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高氣傲
沒過多久，小蓮就被調到了屋裏做事。
原來做粗使丫鬟的時候，她沒現在這麽忙，可以去找陳嬤嬤。但當調上來以後，她就忙了不少，很快就忘了藥粉的事情，而陳嬤嬤又不好來找她，兩人就斷了聯係。
莊宛寧問：“這幾日小蓮還有沒有出去？”
墨竹搖搖頭。她素來性子笨，知道，自己想不明白，所以一向隻乖乖的聽話，什麽也不做。她道：“再也沒有了。二等丫鬟的活計比粗使丫鬟也多得多，她整日都在學，沒時間出去。”
莊宛寧微笑：“那就好了。”
墨竹也不問。兩人徒留旁邊一個依舊懵懵懂懂的紅袖——她聰明是不錯，但卻遠遠沒有聰明到可以想清楚這件事情的地步。莊宛寧又摸了一下腿上傷口：“過幾日，去喊郎中來瞧一瞧吧，我總覺得這傷快要好了。”
因為不吃那敗壞人體的西洋藥粉，傷口就好得快了不少。她本來就有鍛煉，身體不像一般富家小姐那麽孱弱，現在傷口愈合的速度，才是正常的。一般來說，他們這樣的人家要看病，都是去醫館找相熟的郎中；說到底這不過是小傷而已。
一旁的丫鬟應了一聲，隨後出門去。
而因為這樣，陳嬤嬤一直找不到小蓮，小蓮也不來找她，她總覺得這樣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就去找了沈姨娘。她是院子裏的老人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件事不對，但是哪裏不對，陳嬤嬤也說不上來。
她進主屋的時候，屋裏的丫鬟恭恭敬敬的對她說：“嬤嬤稍等，奴婢這就去了。”
自從陳嬤嬤答應替沈姨娘做事以後，沈姨娘屋裏的丫鬟，就都是這麽一個態度了。因為沈姨娘對於肯幫她做事的人，總是異常的寬容。過不許久，陳嬤嬤就被人找進去了。她身穿一身如同以往那樣，破破舊舊的衣裳，站在這華麗堂皇的屋子裏，就顯得格外礙眼。
沈姨娘微笑：“什麽事？”
陳嬤嬤一見主子看重她，就忙將整件事說了出來。她跪下，細細的從她找小蓮，將那西洋藥粉下在飲食裏，隨後小蓮被提為二等丫鬟，她找不到她的事情，一一都詳細說了。和下藥粉的人失了聯係，這在她看來，怎麽都算是一件大事。
但等她找到說完整件事的時候，後者卻一臉不耐：“就這麽一件小事麽？”
陳嬤嬤著急道：“那莊宛寧狡猾多端，老奴……老奴乃是一片忠心，隻怕其中有詐啊。”她聲音蒼老，聽著火急火燎的，“夫人就不懷疑麽？她居然將人調進了屋裏，是不是看穿了我們的計謀，知道我們會用那藥粉，所以才這麽做？”
她隻怕是因為自己的計劃被看穿，莊宛寧為了拉攏小蓮，讓她不繼續下毒，所以才將她調上來。何況如今，她和小蓮也早已斷了聯係了。
沈姨娘卻微微一笑，揚聲道：“你當那莊宛寧城府有多深？先前幾次算計，都是雨凝下的手，她躲過也是正常的。”
陳嬤嬤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她焦急道：“那，那……”
她猶豫幾許，想說什麽話，卻說不出口了。她是真的著急，所以才來找人，如果出事了的話，那現在補救應該還來得及。
沈姨娘卻道：“但這一回，這些內宅手段，她可沒有一個娘可以教她。這和前幾次不同，她不會看出來的。”
在沈姨娘看來，事情就是這樣。那莊宛寧就算病好了，身邊也沒人會教她這些後宅手段，不過就是一個關在內宅的大小姐而已，心高氣傲，看她每次使的手段都那麽簡單就知道了，這人根本就沒有幾分心機，甚至連隱忍潛伏都不知道，隻一味的炫耀，不會奉承旁人。
陳嬤嬤站在那裏，沉默不語。
沈姨娘看著陳嬤嬤這忐忑不安的樣子，不由得就笑了起來：“你還打算說什麽？——按你說的，那小蓮負責下毒，倘若她能夠混到主子身邊去，那說明她拉攏人拉攏的好了，莊宛寧肯定到死都猜不到，她是被自己提拔起來的人害死的。”
這話說得狠毒，但院落裏無一個奴仆出聲，因沈姨娘已經這麽做了許多年，他們都已經默認了。
陳嬤嬤卻還是猶豫：“可萬一……”
萬一那莊宛寧真的是發現了呢？
如果她發現了，她那樣的雷霆手段，肯定會順著將他們趴出來，那自己的前程，可就再也沒有了！
然而沈姨娘被院子裏的人奉承慣了，一向孤高自許，即使被打了幾次臉，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會出錯，莊宛寧會發現。她不耐煩道：“行了，哪有那麽多萬一。出去吧，如果沒有要事，那就不要再來了。”
她語態高傲，坐在榻上，一旁侍女為她扇涼，一襲淡茶色的衣裳，卻還是遮不住她玲瓏身段，與驚人美貌。已然生下了一個女兒，她卻還能保持身段，較之同齡婦人，她看上去要年輕不少。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一個小丫鬟進門來。她附耳對沈姨娘說了幾句話，沈姨娘立刻就笑了起來。她道：“你聽見了麽？”
陳嬤嬤是不大懂的。她問：“夫人，發生什麽事情了？”
沈姨娘揮揮手，讓那丫鬟複述一次給陳嬤嬤聽。小丫鬟道：“今天早上，大小姐令人去請郎中了。那郎中剛剛就進了府，去了大小姐的院子。”
這宅院太小，幾乎什麽消息都瞞不了人。陳嬤嬤一聽，卻還是不懂。這時候沈姨娘就笑起來：“你瞧，”她的耳環在她說話時候跟著一晃一晃。“她若不是傷口遲遲不好，又怎麽會去喊郎中？就因為好不了，所以才會想著去看！”
陳嬤嬤聽見了，也不由得詫異起來。
沈姨娘見她一驚一乍的樣子，也就不多計較了。站起來，扶著丫鬟的手，慢慢地道：“走吧，去看一看，大小姐的傷口，如今怎麽樣了。”
她說完，就跨過門檻，往莊宛寧的屋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