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占卜
「而能化解咒力的也只有一種樹。」雲棲道:「名字叫做榖樹,亦稱構樹。」
「榖樹?」
「你想的沒錯,就是在人界能時常見到的榖樹。」雲棲解釋道:「之前你住在落雲閣修養的時候,我從四處搜羅到的藥材中便有一味是它的果實。對了,塵世還有許多歌謠曲子里也常提到它,我記得有一句便是『黃鳥黃鳥,無棲於榖』。」
「是不是覺得有些驚訝,因為太過尋常了?」看見芫蕪的神情,雲棲猜測道。
後者點頭,道:「它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要說特別之處,榖樹最特別的便是它只生長在人界。」雲棲道:「你如今能在神界看到的一切,其中有半數都是神族從人界帶上來的。可是人界之浩蕩,活物死物加起來有多少根本數不清,他們當時能帶上來的不及其中萬一。」
「大約是當時的神族並未把草木這種可有可無的品類放在心上,所以只是象徵性地帶過來一些,統共加起來不到百種。趕得巧了,榖樹正好不在其中。」
「那西華之妙之地的那棵……是半獸族女子帶過來的?」芫蕪道。
「正是。」雲棲說話的同時將手伸到芫蕪背後輕揮了一下,撥開了經過的男子因為過長而飄到她衣裙上的髮帶。
芫蕪留意到,隨即微微頷首示意。
「不僅如此。」雲棲接著道:「我初聞此事不過是知道了個頭尾,並不詳盡。後來通過一番問和查探方才得知,在上古時期榖樹受到整個半獸族的尊崇。」
「據說半獸族有個傳說,言此族類第一個降生於世間的生靈誕生之地便生有漫山遍野的榖樹,其雙親亦是在榖樹下定情。」
「後來半獸族生靈初具規模,在獸族的扶持下獨立成族。而榖樹便成了他們一族信仰一般的存在,象徵著族群的起源與至純的情思。」
芫蕪聽的認真,卻沒有發表意見。
於是雲棲接著道:「直到建木神樹被種下,天地之間的通道被打開,不再是只有靈力高強者才能往返於兩界之間的時候,人界的榖樹才被大量地移栽到西華至妙之地,讓其上咒力得以被逐漸化解。」
「只不過這個過程實在是長到連壽命長久的神族都難以想象的程度,等到裡面的咒力被化解地差不多的時候,同時留在人界的人族和獸族之間的隔閡與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程度,隨之便爆發了只要是修玄之人都會有所聽聞的人獸大戰。」
「在此先不談這個,仍舊說回神界。」他讓喉嚨緩了片刻,才接著道:「由於過程太久,西華至妙之地的咒力被完全化盡的時候,其上的靈力也所剩無幾。」
「我曾經就親自去看過,別說和神界其他地方相比了,就是人界靈息最為稀薄的塵世都不如那裡貧瘠。從方才在木神府邸之外聽到的話也能一窺,那裡已經連荒涼到連草木都難以成活了。」
「這位神者請留步。」芫蕪正欲說話,忽見一個在路邊擺攤的小童起身跑了過來。
芫蕪特意朝其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確定她確實沒有看錯,這名神族的小童就是在擺攤。並且攤位布置得極其簡單,一張破了洞的方布、兩塊壓著方布的石頭、幾枚手掌般大的龜甲,還有便是不知道用什麼在方布之前寫的四個大字——免費佔卜。
初一走入這條街道的時候芫蕪便被周圍的熱鬧景象驚了片刻,一瞬間生起身在塵世的錯覺。往裡走了一段才知道,芫蕪神族除了身上多了一條靈根之外,也人族是如此相似。
街道兩旁也是店鋪林立,雲棲之前拿回去的釵環首飾說不定就出自其中一家。
但是坐在街邊擺攤兒的,目前為止整條街上只看見了這麼一位,並且還是一個看上去至多不過十歲的小童。
原來方才那一聲當真是對著他們喊的,確切來說是喊雲棲的。他的反應慢芫蕪一步,轉過身的時候小童已經停在他近前。
「你在叫我?」雲棲暫且將拿著玄墨淬火扇的手背在身後,微微傾身同小童問話。
「正是。」
聽著這脆生生的一句回答,雲棲不禁面露笑意,並且從微微俯身直接變成了蹲下同對方平視。問道:「叫我做什麼?咱們認識嗎?」
「師父叫我出來替人占卜。」小童一點兒也不怯生,回身指了一下自己的攤位。繼而又轉過來看向雲棲,道:「你方才走過的時候我察覺到你氣運會在近日有甚微明顯的轉折,所以才喊住你,想替你卜上一卦。」
「哦?」雲棲聞言笑出了聲,「你還能感覺到旁人氣運是否有變?」
「能。」小童十分認真地點頭。
這下雲棲笑意更甚了,不過玩兒鬧歸玩兒鬧,他卻不會把正事忘掉。於是伸手拍了拍小童的肩膀,道:「十分不湊巧,我今日還有要事要做,耽誤不得。所以小占者這一卦,若是有緣便留到日後再提在下卜吧。」
「不用很久。」見雲棲欲起身,小童連忙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什麼都不用做,再次等候片刻就可以。只需要片刻。」
小童說完強調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在跑向自己攤位的途中,雲棲站起身,便聽芫蕪出聲道:「耽誤不了多久。」
他有些驚訝,不過隱下未表:「那就陪他玩耍一把。也不知是從哪個勛貴家族偷跑出來的小郎君,膽子倒是挺大。」
「勛貴?」芫蕪之所以捕捉到這兩個字,是因為還記著那塊破了洞的方布。
「恩。」雲棲見小童已經迅速抓起地上的龜甲折身往回跑,便簡潔解釋道:「他衣料邊角處綉了造型獨特暗紋,這是為數不多的幾個自神界初立便地位不俗並且長盛不衰的家族才有的習慣。」
「把手給我。」話落小童正好跑回來,拿著龜甲的手伸向雲棲。
後者笑著再次下蹲,把手遞過去的同時問道:「敢問這位小占者是從何處學的占卜之術,在下從前怎麼沒有聽說過?」
「跟我師父學的。」小童一邊回答一邊把龜甲放在了雲棲手中,並且還特意調了調位置,「我師父說我靈力太低並且恢復得極慢,不足以支撐他每日拍給我的課業,所以便將他自己的靈力勻了一些到這些骨頭裡,讓我在占卜的時候只需解讀即可。」
只見他說完之後將自己的手覆在了龜甲之上,然後閉上了眼睛。雲棲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封在了口中,片刻后見對方睜開眼才問出來:「不知小占者師承何處?」
「我師父不叫我說他的名字。」小童把手和龜甲一同雲棲手中收回去,「不過我可以偷偷告訴你,他是整個神界最厲害的占者。」
最厲害的占者,這幾個字一出來雲棲自然立即想到了是誰,同時知道他身後的芫蕪也想到了。所以對於小童這句一聽便知是胡謅或者言過其實的話出口,他面上的笑意反而減淡許多。
而小童卻沒有留意雲棲的反應,只見他收回龜甲之後又默了默,然後抬頭道:「你命中有一大劫,事關生死,是由一名女子帶來的,不久便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