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下聘
這朵牡丹花當年要是被顧毓兒帶出來,那必定會成為新的潮流。
顧如槿小心地將東西包起來,放在妝奩中。
洗了手腳,顧如槿和衣躺在床上,仰頭看著床頂的帷幔,是當初搬家的時候李氏送的,天青色的帷幔上用紅黃藍黑白五色線繡著五毒的圖案。
顧如槿習慣性地摸向胸口的玉佩,這才意識到,裴還將玉佩拿走,那她還怎麽和王雲林說話。
顧如槿摸著胸前的荷包思索著將玉佩要回來的可能性。
寒冬天,土地都上了凍,原本是不是個動工蓋房子的,隻是考慮到耽擱一天作坊便晚一天開工,便請了幾個老師傅照看著,每日在荒地上點上火堆,也引來了村子裏的人來取暖順便看熱鬧。
幾個婦人在一起交頭接耳。
“聽說裴舉人跟顧家提親了!”
“可不是嗎!我聽雪梅嬸子說今日要下聘!”
“原先不是說顧家姑娘命都不好嗎?這三娘怎麽這麽好命?”一個年輕的婦人滿是羨慕地說道。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另一人語氣酸溜溜的。
“裴舉人要是牛糞,那咱們男人算什麽?”另一人接話。
“我沒說他,我說的是顧三娘!”
“人家三娘也不是牛糞吧!就算人家是個寡婦,可人家年輕顏色也好,又會打扮,手裏又有錢,要是我,我也願意娶。”
“你是說裴舉人是為了錢?”
眾人都向那個婦人看去。
“你可別冤枉我,我可沒這麽說!”那婦人氣憤地看著挑事那人,氣呼呼的站起來走了。
其他人見氣氛不對,便提議去顧家看熱鬧,幾個婦人紛紛朝顧家去。
顧家,顧如槿悠閑地坐在堂屋門口嗑著瓜子看著眾人忙碌,她是顧家最清閑的人了。
前日她去找裴還要回玉佩卻被拒絕了,如是強要他便用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的顧如槿自己放棄,可是她又不能真的置王雲林與不顧。
顧如槿再次歎了口氣,王雲林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以後再說吧!
今日下聘,來送聘禮應該是本家叔伯,不過裴家隻有裴柱和他的長子裴方智,而裴棟一家據說是裴金珠嫁了個有錢的人家,將父母兄弟一同接走了,就連裴大富當初頗為得意的活計也辭了,這些年都沒見回來了。
隻有兩人送聘顯然是不行的,巧的是裴柱家前日裏來了個人說是裴柱父親的幼弟,當初長兄被偷,流落在外,父母臨終還在掛念,如今可算找到了,雖沒見到兄長可見到兄長的後人也是值得欣慰的。
裴柱當然是不相信的,這都幾十年了,哪裏還能找來?隻是對方穿著綾羅綢緞,身旁還帶著幾個仆人,又和父親的信息一一對上,就連父親位置上的一個胎記都知道,也不由得裴柱不相信。
此時那人正在裴還家中,見裴還少年英才甚是欣賞,非要拉著進屋子座談一番,裴柱幾人是鄉下的泥腿子,對這些也不感興趣,就沒有上前湊熱鬧。
說是書房也就是在臥房裏辟出了一個地方,簡單地擺了個書架,一張書桌,窗上擺著一個花瓶,瓶子裏的布製桃花給屋子裏增加了一絲綠意。
桃花是顧如槿之前擺在這裏的,被裴還小心愛護,兩年的時間竟沒有一絲褪色。
楊德文看著如此簡陋狹小的書房,臉上掛滿了心疼,如是恩師還在,豈會讓小公子如此湊合。
裴還抬手將一杯茶放在楊德文麵前的案上,“文叔不必如此,真並沒覺得苦!”
