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坦白
自己的性命暫時保住了,鄭熙呈便有了心思試探顧如槿,畢竟這樣不明不白的被追殺的感覺真是驚心動魄。
鄭熙呈嘴邊帶著笑,輕抿一口茶,“嘉禾姑姑?端遠侯府的人都要行大禮的人物,怕是從宮裏出來的吧?”
顧如槿警惕地看著他,這才剛保住性命就又開始作死,真不怕自己殺了他?
“姑姑莫要緊張,鄭某隻是個生意人,亂世將至,鄭某隻想保住鄭家,順便能日進鬥金,那就更好了!”
顧如槿不接話,鄭熙呈也不在意,自己動手將茶杯添滿,“嘉禾姑姑也不能一直這麽囚禁著我,不如咱們做一筆交易。”
顧如槿挑眉,“什麽交易?”
“我替嘉禾姑姑保守秘密,嘉禾姑姑若一招得勢將來保鄭家一次!”
鄭熙呈抬手將顧如槿麵前的杯子添上水,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人不愧是商場老手,在別人的院子裏,竟能厚著臉皮反客為主。
顧如槿伸手將麵前的杯子拿起,舉了舉杯,“成交!”
顧如槿對鄭熙呈的信任,源於王雲林說他周身氣運加持,應是做了不少行善積德之事,更何況自從鄭家與安國公府攀上關係之後,為安國公府提供了不少錢財,若輕易除去定會引來安國公府的深究,到時更易暴露。
隻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先取了鮑淩風的性命,他可是個善於玩弄手段的陰險小人,若此時不除,事情敗露,鄭熙呈會馬上反水。
任務失敗,顧如槿也沒責怪來喜,事發突然,是自己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如今單靠來福幾個人是攔不住鮑淩風了,看來要找人幫忙了。
顧如槿將去年埋在院子裏的果子酒刨出來兩壇,又將茶藝新做的藍莓糕裝了一碟子,提著去了裴家。
裴家,裴還捏著屬下傳來的消息,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提筆在紙條的末尾寫下一個‘殺’字,抬手拿過放在案上的一本書,將紙條夾了進去,把書擺在固定的位置,自會有人來取。
做完這一切,裴還剛起身倒了杯茶,便聽到門外響起了顧如槿的聲音,“我出門回來,也沒來看看你,今日趁著天氣好,給你送兩壇果子酒,冬日裏喝了暖身子!”
毛氏看著顧如槿又提了這麽多東西來,故意生氣地道,“嬸子我就整日惦記著你的好東西!”
“嬸子哪有惦記我的東西,是我惦記嬸子的肉幹!”毛氏做了這麽多年的肉幹,那味道真是一絕,顧如槿每次來,毛氏都要給她包上一大包。
“那今天可是趕上了,昨天剛做好的!”毛氏拉著顧如槿的手往屋裏去,“你呀!一個女人家出門在外,要多帶些人!”說著轉頭朝著裴還的房間,提高了音量喊道,“外邊不太平!獨自一人出去,被人欺負了也沒個幫手!”
顧如槿憋笑,“就是,我一個女人家的,遇到了麻煩事也隻能自己扛!”
“你都回來三年了,守也守夠了,趕緊為自己打算一下,不要在一棵樹上吊著了!”毛氏仍裝模作樣地說給裴還聽,不過這話也是真心為顧如槿著想,年輕寡婦的苦沒人比她更清楚。
裴還在屋子裏聽著,無奈地扶額。
顧如槿指了指裴還的房間笑道,“我有事想找他幫忙!”
毛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他在裏屋看書呢!你去吧!”
顧如槿敲了敲裴還的門,得了允許才推門走了進去。
“裴公子忙著呢!”顧如槿看著坐在桌旁手裏拿著書的裴還,明知故問道。
裴還抬眼看了看她,“要我幫什麽忙?”
