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自古薄命最紅顏
冬去春來,燕子繞梁,百花盛開。
轉眼間,又是一年春來到,去年的四月,慕容瑾才剛剛從慈雲庵回到慕容府,如今時光匆匆,一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慕容姑娘……”
“碎玉姐姐?你怎麽來了?快快進來坐。”慕容瑾聽見喊聲,見門口站著碎玉,忙招呼她進來。
“自從你當上了奉茶女官,和我們來往也少了,莫不是嫌棄我們這下等宮女,不屑與我們交談吧?”碎玉還是如以前一般,性子直爽,有什麽就說什麽。
“碎玉姐姐切莫取笑我了,隻因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有些適應不過來罷了,碎玉姐姐請坐,我去給你倒茶。”慕容瑾笑著說道。
麵對碎玉和麵對月明時不一樣,月明冷靜聰慧,什麽事情都看的清清楚楚,似乎沒有什麽能夠瞞得過月明,可碎玉卻簡單,雖然知道碎玉的背後也有人,但是慕容瑾隱瞞的很好,也沒讓碎玉發現什麽端倪。
泡了茶遞給碎玉,慕容瑾開始思索著碎玉的來意,如今她和雨霜日日在禦前奉茶,和月明、碎玉來往倒是真的少了,不過碎玉一般無事是不會找她的,那麽這次來,定然也有什麽事吧。
“你知道嗎,秦姑娘不堪受辱,上吊自殺了。”碎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歎了口氣,如此說道。
“你說的秦姑娘,是禮部侍郎家的秦詩晴?”慕容瑾聽聞這個消息,心中一緊,問道。
“不然還有哪個秦姑娘?自皇上將她驅逐出宮,她在禮部侍郎府中地位便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是嫡長女也一樣,她底下還有好幾個妹妹,嫡出的庶出的,每個哪個不想取代她在府中的位置,本來就是蒙冤受屈,這樣的落差,誰人能承受得了?”碎玉搖了搖頭,似乎很為秦詩晴的結局感歎。
“這消息,你如何得知的?”慕容瑾忽然覺得一陣悲涼,難道麵子和地位就那麽重要嗎?比人命還要重要?秦姑娘是被人陷害,沒有人想要為她洗刷冤屈,就連她的家人,也隻是因為她再無利用價值而將她棄如敝履。
“也隻有你待在茶房不知道了,宮裏頭都傳遍了,上午我奉了秋姑姑的命去內務府讓人將皇上寢宮門口的那幾盆花換掉,走在路上聽人說的。當日一同進來的六個秀女,如今卻隻剩下你們四個……”碎玉一改往日笑意明媚的模樣,顯得有些低沉,如此說道。
慕容瑾還記得,初進宮時,她為秦詩晴解圍,當日秦詩晴還很感激地跟她道謝。秦詩晴被驅逐出宮那日,她正在禦書房伺候,本想去送送,奈何沒有機會,原想等到來日得了機會,再去看看秦詩晴,看看那個性子恬淡溫和謹守本分的女子,可是沒想到,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秦姑娘便已經香消玉殞。
“這事是皇上的決定,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說多錯多,碎玉,你一向心直口快,還是不要再在別人麵前說這件事了。”慕容瑾壓下心中那股莫名狀的情緒,說道。
“我自然知道,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說。今日我來,除了告訴你秦姑娘的事情,還為了提醒你,蘇姑娘和秦姑娘如今都遭逢不測,我總覺得,是不是宮裏有人,在針對你們幾個秀女,雖然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對誰有好處,但是慕容,姐妹一場,我提醒一句,你萬事小心。”碎玉頗為心憂地說著,道是不便多留,便要離開。
慕容瑾也沒有多留碎玉,送了碎玉離開,便一個人在茶房裏,陷入沉思。
碎玉的話,到底要表達什麽呢?秦姑娘已然被驅逐出宮,就算自殺,和她慕容瑾也並沒有半點關係,畢竟她與秦姑娘相交不深,算起來也不過是說過幾句話罷了。都說自古紅顏多薄命,秦姑娘今日之結局,若是無法改變,那邊可以看成是生命設置的一場必然,她改變不了,便隻能接受。
可是碎玉的話,卻讓她不得不深思了。
如果背後真的有人在針對這一次進宮的秀女,那麽他的目的是什麽呢?事情一開始,應該是中秋宴上的錦羅衣,那是為了陷害她,然後是年終宮宴上的蘇姑娘之死,隨後是如今秦姑娘被驅逐出宮,她有幸躲過一劫,可蘇姑娘和秦姑娘卻沒有那麽好運了。
與她一同進宮的秀女,表麵看起來,分為三派,以阮香羅、慕容珮和蘇見玥一派,當屬皇貴妃這邊的,背後的勢力,應該是擁護二皇子歐陽清,以陸苑莛和秦詩晴一派,當屬淑妃娘娘這邊,背後的勢力,擁護的是七皇子歐陽淳,而她,現在在皇上身邊,表麵看起來不偏不倚,卻在一眾後妃中與賢妃娘娘走得最近。
秀女與前朝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更何況她們六個人,是皇上定下的皇子妃,如果她們出事,最直接的結果是無法與皇子聯姻,間接的結果,是一眾皇子無法爭取到秀女們所代表的家族勢力,此消則彼漲。
背後的人先後對她、蘇見玥和秦詩晴下手,也就是說想要斷絕了賢妃、皇貴妃和淑妃的後路,由此可以排除三皇子、五皇子、二皇子和七皇子在暗中動作,更何況,歐陽清也不會去害她,這樣一來,便隻剩下四皇子和六皇子。
四皇子的母妃敏貴人是皇貴妃娘娘的庶出妹妹,兩人素有嫌隙,貌合神離,四皇子也並非是個沒有野心的人,再加上之前錦羅衣和蘇見玥的事情,四皇子的嫌疑就更大。可四皇子已經知道皇上在暗中調查之前的事情,為了不惹人懷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必不會有所動作,那麽這一次真正出手的人,莫非是……六皇子?
