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7章 奪權還是擋箭?
三叔的聲音帶著沙沙的喘息,像是落水的人在呼救:
“我們被,被騙了。”
“誰們?多少人?都誰?”張凡急問。
“全村,全村啊。”
“怎麽回事?”張凡一邊說,一邊把車開進休息區,停了下來。
“是存錢的事……”
“存錢怎麽了?”
“大家夥把錢存在縣裏,現在取不出來了,沒錢了,聽說,錢被拐跑了……”
“噢?”
這是老套路了。
在網上經常聽說過。
沒想到,落到張家埠村身上了。
張凡有些著急。
畢竟,大家鄉裏鄉親,這段時間,由於有了一個老爺溝煤礦,村民們大家手裏都有了錢,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在全縣也屬於富村,沒想到現在出了事……
“三叔,你慢慢講,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凡……”
接下來,三叔把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原來,縣裏一個部門辦了一個農民聯合基金,吸引農民存款,利息比國有銀行高出不少,起先,大家也不敢把錢往裏邊存,畢竟不是國有大銀行,不過,基金會宣傳力度挺大的,還跟鎮裏有些關係吧,什麽關係不知道,反正鎮裏向村裏“介紹”過這款產品,還召集三叔和幾個村委去開過會,會上把存款的事情提高到了全縣經濟發展的大事,號召各村委會要為縣裏經濟發展做貢獻雲雲。
別的村已經存了不少,村裏三叔幾個村委一考慮,這事也沒有什麽問題,畢竟是上級指派下來的,有縣裏兜底呢,再說如果隻有張家埠村不聽話的話,以後在鎮裏縣裏辦事,根本辦不通。
半僥幸半恐懼,於是,便在村民中進行了宣傳。
一聽說利息高,村民們當然願意,誰有喜歡讓錢多下幾個崽,多賺一分是一分,以前沒見過錢,現在有錢了,當然要賺賺賺。
再說,別人家存了,自己不存,好像吃虧了,不是成了傻子嗎?
這樣一來,大家便紛紛把錢拿出來,爭相恐後地存上了。
一時之間,基金會門前排上了大隊,網上也在辦理。
開始時還行,存取自由,最近一段時間,取錢總是有些麻煩,大家也沒在意,不想,昨天晚上開始,停止取錢了。
“小凡,你說,怎麽辦?這事怎麽辦?”三叔的聲音越來越淒厲,看樣子是真急壞了。
“有多少錢?”
“咱們村合計起來,有九百多萬,有些村民,還是借的錢,現在……”
九百多萬!
草。
不少哇。
“三叔,你別著急,我現在馬上回村,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解決。”
張凡說完,便放下手機,看了孟津妍一眼:
“怎麽樣?跟我回趟村?”
“去就去唄,隻要劉村姑不在村裏,我去玩玩有什麽!”
孟津妍把頭一歪。
這丫頭,沒辦法,不知涵花哪裏得罪她了,隻要一提涵花,就“村姑村姑”地滿嘴鄙夷。
不過,張凡也不跟這死妮子一般見識,讓她說去吧,反正她不當著涵花麵就行。
張凡也顧不得和她說什麽,把車調頭,回到了村裏。
一進村委會,就看見三叔和幾個村委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抽煙,屋子裏煙霧彌漫,好嗆人。
張凡把門敞著,讓孟津妍進來。
這個美妞一進屋,幾個村委的眼光馬上就粘稠了許多,張凡聽力強,聽得見一片喉嚨咽唾沫的聲音。
“一點希望也沒有?”
張凡把孟津妍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眼光轉向三叔,問道。
“沒有。”三叔說,“我們去了縣裏,基金會的人都沒在,隻有一個值班的小姑娘,說讓我們等。”
“縣裏那個有關部門怎麽說?”
“他們說,案件正在調查,也是讓我們回村等。”
“等?”
這個字眼最惡心。
三叔歎了口氣道:“我看,等不出來結果,錢肯定是沒了。”
“怎麽這麽說?”張凡問。
“那個基金會的老板找不到了。”
“跑路了?”
“跑了,據說,一個月前就失聯了。”
“一個月前老板就失聯了?有這麽明顯的兆頭,怎麽不把錢及時取出來?”
“誰知道啊。”三叔哭喪著臉。
也是。
等大家知道的時候都晚了。
“現在,村裏人心慌慌,老爺溝煤礦幹活的也都沒心思工作,這下子村裏可怎麽辦?”
