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
第四章回憶在生根
“夏禾,到了。”邵堇年溫潤的聲音打破她的思緒,便見他已下車來幫她拉開車門。
“謝謝。”迅速掩去心底的不適,她禮貌而疏遠,出了車門站定在“月光之城”門前。
這是漓城剛開業不久的慢搖吧,夏禾從未進去過,聽說消費高得嚇人,裏麵自是奢侈到了極致。
而這種喧囂嘈雜的地方,她從來都不曾涉足,直到遇到那個人以後,但那也都是後話了。
漓城分為城東和城西,中間以一條蜿蜒曲折的河道為界。因此漓城的美除了白日城東的古樸熱鬧,便是這城西夜裏傾城惑人的各色霓虹。
如果說白日在城東流連的是清荷白蓮式的少男少女,那麽夜間便是寂寞罌粟的不夜女郎。也因此,漓城素有小豔遇之都的稱號。
從貴婦氣質的城東沿河的花街到時尚女郎般的城西酒吧一條街,在夜裏彌漫的都是緋色的糜爛氣息。
這是夏禾第一次到見到漓城夜景時的感慨,雖然身為漓城人,並不該如此評價自己的家鄉。
但是如果從城市周邊的獅山俯撖整個漓城,你會發現城東卻沒有城西那般繁華和喧囂,整個小城被城東沿河的花街分成黑白分明的兩個世界,一半燈火通明,霓虹閃爍,一半點點燈光,古樸寧靜。
夏禾最不喜歡的便是城西,這裏沒有她喜歡的寧靜。月光之城便是在有名的酒吧一條街最繁華的地段。
一路跟著邵錦年步入這種她曾反感到極致的地方。一步步,猶如踏在她的青春之路上,褪去了她稚嫩的外裳……
夏禾這才悲哀的發現,她竟然已經麻木了大廳裏扭動的各色軀體,那些充斥耳膜的歌曲已經驚不起她的任何反應。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邵堇年身後,想不起是怎麽穿過大廳進入包房的,也記不得姚姒說了什麽,他看著她們玩得不亦樂乎,試圖將她帶入這種振奮人心的節奏感裏。
但她沉默的坐在一旁,明顯的格格不入。
她滿腦子都是那些放不下的過往和陰霾。
夏禾第一次走進酒吧一條街,是在高三下學期,距離高考不足三個月的時候。
她接到倪可前男友閔文辰的電話,說聯係不上倪可,讓她出去幫忙找找。
倪可是夏禾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她們四歲便認識了,但她長倪可一歲,在她眼裏,倪可是朋友,更似親人,她在她心中的分量,比她的親弟弟夏果還要重。
當接到閔文辰電話時,她的心莫名的緊張,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將要發生,於是她立馬裝病請了病假溜出學校,像她那樣的乖乖女,也許老班至今都未曾懷疑過她並未生病。
她和閔文辰從獅山腳下的一中大門,沿途走遍了城東的大街小巷,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直到快要放棄時,倪可才接了電話,電話的那端喧囂嘈雜,根本聽不到倪可的聲音,也許是她不小心按到了接聽鍵也說不準。
已是淩晨深夜,街上行人寥寥。
夏禾找到她的時候,她被一個滿頭黃毛的少年扶著,爛醉如泥,正從一間喧囂的酒館裏出來。
她的頭發隨意披散著,蓬亂的遮住半張臉,若不是一身顯眼的一中校服,她和閔文辰幾乎不敢認出那是她。
“可可!”夏禾焦急的想要去攙扶,卻被黃毛一把推開:“哪兒來的小丫頭,滾開!別壞老子好事!”
閔文辰見不對勁,急忙上前去拉倪可,卻被黃毛一腳踢開。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黃毛更加肆無忌憚,扛著倪可便走,閔文辰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悶著頭便衝上去,從後緊緊勒住黃毛的兩臂。“可可,可可,你快醒醒!!!”
被勒住雙臂的黃毛怒了,不斷扭動試圖掙脫閔文辰的束縛。夏禾見狀也奔上前和他搶奪不省人事的倪可。
“你放開她!混蛋!”
“救命啊!有人蒙騙未成年人!!”夏禾哭嚷著,不斷掐著黃毛的手指,閔文辰也顧不上其他,勒緊他雙臂的同時張嘴用力咬著黃毛的肩背。
黃毛一時禁不住痛,大力推開倪可趁機溜走,惡狠狠的威脅道:“兩個小屁孩,你們給我等著!”
夏禾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兒,見黃毛走遠了,雙腿便軟下來癱坐在地,閔文辰摟著倪可在一旁安慰她:“不怕不怕,沒事了。”
“可可怎麽樣了?”她緩過神來,和閔文辰一起扶著倪可,醉酒的人沉得厲害。
學校肯定是回不去了,他們隻是普通的高中生,並沒有餘錢去開旅館,夏禾和閔文辰將身上的錢湊在一起,也隻有三十來塊,最後商議去at自助取款機旁將就一晚,至少那個地方有監控,他們不用擔心黃毛去而複返前來報複。
好在漓城的三月已經不算冷,夏禾靠著牆就地而坐,讓倪可枕著她的腿坐了很久,腿腳麻木。
“夏禾,換我照顧可可,你活動一下腿腳吧。”閔文辰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適。
“不用不用、我來就行,再說了,男女有別……”夏禾急忙推脫,他和倪可既然分手了,就應該保持距離,何況此時此刻躺在她懷裏的倪可,潔白的脖項上遍布著青的紫的傷痕,那痕跡觸目驚心。
夏禾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心想,若是閔文辰見到了,一定更擔心,說不定以後還會自個兒去找那個黃毛……他那麽喜歡倪可,從小就喜歡,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他們的過往。
於是她不動聲色的,將倪可的長發撥到胸前,將那些痕跡掩藏在她的長發下。
那晚的倪可具體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後來無意間明白,那些痕跡原來並不像她想的那麽單純。
那也是夏禾第一次真正對倪可發火,她從小就懂得心疼她,那種心疼並非憐憫,她知她所有委屈,便一直對她包容、體貼,卻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對自己豪不愛惜。
但倪可什麽也沒有告訴她,既沒向她哭訴,也沒給她解釋,她沉默冷然的對她說:“夏禾,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好像就是從這句話開始,她們之間的友誼開始走了下坡路,以至於到最後的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