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開戰
而賭坊的坊主,其厭口中賭坊真正的主人,則端坐於整個大殿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那把椅子所在的位置又正好與眾人的頭頂齊平,坐在上麵可以俯瞰整個大殿。
“你是破穹者?”
“是。”陵遊看似一直在目視前方,回答的時候卻低垂著眸子。語氣舒緩,但鏗鏘有力。
倒是芫蕪抬起頭朝那位神秘的坊主看過去,隻見坐在那裏的人整個身體都被裹在黑袍裏,比那個瘋子裹得更嚴實。別說相貌了,連身形都看得不甚清晰。
“你了解他嗎?”芫蕪沒有回頭,知道其厭聽見後自會回答。
“算不上了解,不過大約知道一些關於賭坊坊主的傳聞。”背後果真立即傳來回應,其厭道:“誰要想在賭坊淩駕於所有生靈之上,憑的隻能是真本事。所以每一次坊主更替,都是一死一生。”
“殺了現任坊主,自然而然就會成為賭坊下一個主人。”
“嘰嘰,嘰嘰……”正說著,方才被驚嚇了一番之後躲進其厭袖子裏休養生息的老鼠恢複了活力。
“小厭,說正事兒呢,別吵!”其厭說他和這隻老鼠是朋友似乎不假,低聲警告之後後者果真安靜下來。
芫蕪的視線一直留在黑袍人的身上,卻見後者聽完陵遊的回答之後許久未做反應。
“如今的這位坊主,據說是五百多年前殺掉了前任坊主從而登上這個位子的。”其厭繼續道:“傳聞他坐上坊主之位前聲名不顯,沒幾個人認識他。而認識他的那些人,後來又都相繼失蹤或身死。”
“所以這位坊主的來曆,沒誰能說得清楚。據說坊主之下的二十位坊主中,前兩位坊主居其位的時間要比這人久,算是曆經了兩代坊主。”
“但是那兩位雖然身在賭坊,卻活得跟你們人族那些淡泊名利的隱者一樣,我這麽形容芫蕪美人應該能明白了吧?”
“恩。”芫蕪給出回應,示意自己在聽。
“所以說……”
“既是摘了鈴鐺,今日這破穹者的身份你要如何才能守住也清楚了嗎?”其厭剛剛開口,黑袍人也結束了長久的沉默。
“清楚。”陵遊再答道。
“那好。”黑袍人這此回應極快,“那便開始吧。”
“你們誰最先跳下去,便是他的第一個對手。”
他話音剛落,便有正對著芫蕪站在坑對麵的一個人縱身跳入其中。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或言語,他選擇的落點便是陵遊正站著的位置。
二人均未持兵刃,赤手交鋒。
“若非恩公沒有準備,這人連他的身都近不了。”其厭看了一眼戰況,評價道。
果然,隻不過是他說完一句話的功夫,第一個跳下去的人已經被陵遊一掌拍到淺坑最邊沿,砸在了坑壁之上。
“恩公手下留情了呀。”其厭說的頗為遺憾。
“不過是對戰,不至於……”芫蕪一句話未說完,便見那已經重傷在身的人再次撲向了陵遊。
“恩公。”其厭的聲音忽然拔高,“此賭局對於破穹者,非生即死。你現在每多耗費一招的氣力,到最後就會少一分生機。”
他此舉自然引起大部分人的矚目,但他說完之後立即低頭塌肩擺弄折扇。那些沒有立即看過來的人,自認而然地將這個樣子的他排除在懷疑之外。
不過有些關注,是怎麽躲都躲不開的。比如站在他們左側的有蘇純狐,以及右側的招命館主。
“唉……”
芫蕪聽到背後傳來輕聲歎息。
她明白其厭在歎什麽,因為本可以第二招就解決掉的對手,陵遊卻給了他第三次站起來的機會。
“恩公這麽做隻會是白白耗費許多力氣。”其厭似是再也忍不下去了,“芫蕪美人,現在不是你們人界的比武,這是在賭坊,咱們押在這裏的是命!”
“這裏根本沒有道義可言,能信的字隻有四個,就是弱肉強食。恩公……”
他忽然住口,因為第三次交手之後,第一個下去的人終於成了淺坑中躺屍的一員。
“早這樣不是能省很多力氣?”其厭開口的同時,第二個人跳了下去。
陵遊沒有分毫休息的時間,無縫銜接的兩個對手讓他連打出去的招式都沒來得及收回便做出了變換。
“芫蕪美人,”其厭大著膽子,用折扇戳了戳芫蕪的胳膊。
“說。”
“你有沒有數過恩公把那串鈴鐺掛上去的時候,參與這場賭局的有多少人?”他並非真的想要芫蕪說出答案,所以緊接著道:“少說也不下兩百個,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跳下去,前赴後繼,不死不休。”
“蜉蝣多了尚能撼樹,恩公是有多深的修為,可以讓他用這樣良善的打法撐到最後並且取得勝利?”
他這番言論,自然來自於陵遊第二場對打。第二個跳下去的人修為顯然比第一個深厚不少,但是也絕對在他十招之內便能解決的程度。因為到他將人打出去為止,還不曾動用濁息。
可是十招已經過了,第二個人卻在被打出去之後第二次撲向他。
“他們明知敵不過,為什麽還要拚死去打?”芫蕪並非沒有擔心和氣憤,“找死是賭坊的傳統嗎?”
“找死不是賭坊的傳統,”其厭回答道:“但好鬥是。我早已經跟你們說過,不能用尋常人的思路去想賭坊裏的活物。他們能在沃野國和這裏之間選擇在後者,在你看來如何?”
“活在賭坊裏的生靈,不論年紀老幼,不管修為高低,好勇鬥狠就是他們的天性。”其厭加重語氣,“他們不是不怕死,是隻要還有意識,他們就覺得自己還有翻盤的機會。”
“他們自己鬥來鬥去也就算了,撐死了不過是窩裏鬥,物以類聚,誰死誰活都不冤。可是現在的情況是恩公用對待正常人的方式去對待他們,他們卻自動把恩公歸為了同類。”
“芫蕪美人……”
“陵遊!”芫蕪忽然高喊,把其厭嚇得險些抓不住手裏的扇子。
“速戰速決!”她誰也不避,衝著下方大喊道:“不想活的,不必給他們留活路。”
芫蕪兩句話喊完,陵遊一個錯手推在第二個人的下頜處,骨頭斷裂的聲音細微卻清晰。
“還是芫蕪美人你說話管用。”第三個人跳下去的時候,其厭對芫蕪道:“早知道我方才還費那個力氣冒那個險作甚?”
他一張嘴不停地輸出,卻還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擔下隨時解答疑問的責任的同時,還充當了芫蕪的探子——後者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淺坑裏。
“芫蕪美人,”陵遊道:“可能是因為賭局剛開始看頭不大,現在放在你身上的目光可是要比放在恩公身上的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