楊德文收起臉上的神色,雙手輕觸質地粗糙的瓷杯,“鮑川應該是有所懷疑,這次來一直糾纏著我不放。”
“既然如此文叔就不應該來這裏!”裴還臉上露出少見的擔憂。
“你定親我都沒趕上,下聘我怎能不來!”其實他還想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樣的女子,他並不懷疑裴還的眼光,隻是想替恩師來看一看。
當年得裴還父親,言家族長言叢一家話的指點,楊德文銘記於心,這麽多年他明哲保身就是因為他聽說言氏小公子下落不明,他要好好活著,替恩師好好看顧著小公子。
裴還隻是擔心他又危險,既然已經來了,也不能在打道回府,隻得作罷,“岑青州那邊是什麽反應?”
“他唯一的弟弟死了,他自然是暴怒,如今已是有些亂了分寸,相信很快他就自顧不暇了。”
岑青州身處嶽州防禦史的位置,轄製嶽州、黔州、涼州三州府,就算他背後有趙元旭,還是會有人敢算計他的位置,更何況幾乎無人知道他兄弟二人早在幾年前就投靠了趙元旭。
岑青州唯一的弱點便是同胞弟弟岑青劍,如今弟弟死了,他調遣士兵在嶽州城大肆搜捕,攪得民不聊生,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會被捅到禦前,就算是他主子也保不住他。
裴還點點頭,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若是賀星懸被捕,文叔幫我保他一命!”
“公子放心,我對這賀星懸也是頗為敬佩,定會助他一臂之力的!”楊德文是個重情義講信義的,也最是佩服這樣的人。
“不!文叔先保全自己!”裴還卻並不想為了一個外人搭上楊德文的性命。
裴還是個不輕易開口說話的,而楊德文也是個行事嚴謹,不愛東拉西扯的,說完了正事,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裴柱在外邊看吉時快到了卻還不見叔叔出來,隻得上前敲門,“小叔,吉時到了咱們改出發了!”
書房內楊德文身子僵了一瞬,鬼知道他為什麽要讓一個比他還大兩歲的人叫他叔叔。
裴還的表情也有一絲皸裂,隔著桌子拱手,“叔祖父慢走!”
楊德文尷尬的咳了一聲,這樣占恩師的便宜真的好嗎!
見楊德文出來,裴柱上前作揖,“東西都裝好了,咱們出發吧!”
其實也沒什麽好裝的,他們來的時候盒子就被封上了,幾塊棉布幾張獸皮臨出門時綁在盒子外麵。
不過這考了舉人就是不一樣,這麽好的細麵布,裴柱還是頭一次見。
楊德文走在前頭,裴柱跟在他身旁,身後幾人抬起紅木盒便出了門。
兩家離得近,自然是不能直接進門的,裴柱領著眾人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引來街坊鄰居的竊竊私語。
“我裏個乖乖,毛氏還真舍得下血本,娶個寡婦都下這麽重的聘禮!”光綁在外麵的棉布就有四匹,還有五六張皮子,這可是村子裏的頭一份啊!
“哼!真是蛇鼠一家親,誰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毛氏買的,說不定……”
張大英話沒說完,嘴裏傳來一陣劇痛,似乎有什麽東西跑進了嘴裏。
張大英一口唾沫合著鮮血吐了出來,一顆牙齒和一顆小石子混在裏麵。
張大英捂著嘴嗚嗚嗚地說不出一句話。
站在她斜對麵的閻東陽將手背在了身後。
顧家院門大開,堂屋已經擺上了茶水點心,顧老三正對著院門口坐著,見門口有動靜趕緊起身迎了上去,領著幾人將紅木盒擺放妥當。
接下來原本是曬聘禮的時間,聘禮打開擺在院子裏拱街坊鄰居觀賞,隻是卻不見對方有動靜。
門口看熱鬧的人也是一臉疑惑,一般下聘不管多少都是要打開讓人看看的,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楊德文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親家公,咱們屋裏說話!”
裴柱之前已經來說過這是從外地來認親的,顧老三也隻當他不懂這邊的規矩,也沒有過多計較,又領著去了堂屋。
楊德文進了堂屋環視一周見屋裏唯一一個姑娘打扮的,明顯不過金叉之年,偏頭看向顧老三道,“親家公也知道我這剛來沒幾天這就又要走,不能知道今日能不能見見孫媳婦,也好給個見麵禮!”
顧老三連忙擺手,“拜見長輩是應該的,給什麽見麵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