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恒月華
天剛亮,辭霜便化作人身出現,特意將清漓拉到一邊道:“小姐,我看你這額間的雲環還是得除去,要不很容易叫人猜出身份的。”
清漓故作自私道:“既然有人對我的圖騰感興趣,那麽我將雲塵漓額間弄上一個,你看現在有人代我受罪不是很好嗎。”
她也就說說,沒想到神上行事這般陰損,居然借凡人為自己擋劫。
清漓偏頭便看出辭霜在心中謾罵自己,便揪著他的耳朵到一邊去,道:你家主人在你看來就那般不堪回首嗎?說說而已,你當我是何人,還不去查看一下河洛當往哪裏走。
耳朵一陣疼痛之後,辭霜神速跑開,前去打探路程。
蘇木淮堯醒來,揉揉眼睛走到清漓麵前,卻不知道如何與人溝通,便閉口不言。
清漓從身後拈手變幻出一個饅頭,遞到他手中,道:餓了吧,先隨便吃個饅頭墊墊肚子,一會兒進了河洛,姐姐給你買好吃的。
蘇木淮堯疑惑的抓著腦袋,斷斷續續叫出“姐姐”兩字,興許是見她這一身男子裝扮不太習慣,妝容眉宇太過霸道,嚇得他敢親近。清漓低頭打量自己全身衣著,便將插在丸子頭上的發簪拿下,她長而飄香的黑發順肩灑落在地,再介轉身一變,一身青衣流仙裙隨風飄揚。蘇木淮堯嘴裏含著的饅頭塊一下咽下,他瞪大眼睛看著清漓,一動不動的。
這是什麽情況,難道自己模樣很可怕嗎,居然叫人目瞪口呆,不對,什麽東西臭臭的,清漓聞著臭味轉身一看,五六個山賊乞丐色眯眯的看著自己,一個個身上臭味熏天,蠅蟲、跳蚤隨處亂竄。
商隊弦高路過,手下眾人拔刀上來一頓亂打,便將他們通吃殺死,然破屋中已經無人,清漓閉目返回月殿,利用神識催動星陣將蘇木淮堯送回河洛隱國。
月明星稀的夏夜,雲城境外遮天蔽日,天地變色。
清漓避過天界耳目私下凡塵,雲山腳下地動山搖,須臾之間變相斷壁殘垣。所謂是,望切者,若雲霓之望;思深者,如雨露之恩。
一個神龍馬壯的少年遍體鱗傷,手中緊握大刀,一步一步走近清黎,他眼前忽明忽暗,像是在山中行了幾天的夜路,已是將體力耗盡。
看他的眼,卻被那人煙浩穰的殘屍,遍地丟盔卸甲的狼藉,折蕩的六神無主。他臉上黯然失色,從死人堆裏爬出,悵然若失,蓬頭跣足的翻過山頭,抱著存活的心思逃回夷陵去。此一戰,夷陵將士死傷大半,雲城應對戰術精湛,騎射也領了先機。
楓林中,清漓受紡織娘照應,相贈絲衫。她揮手將絲衫換在受傷少年身上,少年後知後覺醒了過來,他強撐著樹身站起來,那一襲青衫受林中風動,娉娉褭褭,很是養眼。
月華,那是月華,世間少有的女子,平生所見不多,此一時已經溶在眼裏,他到死得見算是眷顧吧。
“嘿,你在看什麽呢?”清黎突然發聲將少年思緒打亂,他身體驚了一下,緊張卻步。
若是對她盛情邀請,她定應允。曷若在心中思慮半天,他才掰直身體開言道:“月華,請隨曷若一起回夷陵去,曷若被封大單於,烏桓的撐犁一定會庇佑我們美滿一生,成為曷若的妻子,我會忠貞於你。”
撐犁孤塗,他竟是匈奴,雖說所聞不多,可她偏生厭惡野生莽夫之輩,好吃生肉不說,燒殺搶奪、壞事做盡,定是今日頭發昏了,怎就多事救了這俗物。況且,這算什麽,坊間戲文可不是這麽唱的。耍弄嘴皮誰不會,事在人為才是硬道理。
當初去坊間聽戲,一個說書的提到漢軍大破匈奴,將匈奴逐出漠南,烏桓自此南遷至上穀、漁陽郡塞外駐牧。這麽個小門小戶、粗獷之人膽敢褻瀆於她,真是不知所謂。
“天自然可以庇佑凡人,可若世俗中有人不仰仗於天,我覺得天下當可平分,無需統一。畢竟江山再大也都在天腳下,問世間,不會真有天涯海角,也不會有無涯之岸吧!”
話語間,天空一道火光由天邊劃過,曷若自語道:“那是什麽?”
隕石坑,你沒見過嗎?靈川山下很常見的,隻是…這次怎麽填到夷陵來了,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隕石坑?豈不是天坑,倘若天佑雲城,我必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