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狹路相逢冤家聚
慕容瑾第一天在皇上身邊奉茶,自然是不敢大意,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要確保爐火一直燒著,水溫不高不低,不過這些對於慕容瑾來說,並非難事。
她身懷武功,耳聰目明,禦書房的議事聲音很是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無非就是邊境亂事,如何禦敵如何一勞永逸的事情,她非一般閨中女子,而是熟讀兵法,對行軍打仗之事倒是很在行,可是她聽著外間眾人的談話,卻覺得沒有一個計策能夠用得上。
“皇上午間會小憩片刻,這段時間你可自行安排,不過皇上一般在未時醒來,你隻需在未時之前來到這裏即可。”不一會兒,張泰再次進來,對慕容瑾說著。
不知不覺,已經是一個上午過去了,慕容瑾凝神,聽到外麵議事的聲音已經消散,不知什麽時候,眾皇子和大臣已經散去,隻留下皇上一個人翻閱奏折的聲音。
“是,奴婢知道,多謝張公公提醒。”慕容瑾熄了了茶台上的爐火,將水壺從小爐上提下來,確保所有的事情都妥當了,這才離開了禦書房。
慕容瑾回到後殿,卻在門口的時候被人叫住,她回頭,卻見是一個麵生的小太監,她自進宮以來,認識的人並不多,並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誰,又是誰的手下。
“慕容二小姐,主子托奴才將這封信交給二小姐。”來人似乎很確定慕容瑾的身份,直接如此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她。
“你家主子?”慕容瑾疑惑地接過,不知這小太監的主子是何人。
“主子說,姑娘看過這封信,便會明白了。信已送到,奴才先行告退了。”那小太監說著,便躬身而退,不一會兒便跑遠了。
慕容瑾皺著眉頭,她入宮一月,認識的人不多,也並未和宮中能稱得上主子的人說過幾句話,在一眾主子中,最熟悉的要算二皇子歐陽清了,莫非是他?
心中想著,慕容瑾並未回到房間,而是轉身去了茶房。房間裏,月明和碎玉定然是在的,而茶房卻並無別人,雨霜不當值,也不會無緣無故跑到茶房去,所以她選擇去茶房拆開這封信。並非慕容瑾多疑,隻是在這宮中行走,尤其是在皇上身邊的人,無論做什麽事情,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
果然如同她料想的一樣,茶房並無其他人,拆開信,卻見信上隻有一句話——多謝慕容姑娘的凱旋茶。
原本以為是歐陽清差人送來的,卻不曾想是歐陽澈,慕容瑾淡笑,那日的凱旋茶,也不過是她為了感念歐陽澈那一句話的了解,才會還他一份祝福,卻不曾想,這歐陽澈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燒了信,將灰燼灑在院子裏的樹下,混著泥土,便什麽也看不見了,做完這些,慕容瑾這才開始點算茶房裏的各種茶葉的庫存,若是缺少了,得趕緊通知雨霜去內務府領取,以免又發生那日的事情。
點算之下,果然發現皇上晚間批閱奏折之前常喝的綠楊春已經所剩不多,而晨間常喝的露飲也因為沒有采摘多少而所剩無幾,便回到後殿院子裏,叫上雨霜,趁著皇上午睡還未醒來,先去內務府領取茶葉。
“已經六月了,這露飲的花期也快過了吧,這幾日咱們得空了,便來禦花園多采摘些露飲,還得讓內務府的人去民間采集,要不然,皇上日日晨間要飲此茶,隻怕無法供應了。”雨霜手中捧著綠楊春,如此經過禦花園,如此說著。
兩人剛剛從內務府領了茶葉回來,慕容瑾手中捧著裝著露飲的大罐子,一邊走,一邊聽雨霜說著。不知為什麽,從那晚知道雨霜的背後有主子,並非是單純的身份留在承乾宮開始,慕容瑾便對雨霜生了一絲警惕的心思。
“倒也不必,現在是露飲的花期,等過了這段日子,還會有別的花茶可以代替露飲,不用這麽大動幹戈。”慕容瑾笑笑,說著。
世間萬物,並非隻有露飲一種茶可以起到這樣的效果,皇宮富麗堂皇,禦花園更是繁花似錦,單單這樣看過去,慕容瑾便能找到很多種花可以用來泡茶,且效果也不錯,所以,她才會這麽淡定的說無甚關係。
“這不是皇上身邊的奉茶宮女嗎?怎麽也有空逛園子?不用日日在皇上身邊伺候的嗎?”慕容瑾和雨霜正說著話,便聽到一個熟悉而突兀的聲音傳入,抬眼看去,卻正是慕容珮,從紫煙宮的方向走出來,眼中帶著睥睨的笑意,如此說著。
“是啊,皇上體恤我們辛苦,便許了我們自行出來走動,倒不像慕容大小姐,日日在淑妃宮裏伺候,今兒個去禦膳房端燕窩,明兒個去內務府拿香薰,我們這些閑人,怎比得上慕容大小姐勞苦功高呢——”雨霜不是笨人,她入宮日久,自然也從別處聽到了慕容珮和慕容瑾之間的不和,如今慕容珮出言針對慕容瑾,她自然是要為慕容瑾說話的。