慕容瑾心中有許許多多個想法,可是去如同一團亂麻一般,找不到任何頭緒,任何事情都像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可是又不像是一個人所為,她完全找不到背後之人的任何線索,就連她自己方才的推測,也不由自主的推翻。
六皇子常年不在京中,自出事以來更加是在邊境退敵,除非六皇子有很強大的人脈,和一批甘心為他賣命的人,否則是做不到這麽天衣無縫的計劃,更何況,六皇子在京中的時間少之又少,常年在外征戰,根本不可能花這番心思去做這些事情,所以,現在連六皇子也被排除在外,她就更加不知道,這背後的推手到底是誰了。
如果這背後之人的目的隻是為了奪嫡,隻是為了皇位,不傷及性命,那還好說,可是現在已經連續死了兩個人,她無法預測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雖然自己有武功可以防身,但是若是在宮中暴露了武功,即便能活下來,在皇上麵前也無法交代。
除了慕容瑾,宮中其他秀女自然也聽聞了秦詩晴自殺的消息,一時間,僅剩的四個秀女人人自危,不知道災難什麽時候降臨在自己的身上。饒是阮香羅和陸苑莛,背後有著皇貴妃和淑妃撐腰,她們也不得不重視這件事,畢竟,已經有兩個人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連續死亡。
看來,也是該找他了。
可是該怎麽找他呢?宮中耳目眾多,甚至連皇貴妃的宮裏也有個陸苑莛在,不敢貿然前去,那麽她該以什麽樣的方式與他見麵呢?
慕容瑾心中想著,可是想來想去,也無法想出一個合理的辦法與歐陽清見麵,她有很多事情要問,可是沒有單獨交談的機會,卻一樣無濟於事,現在這背後之人動作越來越頻繁,不管是誰,總要提醒歐陽清小心才是,總不要落了別人的圈套才好。
收拾好茶房的茶葉和茶具,慕容瑾走出茶房,出了院子,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畢竟今天不當值,皇上也未傳喚,為了避嫌,她又不能經常去賢妃的宮裏走動,如此一來,她倒是成了整個承乾宮最閑的人了。
“慕容姑娘。”慕容瑾正走著,卻不防背後一道聲音響起。
慕容瑾轉頭,心中大喜,果然是想什麽來什麽,立即開口:“小東子,可是你家主子有什麽話要說?”
“主子讓奴才把這封信交給慕容姑娘,主子還說了,最近宮中發生了很多事,想必姑娘心中有很多困惑,等時機成熟,主子會一一向姑娘解釋。另外,還請姑娘不要憂思過重,主子說,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切有他。”小東子說著,左右看看,見無人在附近,便從袖中掏出一封信,迅速遞給慕容瑾。
“信我會看,不過小東子,我如何聯係你家主子?”慕容瑾開口問道,總不可能每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歐陽清派人來找自己,未免太麻煩了些。
“主子知道姑娘會問這個問題,還托奴才將這個哨笛交給姑娘,這哨笛隻有主子手下經過訓練的人才聽得見,奴才正是其中之一,隻要姑娘連續吹三聲,奴才聽了便知道了。”小東子說著,拿出一支精巧的哨笛,遞給慕容瑾。
慕容瑾點點頭,心中大定,看來歐陽清將什麽都考慮周全了,這也省了她不少麻煩,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告訴小東子,那麽歐陽清便知道了。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知道了。”慕容瑾說著,捏著手中的信和哨笛,轉身離去。
自從歐陽清受傷到現在,四個月的時間,她與歐陽清每次見麵,差不多都是在皇上的禦書房裏,看著他的傷勢漸漸好轉,看著他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看著他走路的步伐逐漸穩當,她的心也漸漸安定,可是總覺得心裏空空的,少了些什麽。
腦海中一直回想著歐陽清奮不顧身替她擋下了刀劍的那個瞬間,雖然沒有歐陽清她不一定會有事,但是歐陽清寧願自己沒命,卻也要護著她的周全,這讓她如何能不感動呢?既然歐陽清可以為了她豁出性命,那麽她又何嚐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