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鞋
夏禾百無聊奈，直到上了菜，邵堇年也沒回來，她靜靜等著，並未動筷。
也不知過了多久，邵堇年一如往日溫柔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換上吧！”
夏禾抬起頭來，看到邵堇年手裏多了個大袋子，正微笑著遞給她，溫暖柔和:“看你腳後跟已經磨破了！”
夏禾看著他愣了許久，說不出心底的莫名的感覺是因為他的細心還是因為他的貼心。
“你別多想，就當我是中央空調。”邵堇年見她傻愣著，坦然將裏麵的一雙小白鞋放在夏禾腳邊:“試試吧。”
“噢、謝謝。”夏禾回過神來，尷尬笑道:“多少錢？我轉給你。”
“這又不貴，就等你發工資了從大餐裏宰吧！”
“好。”夏禾便也不磨蹭了，再推托就是矯情，欠著的就先欠著，以後找機會還好了。
她拿著鞋到旁邊換好，不大不小，剛好合腳，心想，果然醫生的眼睛太過毒辣，仿佛自己在他麵前，就是個沒有的人。
和這樣的人相處，想來應該會讓人極度不舒服，可事實確是，她覺得自己不用去刻意偽裝，坦然麵對自己的情緒，高興就笑，不高興也能大方表現。
這大概才是邵堇年的魅力所在吧，所以估計他是個老好人。
夏禾換好些坐好，邵堇年也沒提前開動。
夏禾便招呼道:“那開吃吧，你不是餓了麽？”
她說著，為他續上水，補充道:“為了謝謝你今天的兩份恩情，這頓就別和我爭了，大餐後麵又給你補起來，行吧？”
邵堇年看向她，一雙清澈見底的明眸，透著堅定和倔強。
“嗯。”他點點頭，夾了一隻無骨的雞腳，輕輕放在她碗裏。
“謝謝。”夏禾禮貌道，低頭輕輕咬了一口，酸辣爽口，讓人回味無窮，是熟悉的味道。
“試用期過了沒？”他換了一雙筷子，又夾了塊麻辣腳筋放到她的碗裏，這才用先前的筷子吃自己碗裏的。
夏禾一直有輕微的潔癖，在漓城這樣的小城市裏，別人會覺得她做作，漸漸的，她都已經忘記了，自己一直以來有多挑剔。
卻沒想到，在漓城這樣落後貧窮的小城市裏，她真的遇到了一個，自覺使用公筷的人。
她對他的好感似乎加深了許多。
夏禾一向看中第一印象，她的第一印象不是從第一眼開始，而是從第一頓飯開始。
這算是她和邵堇年的第一頓飯吧？在餐桌上，他做得禮貌周到，從這一點看，他如果不是禦女有術，便是家教甚好，一個家教好的人，骨子裏壞不到哪兒去……
“嘿？發什麽呆呢？”邵堇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考核沒過？沒關係啊，咱們在重新來就行了，你皺著眉頭想什麽呢？”
“啊？噢，過了。”夏禾回過神，她有皺眉嗎？
“過了是件好事啊！值得慶祝，cheers！”邵堇年抬起酸奶紫米露。
夏禾端過自己的，笑道:“謝謝！”
“同事們好相處嗎？”他自然的問著，像是多年好友的閑話家常。
“還算好吧！”夏禾想起曾林的死不正經，和治玉的惡意偷拍，搖了搖頭，笑道:“還真是如你所說呢，商場如戰場。”
“凡事自己多留心，別一根筋什麽委屈都往肚子咽，什麽心事兒都和別人說，謹記少說多做的原則。”邵堇年苦口婆心的展開說教模式。
“嗯。有你……”真好。夏禾立馬打住，轉而道:“這不是有你在嘛，我以後要多請教你啦！老司機！”
“什麽老司機？叫師父還差不多！”邵堇年笑開來:“我能讓你取到的經也隻有這麽多，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得嘞！老師傅！”夏禾又喝了口酸奶，感覺肚子已經飽了，便慵懶的靠在椅背上。
對麵的邵堇年，五官立體，劍眉星目，嘴唇飽滿柔和。
他原來這麽好看。
她一直以為，再也沒有誰會比記憶中那個人好看的了，事實也是如此，這麽多年，她從沒遇到比他好看的人。
邵堇年除外。
也或許，邵堇年比他好看，或者他比邵堇年好看。
隻不過此刻，她發現邵堇年其實顏值竟然比她想象的高，是因為看順眼了嗎？
“怎麽？突然發現我帥了？”邵堇年吃了一嘴拌麵，笑眯了眼問她。
“自己有多醜自己心裏沒點數？”夏禾假裝不經意的別開眼，嘴裏滿是嫌棄。
好不容易正常了的臉頰又感覺到莫名的滾燙。
“不錯，看樣子你悟性挺高的，已經無師自通學會我的毒舌了！”邵堇年也不戳穿，好整以暇道:“不如徒兒先拜個師？”
“你給我正經點！”夏禾無語的看向他:“你今天怎麽那麽多話？”
是啊，他今天怎麽那麽多話？他也很想問自己。
夏禾其實最受不得別人突然的照顧有加，按理說，邵堇年無處不在的細心體貼、溫柔有禮、進退有度、陽光開朗……
這所有的優點，無一不是她欣賞的類型。
她想了想，她應該會怦然心動才對。
可是她剛剛偷偷感受過自己的心跳，遇見他，她確實覺得自己很奇怪，渾身說不上的不對勁兒。
比如，此時此刻依舊感覺滾燙的臉頰，一定紅得特別不正常。
比如，此刻內心莫名的感動和欣喜。
又比如，看他聽話的默默吃著東西沒在話多，她甚至覺得有些失落。
可唯獨沒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那種心跳加速的怦然心動，似乎從十年前就和她無緣了。既然沒有怦然心動，那就意味著沒有喜歡。
夏禾又拿起筷子，默默夾了快五香土豆咬著。
然後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又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突然就覺得，自己其實沒必要糾結這種奇怪的感受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因為她肯定的是，她不討厭邵堇年。
也許說喜歡，反而會將這種純友誼變得疏離淡漠。
她靜靜思索著，某種微妙的氣氛在美食和突然的沉默裏蔓延。
“我又沒讓你閉嘴不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