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理由
如果說科爾達克想要殺自己，雷格納再不信，再痛苦，他也不會反抗。
因為那是科爾達克，那是一直照顧他、救了他數次性命的人。如果真的到了非常必要的時候，雷格納覺得自己就算把這條性命還給他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雷格納卻不能容忍科爾達克傷害安妮洛特。隻有這一點，雷格納決不允許。所以，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憤怒的眼光看著科爾達克。這是他第一次，對科爾達克生氣了。
“哼！怎麽又醒過來了？”科爾達克臉上的表情有些懊惱。確實如此，如果他想要殺掉雷格納和安妮洛特的話，剛才的局麵是最好不過的了。而現在雷格納已經蘇醒，他一個人麵對兩個屬性能力者簡直就不是吃力可以形容的事情了。
“我在問你為什麽！”雷格納的聲音嘶啞低沉，猶如兩塊生了鏽的巨大鋼鐵在一起摩擦產生的聲音一樣。
科爾達克看著雷格納眼中的漆黑越來越濃鬱，知道他的心中也是越來越憤怒。這個漢子把巨劍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咧嘴笑了起來“為什麽？你說為什麽？”
“我……不知道。”其實直到現在，雷格納也不相信科爾達克是真的想殺自己。因為……因為他是科爾達克啊！是一直如兄如父一般的科爾達克啊！怎樣的兄長會傷害自己的弟弟？怎樣的父親會傷害自己的兒子？
雷格納想不出來，他從小就沒有親人，所以他隻能把那些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當成親人。剛開始是老頭子和艾琳，後來是科爾達克和薇拉。而現在，他的親人……要殺了他。他想不通，他想破腦袋都想不通。
“那我就告訴你好了！”科爾達克看著雷格納失落的表情，竟然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當然是為了利益！”
“利益？”雷格納有些不可思議的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怎樣的利益，能讓科爾達克對自己動手？
“沒錯！”科爾達克點點頭，然後開始動手解開自己的盔甲說道“你看吧！老子現在隻是一個兵團長，手底下管了五千多號人。雖然看上去挺唬人的，但是狗屁！老子雖然入伍時間不長，但是功勞卻比那些勞什子軍團長還要多！你看！”
科爾達克將自己的盔甲給脫了下來，他如同發泄一般撕扯掉了自己的貼身布衣，露出了一身結實精壯的肌肉。
雷格納看到科爾達克的上半身不由得瞳孔一縮，甚至連安妮洛特的眼皮都微微抖動了一下。
不是因為科爾達克的身材有多麽健美，而是因為他身上那猶如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傷痕。
刀劍傷痕，箭矢洞眼，烈火的疤痕，還有其他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痕跡。最明顯的，就是科爾達克腹部的那一個裂口。誰都沒辦法看出來那究竟是什麽造成的傷害，但是它卻猶如翻滾的毒蛇一般扭曲而猙獰。那個傷痕讓科爾達克腹部原本應該充滿豐盈腹肌的部位徹底變得空空如也了。它們就像憑空挖去了科爾達克腹部的兩塊肉一樣。
雷格納看到這幅身軀的時候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科爾達克原來的身體他是知道的。雖然有不少傷痕，但是卻絕不至於變得這麽可怕。而且他也明白軍隊裏牧師的水平，這些傷痕肯定已經是經過處理的了，否則的話，科爾達克隻怕上身找不到一塊好肉了。
“我帶著我的獨立兵團滅掉了足足有自己三倍之多的斯托克人，我每次衝鋒都跑在第一個，我全身上下的疤痕多到連我自己都數不清。可是帝國給了我什麽？”科爾達克雙目赤紅，他盯著雷格納咬牙切齒的吐出了一個詞“兵團長！就他媽一個兵團長！”
“但是你的晉升速度已經是帝國絕無僅有的了！”安妮洛特開口辯解“太快的速度就算是國王也辦不到！”
“狗屁！”科爾達克破口大罵“亞曆山大那小子當初軍功還沒有我多！他憑什麽就當上了金鷹騎士團長？！還不是因為他有一個好老爹？！”
科爾達克喘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說道“不止是我，還有老子的兄弟們！那些小夥子們，都那麽相信著老子，跟著老子一起衝！一起送死！他們……”
科爾達克說到這裏聲音突然有些哽咽了“他們就像韭菜一樣啊！打光一茬，帝國再送過來一茬！可他們不是韭菜！他們是人，是會哭、會笑、會痛苦、會開心的人！活生生的人！可是他們都死了，死得毫無價值！甚至連他媽的讓活下來的兄弟們升官發財都辦不到！黑子……我的兄弟啊……”
