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刀兩斷盡決絕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慕容瑾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漠然。她從沒想過會這麽早跟慕容嘯攤牌,也從未想過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是今日,為了歐陽清,為了那個肯用自己的身體來為她擋住刀劍的男子,她豁出了一切。
冬日寒冷的天氣,又是正月初二,幸虧街上沒有什麽人,否則大家若是看到這樣的慕容瑾,卻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慕容瑾看著手中的玉笛,本來是佛家清靈出塵之物,當年靜安師傅將此物送給她,雖說是讓她為了防身之用,可也是為了讓她用這支笛子吹奏出空靈清淺的音樂,讓自己的心靈得以淨化,讓自己的心情歸於平和。
可是如今,她竟然用這支玉笛,開了殺戒,十幾條人命,動手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因為她知道,如果她有片刻的猶豫和遲疑,那麽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條,不僅是她,還有歐陽清,所以,她賭不起。
歐陽清的野心,從來沒有瞞過她,他想要那個位置,想要那把龍椅,想成為秋夜國的九五之尊,可是,皇上身體仍舊健朗,幾個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燈,他想要成功奪嫡,還有一條十分辛苦的路要走。
她原本以為,歐陽清會為了心中的目的,目空一切,兒女情長隻不過是生命中的調劑,可是沒有想到,當那一瞬的危機來臨之時,他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護著她,選擇了自己受傷,說不感動,是假的,十幾個黑衣人來勢洶洶,奉了朱敏柔的命令勢必要取她性命,若是歐陽清此番有什麽事情,那麽他所祈求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
可是,他還是選擇了保護她,或者說,在權勢和感情之間,他選擇了感情。
娘親,瑾兒還是義無返顧地陷下去了,可是,瑾兒相信,他就是我這一生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慕容瑾心中想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二皇子府的門外。
她曾經告訴過自己,不能和娘親一樣,將所有的一切,都傾注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否則受傷的隻會是自己,可是如今,歐陽清的出現,打亂了她所有的腳步,如果上天一定要讓她和娘親一樣,那麽她相信自己的選擇,如果這一生注定不能平凡安然地度過,那麽,她願意和他一起,從這條血路殺出,走上這皇城之巔!
“姑娘……”二皇子府的大門依舊如同她走的那樣打開著,管家站在門口,看著慕容瑾再一次回來,不由得開口低喚。
二皇子府的管家,是內閣大學士府裏的老人,也是皇貴妃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挑選一個信得過的人在府中當差,特意從內閣大學士府調過來的,素日裏,二皇子歐陽清也喚他李伯。
李伯自慕容瑾離開以後,便一直等在門口,原因是二皇子在昏迷之前吩咐過,說是慕容瑾一定會回來的,所以,他便寸步不離,等在門口,等著慕容瑾再次回來。
“他怎麽樣了?”慕容瑾開口問道。
“二皇子他,傷勢嚴重,陷入昏迷,隻是昏迷前吩咐過奴才,等姑娘再來的時候,要交給姑娘一樣東西。”李伯說著,對慕容瑾很是恭敬,儼然將慕容瑾當成了未來的主母。
慕容瑾點點頭,為了避免別人的耳目,她本來是不打算進去的,可是既然歐陽清有安排,想來也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於是她拾階而上,走到二皇子府的門前,隨著李伯進了二皇子府。
李伯帶著慕容瑾,直接去了歐陽清的書房,從書桌上拿出一管簫,通體碧玉,遞給慕容瑾,開口說道:“這玉簫是中秋宴那晚,二皇子與姑娘合奏之時所用的,二皇子說,將此玉簫贈予姑娘,姑娘一定能明白他的用意。”
“你說,他昏迷前,讓你把這管玉簫交給我?”慕容瑾接過玉簫,細細端詳,未幾,便開口問道。
“是的,姑娘。”
“我想去看看他。”慕容瑾看著玉簫,心中微動。中秋夜,是她決心要放任自己感情的那一夜,他幫她解圍,她助他脫險,天香閣裏,他為她撒謊欺君,承乾宮中,她為他自傷手臂……
李伯沒有說話,將慕容瑾帶到歐陽清的房間門口,朝著守在門口的兩個婢女使了個眼色,便轉身離開,慕容瑾見狀,心中了然,推門而入。
歐陽清雙臂和背後都中了劍,尤其是後背那一劍,入骨三分,傷及內髒,可見那些殺手是盡了全力想要置她於死地,原本該受這一劍的人應該是她,若非歐陽清幫她擋著,若非歐陽清命大,此刻恐怕已是魂歸西界了。
冬日的天氣,屋子裏清寒異常,門口的丫鬟都被李伯撤走,隻留歐陽清一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也用了極好的傷藥,歐陽清慘白的臉色,由於失血而變得蒼白的嘴唇,隨著慕容瑾漸漸走近,便落入慕容瑾的眼簾。
歐陽清,你待我如斯,我也定不負你。這玉簫,我會好好收著,一直等到你一登九五的那一天。
慕容瑾在心中說著,歐陽清並沒有醒過來,還是沉寂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瑾這才起身,從歐陽清的房間裏離開。
“慕容姑娘,您看……”李伯不知何時已經等在外麵,見慕容瑾出來,便開口問道。
“麻煩你轉告他,原諒我如今不能陪在他的身邊,今日的痛苦的分離,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守,還是那句話,他想要的,我慕容瑾傾盡全力,也必會為他達成。”慕容瑾看著李伯,安然的說著,隨即轉身,離開了二皇子府,朝著京郊小院走去。
當慕容瑾滿身狼狽回到京郊小院的時候,寧姨和青竹正在準備晚膳,看到一身是血的慕容瑾,寧姨大驚失色,放下手中的碗筷,朝著慕容瑾奔過來,忙問道:
“瑾兒小姐,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滿身是血?”
