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個白癡
“隆多！！！”科爾達克目眥盡裂，他似乎也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這個男人咬著牙站了起來，然後就看到隆多再一次被喬弗裏的火球術給轟得飛了出去。
喬弗裏一個魔法飛彈把科爾達克又打翻在地，然後他跑到隆多那裏，同樣將這個再次試圖站起來的漢子給再次踢倒。
“想跑？！想站起來？！”喬弗裏目光冰冷，他咬牙切齒地念咒，然後用兩把寒冰飛刀砍掉了隆多的右腿。
到現在為止，這個幾小時前還健壯如牛的漢子如今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左手以及兩條腿，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名副其實地廢人。
“誰都不能反抗我！”更多地鮮血似乎刺激了喬弗裏的變態，他興奮地舔了一下噴濺到自己嘴角上的鮮血，然後再次念咒。
當碧綠色的光芒再次在喬弗裏手中亮起的時候，科爾達克頓時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冰窟中一樣。他要殺了隆多！他要殺了隆多！他要殺了自己的好兄弟！這一次，喬弗裏絕對是動了殺心的！
“不！等等！”科爾達克艱難地站起來，然後喊道。
喬弗裏聽到科爾達克的叫喊之後愣了一下，他將自己的法術維持在蓄勢待發的狀態，然後扭頭問道“怎麽？你還有什麽說的？”
“放過他！”科爾達克趕緊說道“隻要你放過他，我就投降，我可以任你處置。”
“真的麽？”喬弗裏看上去似乎有些鬆動。
“我科爾達克向來言出必行！”科爾達克大聲說。
“那麽，跪下來求我吧！”喬弗裏帶著戲謔而嘲弄地口吻說道。
“不！頭兒！”隆多大聲嘶吼“你快跑就是了！別管我！更別給這個狗日的下跪！你說過咱們都是老爺們兒，都是男人！是男人的話，就絕對不跪這樣卑鄙的家夥！”
“……”科爾達克沒有說話，他沒有考慮尊嚴，男人之類的問題，他現在隻想拯救隆多。他不想他死，怎麽都不想。
這兩年的戰爭讓這個重情義漢子飽受折磨，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好兄弟倒在戰場上，那種感覺就像殘鈍的鋸齒刀刃一刀刀地撕扯他的心一樣。
或許有人能在這無盡的廝殺之中漸漸習慣身邊人的戰死，但是科爾達克卻永遠不能習慣，他忘不了那些和他朝夕相處的人，忘不了他們的長相，忘不了他們的容貌，忘不了他們說過的話，忘不了他們的笑。因為科爾達克不能忘記，也不敢忘記，如果他再遺忘，那麽這些人就真的沒了，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他們明明為了這個帝國，為了自己身後的家園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如果到頭來甚至沒有一個人記住他們的名字的話，他們是不是死得毫無意義？
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敵人，也是科爾達克。因為他們都是服從著科爾達克的命令行動的，如果他能指揮得再好一些，是不是戰死的人會少一些？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所以科爾達克拚命地想做到更好，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在戰場上表現如此耀眼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有遠超常人的精明，也不是因為他有著極為強烈的出人頭地的願望。他做這麽多，隻是想讓自己的兄弟能少死幾個，能和他們多在一起笑幾天，罵幾天。
但是真他媽的該死！真他媽的見鬼！！！不論科爾達克怎麽做、無論他做的再怎麽好，他身邊的兄弟還是一個接一個地死去。甚至包括了一直跟在他身邊，救過自己兩次性命的黑子也死了！見鬼！見鬼！！真他媽的活見鬼！！！
但是科爾達克沒有因此而放棄，為了能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科爾達克隻能背負著這些人命——自己這些好兄弟的性命，繼續戰鬥。他沒有給自己開脫，也沒有為那些兄弟的死找任何借口，他就是把一切歸罪與自己，他背負著、忍受著所有東西，然後繼續前進。是的，科爾達克從不逃避，他隻會承擔，然後背負著一切繼續奮鬥。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而他也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背負的越多，痛苦就越深，所以，即便是這樣一個真正的男人也很害怕再看見任何一個好兄弟的消亡。因此科爾達克在薇拉失蹤之後終於給自己找到了逃離軍隊的理由。而他和雷格納斷絕關係，是因為他不想讓雷格納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奮不顧身，搞得兩個人一起身敗名裂。
但是，科爾達克還是遺忘了一個人——隆多。他錯誤的估計了隆多對自己的忠誠和認同感，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整天莽撞而且看上去傻乎乎的家夥竟然會從嚴明的軍隊之中逃脫，然後不遠萬裏猶如大海撈針一般跑過來找他。而且他還找到了。
