏梓言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像是打翻了油鹽醬醋瓶,很不是滋味。
她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在走廊盡頭處拐彎,消失,沉默了半晌,進了病房。
莫莫還在病床上躺著,大眼兒失去了平日裏的靈動,正呆滯地看著上方的天花板。
夏梓言的鼻子瞬間就酸了,她捂住眼睛,硬是逼著自己將即將噴湧出的眼淚收了回去。
這是她的兒子,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她失蹤數年後又複得的兒子。
他現在呆呆地躺在床上,像是失去了魂魄的瓷娃娃,像是星火燎原之後僅存的一株枯焦的小草。
夏梓言擦了擦臉,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而後緩緩地坐到了莫莫的床前。
莫莫對她的到來仿佛毫無知覺,他仍舊是保持著一開始的望天花板的動作,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夏梓言心髒疼得像是快要揪起來了,她沒有一刻比在看到莫莫的時候更想一層一層地剝了那個凶狠毒辣的男人的皮。
她輕輕握住了莫莫的小手,像是想要從這個瘦小的孩子中找到支撐住自己,不使自己輕易倒下的力量。
不一會兒,秦書墨回來了,左手提著一個保溫桶,右手提著兩個盒飯,看起來風塵仆仆的。
看樣子,即使夏梓言很強硬地表明了自己沒有胃口,不想吃飯,他還是一意孤行地給她帶了份飯來。
秦書墨對莫莫的照料與關心從來不必夏梓言少,這次莫莫出事後,他幾乎是日夜都在奔波。尤其是在夏梓言遭受巨大心裏痛苦的時候,重大的膽子仿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這麽多天下來,秦書墨的身體消瘦得可怕,氣色更是難看得緊。
夏梓言看得有些心疼,她顧不得太多,走上前去幫他把盒飯放下來。
畢竟是成年人了,心裏再在乎,她臉上也是掛著毫不關心的表情,像是隻是順手為之。
給莫莫的保溫盒裏是煮的噴香的雜糧粥,雜糧是昨晚就泡了的,今早隻需要放在鍋裏煮一會兒就能入味了。熬爛了的紅豆、薏米、黑豆等均勻地在保溫桶中鋪開,看起來爽口又富有營養。
一打開保溫桶,就有濃鬱的香味從裏麵飄了出來。
夏梓言舀了一勺,貼到唇邊試了試,溫度是適宜的,味道也甜滋滋的。
往日裏莫莫就挺愛吃甜的東西,小孩子大多都這樣,但是夏梓言都很少讓他吃,吃多了容易壞牙齒,還影響健康成長。
這會兒為了能哄他乖乖吃飯,她特意在粥熬好了之後放了點白砂糖,調味,希望能夠幫莫莫開開胃口。
養病期間,大魚大肉的都得忌口,夏梓言沒法,就隻能在能吃的食物上下功夫了。
幸好莫莫吃得還算乖巧,雖然不說話,仍舊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樣,可是能乖乖進食已經讓夏梓言很是欣慰了。
她一勺一勺地舀著雜糧粥,輕聲細語地哄莫莫吃,中途有不少灑在了床桌上,可好歹是吃進去了不少。
正喂著,秦書墨俯身握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很溫柔,語氣卻帶著些不容抗拒的威嚴意味:“我來喂他,你去乖乖吃飯。”
夏梓言當然有些不樂意,她搖搖頭,話沒說完,就被秦書墨打斷了:“莫莫現在最需要的人是你,所以你要為了他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聽話,乖乖去吃飯,餓壞了媽媽,莫莫是會傷心的。”
說話的聲音仍舊很低,像是情人間常見的低喃,又像是怕驚擾了莫莫。
拗不過他,夏梓言乖乖地讓開了位置,將保溫桶交給了秦書墨。
秦書墨喂得很認真,莫莫也絲毫沒有抗拒他,都是讓張口,就乖乖地張口。
夏梓言不再看這父子倆,她別過腦袋,掰開一次性筷子,打開盒飯,一口一口地吃起了午飯。
莫莫吃得很慢,夏梓言將自己的那份飯吃完後,秦書墨還沒喂完。
知道這時候他不會將任務轉交給自己,夏梓言便提了水瓶,出門準備下樓打水。
開水間在這一層樓的樓梯道附近,夏梓言打完開水出來後,竟看到了一個分外眼熟的人。
沈長歌剛從下一樓上來,像是徒步爬了這麽多層樓,還微微喘著氣。
在夏梓言注意到沈長歌的時候,對方也看到了夏梓言。
兩人猛一個照麵,夏梓言先開口同他打了個招呼,順口問道:“你在樓上探望朋友?”
沈長歌扭過頭:“剛剛送我爸來醫院。”
夏梓言沉默,繼而,說而努力平緩著聲音說:“你…你爸怎麽了。”
“被一個白眼狼推到在椅子上,可能會成植物人。”沈長歌提及白眼狼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向帶著暖暖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禍不單行,母親也暈倒,他下來掛號,忘記了這家醫院梓言也在,剛才順口就要問她怎麽在這。
“沒事的,會好的。”夏梓言捏著水壺的手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