張三叔說到這裏眼圈紅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找到這個老板,別讓他把錢給轉到國外去。老板叫什麽名字?你有他的相關信息嗎?”張凡問道。
一個年輕的村委給張凡的手機上發來了一個電話號碼,還有一張照片,是一個中年男人在一個奠基典禮上的照片。
“他叫來得旺。”那個村委說道。
這個名字一聽,就散發著一股窮氣。
肯定是底層衝殺出來的一條荒原狼。
張凡把照片放大,隻見這個人長的歪瓜裂棗,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那個表情半笑不笑,特別像個騙子,給人心裏十分不舒服的感覺。
張凡也沒有說什麽,隨手把照片傳給了京城的王局。
不大一會兒工夫,王局就來了信息:
“這個來得旺,大量行賄,你從國外弄來的那個名單,裏邊有好幾個人跟他有關係,我們正在暗中調查他。現在既然已經事發,就可以下網了。”
“找得到他嗎?有線索吧?”張凡問道。
“你回京城來,我們在仔細討論這件事情。”
“好的,我明天就回去。”
張三叔在旁邊看著張凡,不安的問道:“能抓到那個人嗎?”
“不一定,要看情況,我明天回京城去,有新進展就會告訴你。”
張三叔一聽說有希望,眼睛都亮了,緊緊的抓住張凡的手:“小凡,這事兒就全托付給你了,這可是全村父老的全部家底啊。”
張三點了點頭,看了一下周圍的村委,忽然心中想起來,上次討論關於開發老爺溝煤礦下方那塊煤田的事情,當時張凡極力反對,可是村裏估計是翅膀硬了,有了家底,底氣也十分足,竟然對張凡的話不太聽得進去,聽那意思一定要開發。
張凡心中不快,十分擔心那個地段下麵的金礦被發現。
現在村裏又求到他了。
是不是可以借這個機會說一說這件事?
天賜的機會。
便冷靜的說道:“三叔,明天我就走了,今天我請大家在鎮上喝酒,大家都過去吧。”
一聽說有酒喝,村委們當然都是舉雙手讚成。
大家便起身出門,坐上車,直奔鎮裏而來。
到了鎮上找了一個酒館,要了一個雅間,張凡叫了滿滿的一桌子菜,大家開始喝起來。
孟津妍坐在張凡身邊,不滿的看著張凡:現在已經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思跟這些農村人在這裏大吃二喝?
你是怎麽想的?
張凡看見孟津妍這個樣子,便在桌子下子下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
孟津妍也沒有辦法,隻好低頭吃菜。
酒過三巡,張凡站起來,道:
“咱們老爺溝煤礦的事情,股權是我們村和縣裏各占一半兒,管理權完全在我們村裏。我在這裏也沒有什麽股份。不過大家心裏都明白,老爺溝煤礦這塊肥肉現在緊緊的抓在我們村的手裏,這不能不說,或多或少的跟財正局田局有關係,是她一直在暗中幫助我們村裏,大家覺得是不是這麽回事?”
現在的張凡,因為心中已經有了涼意,自己那麽熱心的幫助村裏,上次還剛剛給了五百萬,可是村裏的態度發生了變化,所以他說話也不是那麽客氣,也不用拐彎抹角,直接就把意思給說明了,他話裏的潛台詞就是:
沒有我,田秀芳會幫著村裏?
張凡此話說出來的時候,聲音並不大,臉上也是帶著微笑。
但是,在座的村委聽了之後,每個人都是大吃一驚,好像張凡的聲音就是晴天霹靂,隨之,眼前的張凡在他們的眼中也變得陌生起來。
因為變得陌生,所以也變得很有威力。
這威力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震懾著每個人的心。
張凡眼中那炯炯的神氣,似乎在很不客氣的說:別以為你們翅膀硬了,就可以把我忽視掉!
酒桌上頓時沉默起來。
有一種非常尷尬的氣氛,在酒菜之間彌漫開來。
所有的人都沒有麵麵相覷,而是眼光呆滯,有的人輕輕的放下筷子,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吃喝,看樣子不知所措。
這樣尷尬的局麵持續了約有一分鍾。
張凡的目光輕輕的落到了張三叔的臉上。
張三叔不自然的笑了一笑,聲音不大:
“小凡,我們張家埠村以前是一個窮村,村裏多少光棍兒都沒娶上媳婦兒。多虧你的一路幫助,村裏現在才全體致富。就連40多歲的老光棍兒,也都娶上了外村的媳婦兒。鄉親們對你那是相當感激的。”
“應該的,應該的。”張凡淡淡地說著,等著三叔的下文。
“關於老爺溝煤礦的事情,其實大家心裏都是明鏡的,沒有你,這麽好的企業,早就有人來插手,還輪的上我們張家埠村的村民嗎?”