這個家夥竟然真的這麽傻？這麽不切實際的事情他也會去幹？他沒想到，他怎麽都沒想到！
隆多對他重要麽？當然重要！隆多數次和他並肩作戰，這兩年裏他們扛著昏迷的對方從重重的包圍之中殺出去的次數都數不清！這是他的生死兄弟，和雷格納一樣的生死好兄弟！所以，科爾達克怎麽都不能眼睜睜看著隆多就這麽被喬弗裏殺掉。他絕對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同時也無法在承受失去兄弟這樣的巨大痛苦。
所以，科爾達克在明白了喬弗裏的意思之後，他就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然後誠懇地說“懇求您，尊貴的王子殿下，展現您的寬容和大度，放過這個無知、莽撞而又卑微的家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弗裏囂張而得意地笑了起來“自從我和你見麵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你對我的輕視，你是這樣，那個該死的雷格納是這樣，安妮洛特那個賤女人也是這樣！！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但是現在！你已經跪下來了，用最卑賤的語言來懇求我了！哈哈哈哈！接下來，他們也會這樣！”
“草泥馬！你給老子閉嘴！信不信你隆多大爺把你砍了！”隆多大罵，他的掙紮在喬弗裏眼中就如同蛆蟲的蠕動一樣。
“請您放過他……”科爾達克絲毫不動怒，他低下了自己始終高昂的頭顱。
“既然你都這麽懇求我了，那麽帝國王子自然會展現他的寬容。”喬弗裏微微一笑，他收回了踩在隆多身上的腳。
但是就在科爾達克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下一幕卻把他再一次推入了地獄之中。
碧綠色的魔法光球在一瞬間破裂，解離術的光芒直接擊中了隆多的腹部，然後喬弗裏仿佛一個趔趄一樣往上一掃，碧綠色的光芒就照射在了隆多的胸口上……
……
說實話，隆多剛開始對科爾達克的印象不是很好。這個家夥雖然在其他人眼裏或許是個壯漢，但是跟隆多相比還是差了點。所以，沒有和科爾達克比試過的隆多下意識的覺得他是個弱者，而他不喜歡弱者。他之所以會去見科爾達克，甚至表現的那麽熱情那麽乖順，隻是為了單純地在服從讓自己心服口服的雷格納的命令罷了。
即便後來科爾達克給他安排了個中隊長的職位也沒能讓隆多對科爾達克改觀。因為隆多覺得這是科爾達克故意想讓他出醜的。因為他剛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支隊伍裏麵最不合群的一個。
因為他的性格，不少人在背地裏都稱他是“沒腦子的傻大個”。這個稱呼刺痛了隆多——在他還是一個沒人要的孤兒的時候，隆多就被人這麽稱呼。這個帶著幾分鄙夷和戲弄的稱呼讓當時的隆多很生氣，所以他經常和人打架。也正因為如此，隆多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底子。
他之後給人當過苦力，當過保鏢，當過打手，也當過傭兵，最後來到軍隊裏麵。但是不論在哪裏，別人總是會拿他的智商說事。覺得他是一個不會思考的白癡。其實隆多隻是不喜歡思考、不很會思考罷了，可是他不傻，他更不喜歡傻子這個稱呼。
而科爾達克把他安排成一個中隊長？這肯定是想讓他出醜的！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改變了隆多的看法——他破罐破摔一樣地指揮著自己的中隊，但是科爾達克卻一直耐心而細致地教導著他如何去領導隊伍，如何去指揮自己的部下。雖然隆多學的粗糙，但是科爾達克的耐心卻始終未變。
就這樣，隆多漸漸認識到了，這個男人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表麵上會稱呼他為“中隊長”或者“大哥”，而背地裏卻把他當成一個白癡。但是科爾達克卻始終隻把他擺在一個位置上，那就是“兄弟”。
這種幹脆和真誠最終讓隆多慚愧不已，從那個時候起，隆多就開始改口叫科爾達克“頭兒”了。雖然他的這個“頭兒”比自己還小了不少，但是隆多叫的很順口，很舒心。
後來科爾達克還在硬碰硬的比武之中擊敗了隆多，在戰場上幫隆多挨過一刀。這一點一滴的積累最終讓隆多這個性格耿直脾氣暴躁的漢子死心塌地的追隨起了科爾達克。
而隆多確實不太聰明，正常人是會懂得變通和改變的。但是隆多不懂，他是那種認準一件事就絕對不會回頭的白癡。所以即便科爾達克身敗名裂，即便科爾達克被整個帝國追殺。隆多還是跑了過來，他沒有想這麽做會讓自己也落得同樣的下場，也沒有想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多少。他沒想那麽多，他甚至什麽都沒想，因為他是個白癡，白癡是不會考慮那麽多的。
他隻知道一件事情頭兒有難，那麽隆多就該過去幫他！
所以他趕了過來，然後被喬弗裏幹掉。除了讓科爾達克痛苦傷心之外，死的毫無意義。
真是個白癡，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然後毫無意義的死去。但是世界上總是有這樣的白癡，為了一點可笑的衝動，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感情，白白浪費了生命，然後什麽都沒有換到。
真是個大白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