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念過往安將來
“站住!來著何人——”秋夜國帝都城門上的士兵朝著城下的慕容瑾和展離喊著。
慕容瑾勒住韁繩,將馬停下,仰著頭看著上麵守城的士兵,眼中閃過一抹淩厲的神色,她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掏出當初皇上賜予她的金牌,在明空中亮了出來。
隻見眼前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不隻是城樓上的士兵,還有守在城門口的士兵,無不俯首著地,山呼萬歲。
“還不開門?”慕容瑾冷聲說著,她的時間不多,早一點見到歐陽澈,就能早一點想出辦法。
雖然她對自己嫁給誰,是不是冬雷國的皇後並不在乎,然而她終究是個人,她的心裏有著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寧姨好好過以後的日子,如今,眼看著事情就快要塵埃落定,卻冒出個南宮玨,向她提出這樣的條件,如此以來,她的心裏總還是有些不快。
“開城門——”那守城的士兵見著金牌,自然也不問來人是誰,直接放行。
慕容瑾策馬,朝著京都而去,卻就在城門大開,她進入城中的一瞬間,看到歐陽清站在城門之後,而歐陽清的身後,跟著的是百來個皇城禁軍。
這是慕容瑾重傷痊愈後,第一次跟歐陽清正麵接觸,不管是在二皇子府的婚宴上,還是在六皇子府歐陽澈的房中,他們從來也沒有如此麵對麵的交鋒。
一時間,場中寂靜無比。
原本要進出城門的百姓見到如此陣仗,紛紛遠離,生怕禍及自身,以歐陽清為首的百來個禁軍排排而立,慕容瑾依舊坐在馬上,紋絲不動,而她的身後,跟著一路來都不怎麽說話的展離。
慕容瑾看著眼前的男子,和三年前並沒有什麽差別,依舊是一襲青衫,依舊是那清俊的容顏,若在三年前,她自然還是會被這張臉給迷惑,做出一些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情,可是如今,她卻可以一笑置之。
變了,什麽都變了,歐陽清不再是以前的歐陽清,慕容瑾也不再是三年前的慕容瑾。或者說,她從來也沒有看到過真正的歐陽清。
人變了,身份也變了,皇子和臣女,如今卻是哥哥和妹妹。
慕容瑾的腦海中閃過從前那些畫麵,她忽然間發現,除了寺廟後山的那片桃花林,她的腦海中,竟然想不起任何,有關於歐陽清的記憶。或許,是徹底地傷了之後,那般決絕的忘懷。
“不知二皇子這般陣仗,所為何事?”慕容瑾冷著眼,率先開口。
他們之間,不可能永遠這麽尷尬下去,總要有一個人率先邁出這一步,既然歐陽清不肯,那麽她來。
“本王奉旨,捉拿敵國奸細。”歐陽清的聲音一如既往,讓人捉摸不透。
“敵國奸細?二皇子此話,莫不是在說我?”慕容瑾嘴角泛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如此說著。
歐陽清還是歐陽清,無論辦什麽事情,總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就如同這一次,她能感覺到,歐陽清是衝著她來的,可是,卻偏偏要說捉拿敵國的奸細。
“慕容二小姐說笑了,你是慕容丞相的千金,又怎麽會是敵國的奸細?本王說的,是跟在你身後的那個人,他是冬雷國皇帝南宮玨身邊的貼身侍衛!”歐陽清指著展離,如此說著。
此言一出,整個場中頓時嘩然一片。
冬雷國皇帝身邊的貼身侍衛,卻和慕容丞相家的二小姐一路同行,卻不知這其中,又有著什麽樣的根源。
慕容府的大小姐已經嫁給了二皇子,二皇子再怎麽也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與敵國有來往的,並不是慕容丞相府,而是慕容二小姐一個人。可如今,慕容二小姐慕容瑾,已經是六皇子歐陽澈的未婚妻,難不成這其中之意……
一時間,所有的人腦海中都閃過各種各樣的畫麵,都知道二皇子和六皇子之間爭奪儲君,愈演愈烈,可是沒想到如今竟然牽涉了冬雷國。
慕容瑾暗笑,歐陽清的把戲,她又怎麽會看不出來?無非是想引導眾人將懷疑的心思放到歐陽澈的身上,一個和敵國有私交的皇子,就算他能力再強,那也不值得國人為他效忠,為他賣命!
