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有我
夏禾和姚姒,鎖了門,拔了門上的微型監控,這偷窺別人的床笫之歡,可不是她倆的愛好。
兩人走到樓下,燈火輝映間,這一方淨土,竟然莫名的讓人覺得暢快。
“玩夠了?”邵堇年不冷不熱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夏禾一愣,和姚姒同時回頭去看。
他雙手插兜,高大挺拔的身形,隨意站在幸福居的酒店門邊,沉著臉。
“你怎麽在這兒?”夏禾狐疑的看了一眼姚姒,也從她眼中看到了疑惑。
“對了,苗苗,今晚這局是托了邵堇年幫忙預定的。”姚姒湊近夏禾,輕聲說。
所以他知道?
夏禾看向邵堇年,他的麵上沒有平日溫和的笑容,也不見清冷,就那樣麵無表情的望著她,望得她感覺心虛。
“姚姒,你先回去。”邵堇年的聲音有些冷:“江北川在門口等你。”
“啊?他怎麽來了!”姚姒心裏一咯噔,求救般看向夏禾:“姐妹兒,我……”
“她自身難保!”邵堇年說著,一把拽過夏禾。
“姐妹兒,保重!”姚姒看邵堇年的神色,和他家吃醋時候的老江一模一樣,笑著揮揮手,然後自個兒硬著頭皮向大門口走去。
夏禾一路上不敢吭聲,眼看已經跟著邵堇年到了幸福居某處樓頂的天台,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壓越來越冷,她有些不適。
“那個,咳咳……邵堇年,謝謝你幫我預定今天這一局。”她率先打破沉寂。
邵堇年自顧自坐在露天的沙發上,長腿一伸,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說吧!”
“說什麽?”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像一個做錯事了的小孩兒。
“嗯?”他的尾音上揚,有一絲危險的意味!
夏禾偷偷看向他,實在是不習慣於這樣子的交流。
她怕什麽啊?有什麽可心虛的?他又不是她的誰!
想到這兒,她索性在他對麵的躺椅上坐下,抬頭,岔開話題:“哇!好多星星咦!很久沒看到這麽美的夜空了!”
“別岔開話題!”她聲音冷上幾分!
“我說真的啊!邵堇年!你快看!”夏禾幹脆躺在了躺椅上,繁星似錦。
邵堇年沉著臉,起身按住她搖晃的躺椅,附身直直目視著她。
“夏禾!”
“那……那個……”夏禾有些窘迫,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垂下眼來:“喂!邵堇年……你是不是,演過頭了?”
“嗬。”他被氣得笑出聲來:“所以,是我多管閑事了?”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夏禾有些緊張的看著他麵上越來越陰沉,看他最終鬆開了躺椅,站直身來,頓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這樣的邵堇年,太陌生了。
他到底,在氣什麽?
“喂!”見他轉身要走,夏禾急急拉住他的襯衣衣角,皺著眉:“你在生氣?為什麽?”
邵堇年靜下來,沒開口。
是啊,他生什麽氣呢?從姚姒讓他幫忙打聽怎麽才能預定上幸福居開始,他就有很多疑問,這些小事兒,他隨手就能辦妥。
他看她下班時間到了,早早去等候,卻看到她跟著那個肥頭大耳的人上了車,一路跟過來,聽到從她的嘴裏,對著那樣的人說出那樣挑逗的話語……
他聽得出來她的不耐煩,可她有什麽困難不能和她說一聲?
她寧願違背自己心意去假意迎合哪樣一個渣,也不願開口讓他幫幫忙?
她甚至都忘了,他還在等著接送她。
她又怎會,開口讓他幫忙?
“罷了。”邵堇年的眸中暗淡下來,低沉清明的嗓音,輕柔的話語散在風裏:“以後那些有風險的事情,你別一個人逞強!還有我呢!”
夏禾放開他的衣角,有些呆楞。
他說,還有我呢!
這話不像演的。
何況這兒就他倆,他演給誰看?
可是,他憑什麽對她特殊?
夏夜的風吹起灌滿他的襯衫,她有的疑惑太多了,又無從問起。
“所以,你不生氣了?”夏禾看著他的背影,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仰頭看他。
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笑容,昏黃模糊的燈光下,她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我生氣。”
久久之後,邵堇年側過頭,看著她呆怔的模樣,揉了揉她的發,問道:“所以,你要哄哄我嗎?”
“噗嗤!”夏禾忍不住笑出聲來:“邵醫生,你太可愛了!”