“寧姨,不用擔心,我很好,這些血都不是我的。”慕容瑾不想讓寧姨擔心,便投以寧姨一個安心的笑容。
“早上你一聲不吭地離開,我的心裏就一直跳個不停,就知道會出什麽事,現在果然就出事了,瑾兒小姐,若是你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要我怎麽跟夫人交代……”寧姨看著這樣的明明很狼狽卻還給她微笑的慕容瑾,心中不由得一陣心疼,開口說著。
“我沒事的,寧姨,容我先去換身衣服,再出來跟你說。”不管怎麽樣,慕容瑾打定主意三緘其口,什麽都不說,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寧姨和青竹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擔憂,慕容瑾這次出門回來,不管是氣勢還是眼神,和之前都有很大的不一樣,或許慕容瑾自己不覺得,但是作為對慕容瑾十分熟悉的寧姨,看在眼裏,卻疼在心裏。
這樣的慕容瑾,壓抑,隱忍,就像是小時候一樣,不管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為了不讓夫人擔心,都是一個人忍著,直到夫人無意中發現,慕容瑾才開口說了實話,現在的慕容瑾,可不就是像當年一樣嗎?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慕容瑾還沒有能力反抗,如今的慕容瑾,卻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小女孩……
寧姨和青竹靜靜地在外麵等著,等到慕容瑾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幹淨的白衣,和之前清逸出塵的慕容瑾並無二致,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已經有什麽東西,在悄悄地改變。
“二小姐……”青竹試著開口。
“青竹,若是以後想要跟著我,就不要再叫我二小姐,因為我已經徹底地脫離了慕容府,從今往後,我不再是慕容府的二小姐。”慕容瑾說著,看著青竹,一臉正色。
“是,瑾兒小姐,奴婢明白。”青竹聽見慕容瑾的話,看了洛寧一眼,跟著洛寧,叫她“瑾兒小姐”。
慕容瑾點點頭,如今和慕容府已經徹底鬧翻,她一點也不想自己和慕容府再有半點關係,如果不是即將再次回到皇宮,她連自己的姓氏都想要改了,在京郊小院裏,和寧姨還有青竹平靜無波地吃完了一頓晚飯,慕容瑾這才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寧姨,青竹,明天你們就離開京都吧。”
“為什麽?瑾兒小姐,我答應過夫人,要好好照顧你的,如今你還在宮中,我又怎麽能夠離你而去呢?”寧姨第一個反對。
“寧姨,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滿身是血回來嗎?那是因為,朱敏柔買通了殺手,想要取我性命,如果不是這七年,我跟著慈雲庵的師傅們學了一身武功,恐怕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朱敏柔已經害死了我娘,如今想要殺了我,接下來就是整個洛家,你們留在這裏,隻會更加危險,況且若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在宮中無法顧及周全,你們也會是我的累贅,以我要你們離開。”慕容瑾知道,如果不把事情說出來,寧姨定然不肯安心離開,所以她隱瞞了歐陽清的事情,選擇了一部分事實,告訴了寧姨。
“瑾兒小姐說得對,我們還是離開京都比較好。洛姑姑,大夫人的手段你比誰都清楚,如果她用你來威脅瑾兒小姐,瑾兒小姐不可能不聽她的。”青竹顯然要通透的多,聽了慕容瑾的話,雖然驚心慕容瑾竟然會有一身好武功,但是卻沒有多問。
洛寧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她知道,此一別,就意味著和慕容瑾再見麵將會是遙遙無期,慕容瑾不知何時才能再從宮中出來,就連互通消息,也成了一種奢望。
慕容瑾掩住離別的傷感,目光變得堅定而執著,原本以為她學成了一身武功,變得更加強大,就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可是如今,卻還是被人牽著鼻子走,所以,還不夠,歐陽清身受重傷,寧姨被迫離鄉背井,所有的一切,她遲早都要那些人給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