“歐陽清,你聽清楚了,你既然知道我身後這個人,是南宮玨的貼身侍衛,你就應該知道,他也曾經是南宮琪的貼身侍衛。有些話我現在不說,有些東西也沒有必要現在給你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出手,你清楚的很!”慕容瑾一番大家心知肚明的話,場中的士兵雖然滿頭霧水,可是卻讓歐陽清變了臉色。
“你……”
“我忘了告訴你,我身後這個人,就是能夠指證你做那些事情的鐵證!卻不知你如今擋在這城門口,到底是奉旨捉拿奸細,還是假傳聖旨除掉擋自己路的人,這就要問你自己了。”慕容瑾說完,沒有再開口,轉頭對身後的展離說道,“我們走。”
展離依舊一言不發,騎著馬跟在慕容瑾的身後,朝著六皇子府而去。
有些事情,過了就是過了。就算歐陽清是她的哥哥,就算歐陽清跟她有血緣關係,那又怎麽樣呢?從歐陽清存了利用她的心思開始,這一切,就不再是當初的模樣。
更何況,慕容坤為了歐陽清能夠登基為帝,連自己一向寵愛的女兒慕容珮都能夠犧牲,更何況她這個庶出之女呢?如今,她和慕容丞相府沒有半點關係,和歐陽清,更不可能!
展離看著慕容瑾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想起離開冬雷國之前,南宮玨對他說過要看著慕容瑾的話,心中有些微微了然。
這個女子,她雖然出身相府,可是卻不同於一般的閨閣千金,她在邊境抗敵的事情他也並非沒有聽說過,她的能力並不亞於任何男子,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讓他看著慕容瑾,因為在這個女子的身上,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或許,她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個奇跡。
六皇子府近在眼前,騎著快馬從城門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慕容瑾下了馬,敲響了門,管家見是慕容瑾回來,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忙吩咐人將慕容瑾迎了進去。
“主子在書房,老奴這就去通報。”管家朝著慕容瑾行禮,然後說著。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我帶了一位客人回來,你先帶著客人安排住處,這一路風塵仆仆,想必也累壞了,六皇子那邊,我自己會向他解釋。”慕容瑾說著,將手中的馬鞭丟給一個走過來的小廝,便朝著書房走去。
南宮玨隻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她在路上用去八天,再返回冬雷國也需要十日左右,所以真正給她辦事的時間,也不過十日而已。
這十天,就是決定未來的時間,她能不能從這個凡塵俗世中逃離,能不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看著十天了。
歐陽澈此刻正坐在書房裏,看著皇上交給他的折子,這些折子並不是什麽軍政要務,隻是一些官員的彈劾折子,關於他的,關於歐陽清的,指控很到位,控訴很嚴密,條條款款,似乎確有其事。
“六皇子。”慕容瑾推開了書房的門,看著正低頭看奏折的歐陽澈,不由得開口輕喚。
歐陽澈聽到熟悉的聲音,身形一頓,立即抬頭,看見果然是慕容瑾站在門口,不由得喜出望外,立即從座位上起身,朝著門口走來。
“小瑾……你終於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還帶了一個人回來,是南宮玨身邊的帶刀侍衛,展離。”慕容瑾並沒有多說什麽,直接開口說了正經事。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歐陽澈一聽此話,眉頭緊鎖,立即問道。
“歐陽澈你聽著,我的時間不多,那個展離,就是南宮玨派來監視我的。除了這一刻,他隻怕不會放任我跟你單獨相處,所以我隻能在這個時間將所有的一切簡單告訴你。”慕容瑾定定的看著歐陽澈,麵色凝重。
歐陽澈點點頭,似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拉了慕容瑾朝著書房裏麵走去,示意慕容瑾將事情都告訴他。
慕容瑾當下便不再隱瞞,將她進入冬雷國被南宮玨發現,和南宮玨的賭約,以及在冬雷國皇宮禦書房的密室裏見到的東西都簡要地跟歐陽澈講了一遍,她說得很清楚,歐陽澈也聽得很清楚,所以當慕容瑾的話講完後,書房裏頓時陷入沉寂。
“你是說,你答應了南宮玨,回來見我一麵,就返回冬雷國,做他的皇後?”歐陽澈眼神微閃,如此說著。
“這也是沒有辦法,否則他不會答應將書信給我。另外,我也是相信你有辦法解決,才會答應他的,否則我不會千方百計要求回來親自見你一麵。”慕容瑾說著,投給歐陽澈一個安心的笑意。
“你可知道南宮玨是什麽樣的人?你這樣做,無異於送羊入虎口,若是你趕不回來,或者你……”
“歐陽澈,我相信你,難道你還不相信你自己嗎?有些事情,我沒有辦法辦到,你一定可以。”慕容瑾笑笑,似乎對歐陽澈毫不懷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慕容瑾對歐陽澈,就不再是冷淡疏離的模樣,她信他,也開始學著依賴他,隻是,她自己未曾察覺。
聽了慕容瑾的話,歐陽澈的嘴角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意,一時無言,心中卻已經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