“原來你都聽到了!”顧如槿咧嘴一笑,自來熟地坐在裴還對麵,端起桌上的另一個茶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
“遇到什麽難處了?”裴還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感受了一下溫度。
說起正事,顧如槿坐直了身子,“弘哥兒的身份你可知道?”
裴還挑眉,搖了搖頭,表麵上的身份知道,內裏的就不清楚了,他並沒有讓人追查。
“弘哥兒他姓景,論輩分他應該叫你一聲叔父!”
先帝廢後言氏是裴還嫡親的姑姑。
裴還隻怔愣了一瞬間,就把顧如槿的這句話理清楚了,她說顧璟弘姓景是他侄子,也就是說她知道自己是誰,難怪自己看那小孩兒總覺得眼熟,原來繼承了景氏狼心狗肺的麵相。
裴還雙眸深沉地盯著顧如槿,歪頭邪魅一笑,“從他爺爺廢了小姑的後位起,景氏和言氏就不再是相互扶持的一家人!”
景氏和言氏要說有多深厚的感情,那都是先祖們在的時候,隨著景氏的江山逐漸穩固,隨著言氏的門生遍布朝野,景氏早就對言氏起了猜忌之心。
顧如槿是第一次見他笑。
此時,裴還臉上雖帶著笑,雙眼卻冰冷異常,眸色如黑洞般深不見底,似乎時間萬物都不能在他眼中停留。
顧如槿有些心疼地動了動手指,卻不敢輕易逾距。
二人陷入了沉默,誰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顧如槿失落地低著頭,準備起身告辭。
裴還這裏行不通,隻能盡早找來福商量對策。
裴還盯著顧如槿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那你呢?你和景氏是什麽關係?”
其實裴還更想問她和景衡是什麽關係。
顧如槿收回開門的手,回頭道,“我和景氏沒有關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原本也可以明哲保身,在宮牆內做個本本分分的女官,沒有人威脅她做這件事,可是她看著他們為了保住這一絲血脈,費盡心機,甚至豁出性命,她便不能無動於衷。
他們讓她把孩子帶出來,若遇國喪,從此閉口不提此事。
顧如槿見裴還問了這句話便不再開口,低頭看向手中的書本,眼中剛剛升起的一點亮光又暗了下去。
“要我幫什麽忙?”裴還麵無表情,連聲音都是風清雲淡的,似乎剛才那人不是他。
顧如槿臉上帶上了笑,兩步走回桌旁坐下,她就知道裴還一定會幫她的。
“端遠侯府你知道嗎?”
裴還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顧如槿將早上的事情完整地複述了一遍。
“鮑淩風是趙楨的走狗,哪怕有一絲機會他也會把消息傳給趙楨的。”說到趙楨,顧如槿一拳捶在桌子上,趙楨殺人如麻,要讓他找來,定會殃及無辜的。
裴還手指無意識地婆娑著書頁,沉吟了一陣,“你把鮑淩風的畫像畫出來,把鄭熙呈和畫像一起交給閻東陽,讓他帶去府城。”
鮑淩風身無分文要想盡快回京必定要去府城找鮑淩雲,隻要他到了嶽州府就跑不了。
顧如槿知道裴還在嶽州的勢力不簡單,不然當初也不能全身而退,既然他肯出手幫忙,她也就放心了。
心裏的大石頭落地,顧如槿眉眼帶笑地趴在桌子上看著裴還。
裴還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
“你真好!言真!”顧如槿眼神星光點點,他果然還是以前那個冷著臉,卻像個老媽子一樣跟在自己身後細心叮囑的言真。
“你以前認識我嗎?”裴還看著這樣的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顧如槿似乎一直知道自己是誰。
“嗯!上輩子就認識了!”顧如槿點點頭。
裴還隻當她是甜言蜜語,耳根不自覺地紅了。
另一邊,鮑淩風強撐著不停發抖的身子,敲了敲一個開起來富裕的農戶的院門,隨即暈了過去。
一隻白胖的手打開院門,見門外躺了個渾身是泥水的人,轉身回屋,叫了個男子出來,將鮑淩風抬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