雨霜這話說的極為巧妙,表麵上誇讚慕容珮在淑妃的紫煙宮勞苦功高,實則暗示慕容珮被淑妃當成打雜的小宮女一般對待,堂堂相府嫡女,丞相千金,如今卻淪為宮裏最低等的打雜丫鬟,這對慕容珮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又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慕容瑾,別以為入了宮,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也不要以為現在有了幫手,本小姐就會怕你,你最好不要落在本小姐的手中!”慕容珮被雨霜一席話搶白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便隻能轉頭看著慕容瑾,放出狠話。
雨霜到底是皇上身邊的人,在皇上身邊日久,慕容珮再怎麽沒大腦也不會去跟雨霜對著幹,更何況她現在在淑妃身邊的日子本來也不好過,她也沒指望淑妃會幫著她對付皇上身邊的奉茶宮女。然而,她奈何不了雨霜,對付慕容瑾卻是綽綽有餘的,好歹她的身後有一整個丞相府和一個兵部尚書府在撐著,慕容瑾,隻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庶出女兒。
“如果你沒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慕容瑾不欲與慕容珮多做糾纏,便朝著雨霜使了個眼色,轉身離去。
見慕容瑾如此淡然地要離開,慕容珮心中怨恨,在慕容瑾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伸出腳,擋在了慕容瑾的麵前,慕容瑾不防之下,一個踉蹌,便朝著前麵栽倒下去。
慕容瑾的手中捧著裝有露飲的大罐子,若是此番打碎了,在秋姑姑那裏也不好交代,於是她一個轉身將罐子護在自己的身前,施展輕功想躲過這一劫。卻就在轉身一瞬間,看到歐陽清和歐陽津從悅仙宮的方向走來,心中一緊,隨即收住內力,任由自己摔倒在地上。
麵對慕容珮和雨霜這等不會武功的人,她要躲過了,她們可能還會覺得她是僥幸,可歐陽清的功夫她是見識過的,若是不小心露出馬腳,要想在這宮裏留下去,實現自己的目的,想必不容易,所以,她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綻。
然而就在轉念的一瞬間,她沒來得及控製下落的力道,又要護住手裏的罐子,於是隻能讓自己整個背部摔在地上,手肘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陣碎骨的聲音傳來,讓她凝眉吃痛,心知這傷勢定然不輕,可也沒有別的辦法。
“慕容,你怎麽樣?”雨霜一看慕容瑾這重重的摔下去,心中一急,忙蹲下,將手中的綠楊春放在一邊,接過慕容瑾手中的茶罐放下,順勢將慕容瑾扶起來。
卻不知這一幕早已落入歐陽清和歐陽津的眼中,兩人漸漸行至此處,看著眼前的這出鬧劇,卻見慕容瑾原本的天青色宮裝的已經弄髒,手肘處滿是鮮血。
慕容珮沒想到歐陽清會忽然出現在這裏,心中一緊,忙行禮道:“而兩位殿下請安。”
“不必多禮,往後路上行走還是小心些才是,以免傷著無辜的人。”歐陽清看著傷勢嚴重卻一聲不吭的慕容瑾,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開口對慕容珮說著。
“奴婢明白。奴婢還要去為淑妃娘娘取香薰,請恕奴婢先行告退。”慕容珮怕歐陽清怪罪,心中緊張,立即開口告辭,帶著身後跟她一起的小宮女離去,隻留下雨霜扶著受傷的慕容瑾,滿臉憂色。
“多謝兩位殿下,奴婢有傷在身,先行告退了。”慕容瑾強忍著傷痛,用未曾受傷的一隻手抓起地上的罐子,叫了雨霜,便朝著承乾宮走去。
今日是她當值的第一天,卻不曾想就發生這種事,算算時間,皇上午間休息也快醒了,看來也隻能讓雨霜替她一個下午了。想起這些,慕容瑾心中便覺得不值,若不是歐陽清他們突然出現,她恐怕也不會讓自己傷成這樣,自她學成了武功,與眾位師傅交手也未曾有過敗績,卻不曾想今日因為這樣一場烏龍讓自己受了傷。
“這慕容二小姐倒是個有趣的人,傷的這麽重,卻還能一聲不吭,皇兄,依我看,這慕容瑾不簡單。”歐陽津說著,眼中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
“罷了,走吧,她簡不簡單,與我們無關,如今她在父皇身邊伺候,隻要不傷及父皇,便無事。”歐陽清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緒,搖了搖頭,便和歐陽津離開了禦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