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下定決心
但很快,莊雨凝的剪刀,還沒有插到那老嬤嬤身上。那腰粗肩圓的老女人,就已經抓住了她。她努力掙脫,但顯然一個久不經鍛煉的千金小姐,根本就爭不過人。
莊雨凝拿著剪刀的手被抓得死死,她甚至還因為這老嬤嬤太過用力而發出一聲慘叫。因為很痛。
於是嬌生慣養的二小姐立刻就鬆了手,尖叫起來:“你放開我!”
她的聲音那麽尖銳,甚至能夠刺破長夜。但是卻沒有人會來。那老嬤嬤笑了:“二小姐,老奴怎麽會放開手?”
莊雨凝繼續掙紮,“你隻是一個奴仆!你怎麽敢這麽對待我們!我要告訴父親,讓你不得好死……”
但很快,那強壯的老嬤嬤就將她踢到了角落裏,甚至用腳踩著她纖細的小腿。她的表情陰沉:“二小姐,你從前禍害過多少下人?那麽多人。你一個不順心,就將人拖出去杖責或者禁閉,這麽多年,不知道多少你院子裏的丫鬟,被折磨死了。”
莊雨凝臉色發白。
她一直是個任性的人,所以得罪的人尤其多。
當她還是那個得寵的二小姐時候,多少人對她低聲下氣,隻字不提她犯下的這些過錯。而現在,她落魄了,於是這些曾經做錯過的事情,就好似狂風暴雨一般,落到她身上來。
但莊雨凝,自然是不會發現自己錯了的。
她那從小到大就隻有享樂的腦子裏,半點是非黑白也無。她掙紮了許久,隻覺得自己很痛。她喊道:“你們自己作孽,關我什麽事?”
她被人踩住腳,老女人全身的力氣都踩在她的小腿上。很快她就腿麻了,現在已經被踩得幾乎沒有知覺了。這位二小姐,因為痛,竟然一下子就流出了眼淚。這麽多年都沒人這麽對待過她,她隻覺得很難受。
最終那老女人冷冷哼了一聲。
“我們自己?二小姐,真虧你說得出這話。”
她蹲下來。放開了她的腳,但莊雨凝早已走不了路了。老嬤嬤狠狠地打了她的臉,讓她那白皙的皮膚,浮現出紅痕來。就在這時候,莊雨凝聽見了沈姨娘的聲音。
沈姨娘急急的開口:“李嬤嬤莫要這樣。這個給你,我們不要了,求你不要為難雨凝。”
莊雨凝猛然睜大眼。
那是一支普通的白玉簪。普通的紋樣,中等的檔次,她從來都不會戴。但在這時候,卻是唯一她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因為她們所有存下來的東西,都給了這些黑心的仆人,隻為了救命。
那些從前她們擺在首飾盒裏,挑挑揀揀的首飾。她甚至還會嫌這塊寶石不夠好看,那支步搖與衣裳不相配。
現在一件件,都沒了。
那老嬤嬤才接過它。看了一會兒,看起來似乎還不滿意,冷哼一聲:“死賤人,居然還有東西剩下來。”
她居然敢這麽罵她們!莊雨凝幾乎撲上去就想和她同歸於盡,卻被一旁的沈姨娘按住了。她看見她娘奉承的笑:“這是最後一件了,再沒有了。”
在被禁足之前,莊雨凝從來不知道,原來珠寶是值錢的。她隻覺得它們好看。
聽見這話,老嬤嬤才走了。
那老嬤嬤不知從兩人手裏搶了多少珠寶首飾,這一回看起來還像是不滿意的樣子,出門就和人一起,狠狠的嘖了一聲:“嘖嘖嘖,她們居然還有剩下的,看來我們還不夠狠呐。”
這世間的道理就是這樣,你勢頹了,人就來欺你。不然以為弱肉強食四字怎麽寫?
莊雨凝坐在角落裏,沒有說話。
這仍然是她們住的那座宅邸。主屋,烏黑的屋梁邊上垂掛著一個錦囊,空了的八寶架與榻上,都幾乎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了。兩人穿著略顯破舊的衣衫,沈姨娘看起來很累很累,好像被人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而莊雨凝麵無表情,她的臉上有紅痕,衣衫散亂發髻不整,有點像一個沒有絲線控製的提線木偶,抑或皮影戲結束以後被丟在台上的一隻紙人。她並不明白:為什麽情況會是這樣?她做錯了什麽?
莊雨凝的確不懂。
她混亂的腦海裏壓根分不清何謂對錯什麽是黑白,驕縱了十多年的人,現在自然也不會認為自己是錯的。她是真的覺得很恨,恨剛剛那些欺壓自己的下人,恨明明被她買通了卻還是要坦白的那個老婦人,還有……莊宛寧。
她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莊宛寧,她根本不可能坐在這裏,也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她根本就是存心的,從一開始她就在搶她的東西,王妃之位,她手上有的東西,統統都被她搶光了。說不定這個時候,她就正在不知什麽地方歡聲笑語,和二殿下舉杯對飲。
倘若不是她出現了,那麽現在,坐在二殿下身邊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想象中的畫麵太真實,幾乎讓她自己都相信了。想著想著,就越發憎恨了起來。她臉上很痛很痛,冰涼的淚水流過剛才被人打得火辣辣的臉,她覺得這樣的感覺自己永遠也忘不掉。
她笑了笑,忽然覺得她以前太過愚蠢,還是軟弱得過頭了。
麵對那個賤人,她為什麽要猶豫?
她坐在那裏,看起來好像那麽無辜,但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那麽嚇人。也許是太恨了,表情扭曲的厲害,好看的一張小臉上,幾乎看不出五官來了。她用袖口狠狠擦了一把眼淚,視線模糊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她喃喃地說著,眼神是渙散的:“……娘,我不喜歡她。”
沈姨娘這時候才望了她一眼,冷笑出聲,“你現在才知道?她一直就是個賤人!”她從來也沒有反駁過這點。
她這個娘親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話宣之於口,沈姨娘能將莊雨凝教成這個樣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莊雨凝繼續說,她的眼神很死,仿佛已經看不到一絲光明,像一個盲人的眼睛。她笑得很荒唐:“我明白娘的意思了,這就是你要我爭的原因,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