張三叔說到這裏,給張凡倒滿了酒。
張凡沒有喝,把酒杯向外輕輕的推了一推: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做起事來地道才是我需要的。
“張三叔,其實我在京城的天健集團,業務現在越搞越大,事情也很多,很忙,本來沒有時間參與村裏老爺股煤礦的管理工作。不過,這次我從京城回來,見過了縣裏的幾個朋友,聽他們的口氣也在向我探尋,想要參股老爺溝煤礦的事情,都被我一一給回絕了。”
“那是那是,沒有小凡的支持,是不行。”
“是啊是啊。”
幾個村委連忙點頭,他們從張凡的話裏已經聽出了味道。
張凡是張家埠村的恩人,也是村裏的保護神,如果把他給得罪了,什麽事情都會發生。
這些人當然不例外,都是給臉不要臉的主,現在張凡的口氣微微的一變,他們心中的膽怯、虛弱和奴性,一下子就全部都爆發出來,恨不得,現在就放下酒杯,當場給張凡下跪,請張凡發落。
“小凡,你有什麽意見,就直接說吧。”張三叔一看場麵如此,知道是攤牌的時候了。
張凡笑了一笑,不過他的笑容笑的很淺,也很勉強,飯菜涼了可以在鍋裏熱一熱,心涼了就是涼了:
“三叔我想既然有這麽多人盯著老爺溝煤礦這塊肥肉,早晚會出事的。村裏可能頂不住來自上麵的壓力,三叔,你說是吧?”
“是的是的。”張三叔連忙點頭,語氣變得非常誠懇,“我們鄰村兒的沙場、石場和一個鉛礦,本來很賺錢,可是也不得不送出去很多幹股,大部分的利益都拱手讓給了別人,村民們隻剩下一點點。老爺溝煤礦現在掌握著一半兒的股權,外村的企業都羨慕死了,這還不是小凡你的功勞嗎?”
張凡心中暗暗的笑道,這話上次開會的時候就應該說出來。
看來是,世上的人,不管善良還是邪惡,都有一個賤毛病,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的意思是說,”張凡一邊說,一邊欠起身來,給所有的人都添滿了酒,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們頂不住這個壓力,由我來頂。”
“噢,噢。”張三叔哼了兩聲,已經明白了張凡的意思,張凡這是想要老爺溝煤礦的決策權和管理權呢。
“可是我要幫村裏頂這個壓力,甚至可以說是背這個黑鍋,我得有名義,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吧?”張凡繼續看了大家一遍,眼光裏有一種大家從未看見過的威嚴。
“明,明白。”
幾個村委心中膽怯,但聲音有些不情願。
畢竟,張三叔是個老實人,他們這些村委在決策中會起一定作用,平時,張三叔也比較寬鬆,他們村委們借機搞些假公濟私的事,張三叔也不是那麽嚴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要是換上了張凡,他們可就沒有這份“福利”了。
“不勉強不勉強,”張凡看出了這些人的心思,但仍然笑著,沒有半分不高興的樣子,“這事大家討論一下再說。如果大家同意我做老爺溝煤礦的董事長,縣裏再有人來,就把事情都推我身上,讓他們去京城找我。”
“好,好,是得討論一下,一下。”
張三叔也發現了村委們的反對情緒,感覺對不起張凡,所以臉上很不自然,有微微的汗珠從額頭上沁了出來。
他眼光打量著村委們。
想從村委們嘴裏掏出一個“一致同意”,但沒有效果,村委們各自假裝吃菜,假裝抽煙。
“那,小凡,這樣,”張三叔把杯子舉起來,跟張凡碰了碰,一口喝幹,抹了抹嘴,“這樣吧,我們回村開個村委會,然後,把討論結果告訴你。”
真不痛快。
張凡心中不高興。
不過,這種大事,讓人家馬上同意,也不現實。
畢竟,就是走個形式,也得開個會再說呀。
所以,張凡點了點頭:
“好吧,我先回京城,商量抓捕來得旺的事,等你們的消息。這事不急,我不急,如果村裏意見不統一,也就算了。”
“好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