“……”
“我說真的!你剛剛很可愛噢!”夏禾認真的看著他又拉下來的臉,雖然他那麽大塊頭,說可愛不合適,可她就是覺得可愛。
“……”
“你竟然賣萌求人哄!哈哈哈!”夏禾看著他的樣子,大笑著伸出手去夠他的頭發,想要像他一樣揉揉他的發,算是安慰。
在他麵前,她顯得那般嬌小。
“酒醒了?”邵堇年拉著臉扭過頭,雙手插兜,毫不配合:“醒了就回家!”
“哎……”見他轉身就走,夏禾又躺回到躺椅:“頭好暈!好暈好暈,我歇會兒。”
“……”
她閉著眼,靜靜聽著,見沒什麽動靜,夜靜悄悄的。
她又睜開眼,邵堇年就近在咫尺。
“哎,你走路沒聲音的嗎?”她嚇一跳,見他正蹲在她身前,臉上是認真的表情。
“頭暈就上來。”他轉身背對著她。
夏禾看著他的動作,沒有遲疑,趴在了他背上。
見她乖乖上來了,邵堇年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背著她愉悅下樓,她竟然這麽輕,是該好好喂喂了。
夏禾感受到他寬大的手掌摟著著她,沒想到邵堇年看著高高瘦瘦的,他的背卻這麽寬闊踏實。
想到自己可能太重了,她又貼緊了一些,頭靠在他肩頭,偏頭看著遠方的星空問他:“邵堇年,你有特別遺憾的事情嗎?”
“沒有。”
“有特別難忘的人嗎?就是那種明明不想記起來,卻偏偏出現在腦海裏的人。”她低下頭,閉上眼聞著他身上好聞的淡淡藥香,莫名覺得治愈。
“……”邵堇年沒有搭話,他一步步背著她下了樓,步子走得很是緩慢沉穩。
“我有啊……”她眼前浮現起倪可凶神惡煞讓她滾的模樣,她想忘的,可就是覺得難過,無法忘記。
過往二十餘栽,她一半的青春都是這個女孩兒,開心難過都有她,有一天她讓她滾,她沒滾,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留給她的竟然是這心上一道深深的遺憾。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邵堇年輕聲開口:“你也一樣,是選擇沉溺過往,還是選擇迎接未來,都在於你自己的一念之間。”
“你覺得我的過往會有什麽樣的故事?”夏禾睜開眼,眼底含著笑意:“你要是好奇我就給你講講?”
“你講講。”他側頭,夏禾輕柔溫熱的呼吸便噴在他脖項間,仿若蝶翼輕撫。
“好像也沒什麽!”夏禾笑開來:“原來你是這麽八卦的邵醫生!”
“你耍我呢!”邵堇年加快了步伐,背著夏禾一路小跑、又轉了幾個圈。
夏禾的笑聲開朗明媚,顛簸感和微微的眩暈讓她不得不摟緊了他,連連求饒:“我錯了我錯了,邵堇年,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酒醒了?”
“醒了。”
“晚了。”邵堇年氣息平穩,似乎走了那麽久一點也不累,遠處幸福居的出口若隱若現,他停下腳步,嚴肅道:“以後不許隨便喝酒!”
“我就喝了一杯,姚姒在的,你放心!”夏禾心虛的想起自己喝下的兩杯酒。
她酒精的確不過敏,過敏的隻是某品牌的劣質香水,或者說是那香水中的一味什麽物品,確切的自己也沒去查過。
但她也不是姚姒那樣的大酒量,她充其量,能喝個五六杯就不錯了。
“姚姒在也不許喝。”邵堇壓低了聲音:“總之我不在你不許和其他人喝酒。”
“你今天有點奇怪,霸道又讓人覺得安心。”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厲害,不知是酒勁來了,還是羞紅的。
“女孩子在外喝酒不安全。”他有些不自在的補充,他第一次聽到夏禾這麽直白。
“……我發現你和我爸說得一模一樣。”夏禾又閉上眼,靜靜感受著他的心跳。
“你要是在一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父親的身影,那說明他是良人。”邵堇年偷揶她。
“嗯……這話好耳熟。”夏禾皺起眉頭,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
是了,很早以前‘藍皮鼠’好像也這麽說過。
“你對別人說過這話嗎?”她問他。
“沒有。”
“哦……”看他答得肯定,她便也見怪不怪,轉而問他:“你說什麽樣的才叫良人?”
“因人而異。”邵堇年語氣柔和:“是不是良人,等你遇到的時候,問問自己的心就好了。”
“嗯,就怕感覺也是騙人的。”夏禾從他背上跳下來,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但願我的感覺不會騙我,也希望,你不會騙我。”
她這麽說,也許是出於自己有些欠缺的安全感,總之話到了嘴邊,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
邵堇年的臉色沒什麽變化,他沉默著沒答她的話。
隻是默默的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算是安慰,兩人一起出了幸福居的門。
他的車停在門口,像一個忠實的仆從,在夜晚裏等著歸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