“黑子死了？”雷格納聽到這裏不由得有些驚訝，他雖然很關心科爾達克，但是科爾達克管轄下的那些手下他就沒有太顧及了。而軍情處也不可能把一個大隊長的戰死直接上報給處長大人吧？所以雷格納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到底是處長大人！”科爾達克諷刺著說道“這種無足輕重的人死當然不是您這種級別的人物會去關心的了！”
“……”雷格納沒有理會科爾達克的諷刺，他低了低頭表示對黑子的哀悼。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又回複了之前的冷酷。雷格納接著問道“就算我不顧及他，難道老大你就為了這種事情想把我殺掉麽？”
“當然不是！”科爾達克擦了擦微微濕潤的眼眶，然後頗有些得意的說“老子在戰場上也算是小有名氣了。所以嘛，斯托克人就對我動了些小心思。”
“他們給你開出了什麽條件？”雷格納接著問道。
“這個你不用管！”科爾達克說道“但是他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我提著你和安妮洛特兩個人的人頭一起過去！”
“你說謊！”雷格納的眼白裏麵充滿了血絲，他盯著科爾達克一字一頓地說到“我不信！我不信你會為了這麽點東西就想殺我和安妮。我不信！！！”
“沒什麽不好相信的！”科爾達克揮舞了一下熔岩巨刃然後說道“老子之前不是說過了麽？蘭米爾那個婆娘也要跟老子走了！曼哈頓那個老家夥一直不同意，而且老子還要一起養兩個女人，再這麽在外邊打打殺殺的，能行麽？所以我必須跑到斯托克那邊謀個清閑而有油水的職位才行！”
“不！不可能！”雷格納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哀求“不夠！還是不夠！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這些理由就殺我！而且如果你想要什麽，我也一樣能夠給你，你知道我能給你，你說的話不合理！！！你是我的老大，你絕不會這麽對我！！！”
“……”安妮洛特有些悲哀的閉上了眼睛，她知道此時的雷格納心裏正遭受著巨大的折磨。科爾達克……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科爾達克仿佛聽到了什麽最好笑的事情一樣。他有些同情地看著雷格納，然後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樣說道“小……哈哈哈……小子！你……你他媽還真是個傻子啊！哈哈哈！老子之前對……你稍微給點恩惠，你……哈哈……你還真的就把我當成你的鐵杆兄弟了？哈哈!老子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傻的人！”
“不是麽？”雷格納聽著科爾達克的笑聲，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了，他盯著科爾達克，然後問道“當初，不是你把素未謀麵的我從迅影龍的嘴裏麵救下來的麽？”
“當然是我！”科爾達克挺起了胸膛，然後他說出了一段話，就直接把雷格納給扔到了無盡的地獄之中“但是，那是因為之前月影盜賊公會交待給我的！你的到來，你的成長，你的一切，都是月影盜賊公會給計算好了的！所以，我隻是在配合他們罷了！把你帶回隕星城，我能獲得三百金幣的報酬哦~！”
“不！不可能！”雷格納聽到科爾達克當即尖叫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老子沒有騙你！”科爾達克把聲音夾帶在鬥氣裏麵對著雷格納吼了過去“你要是不信，盡管問問你身邊的那個冰塊小妞兒！”
“……”雷格納全身一震，他目光呆滯地放下了自己的雙手，然後緩緩扭過了頭來“安妮……這是不是真的？這是假的對吧？這一定是假的對吧？”
“……”安妮洛特沉默了，她失去了很多的記憶，可是她卻偏偏模模糊糊地記得有關這一點的事情。她也可以裝作失憶了，不記得這一切，但是看著雷格納此時的眼神，安妮洛特就明白，計算此時裝作不知道，雷格納也會通過其他方法把這件事情打聽清楚。憑他軍情處處長的能量，做到這一點並不是很難。
“是的。”安妮洛特選擇了承認，但是她也知道後來科爾達克企圖拒絕那三百金幣的酬勞。所以她準備補充“但……”
“那麽你。”雷格納打斷了安妮洛特，他死死地盯著安妮洛特，然後問“你也是被維爾萊斯派過來監視我的？從之前，到現在，一直都是了？”
安妮洛特被雷格納懷疑，也是有些惱怒，但是想到雷格納此時突然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大哥背叛，正是思緒混亂的時候。所以冰霜少女壓下了自己的不滿和委屈，直截了當的說“我隻遵從自己的意誌，我沒有監視你。”
“……”雷格納聽完之後沉默了，他看了看安妮洛特，然後突然咧嘴微笑了起來“你們……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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