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如其來
煙花終於落盡,夜色歸於平靜。
展舒修話並不多,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會自誇,畢竟說到底,隻是一個煙花而已,在他眼裏看來,還真不怎麽珍貴。
好看的,是她的表情。
他卻是略一挑眉,“你喜歡煙花?”
看完煙花,莊宛寧似乎有回到了日常中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宛然一笑,“好看的東西麽,誰都喜歡。”
沒有人會和自己的眼睛過不去。展舒修覺得這個說法好像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他順著杆往上爬:“那你最喜歡的……是什麽?”
這話明明很尋常,但因展舒修聲音悅耳,兩人剛才一道看煙花時候靠得又近,這時候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傳過來,沉靜低回的聲線幾乎穿透了靈魂。她心上猛然一跳,就好似有根弦劃過,麵上卻依舊是笑得極淡:“我喜歡的?”
她並不覺得,這時候有示弱的必要。
她本就擅於偽裝,做出一副毫不動心的樣子來,並不多麽難。若是因隨隨便便一句話就紅了臉,那還算是她麽?
所以她不表態,不說話,什麽都不講,什麽都不做,正是因為,她還想繼續。
他點頭,“你。”
簡單一個字,若是毫無情場經驗的尋常少女聽見,或許當真會害羞。但莊宛寧她不是,她連麵對展舒煜的邀約都能心不跳情不動,。她道:“喜歡的東西,自然是有的。”
展舒修為不可覺的皺了皺眉。
她笑,花朵盛開的燦爛樣子:“所有能讓人覺得刺激的事,我都喜歡。”
是的,她平生愛好就是享受,漂亮的煙花固然,美食美酒也不壞。但她最喜歡的,還是刺激。比如殺戮,比如匕首,比如弓箭。
他眯起眼,“所以你喜歡煙花?”
“對,”她大大咧咧地點頭,“僅此而已。”
兩人並不是會多講話的人,船已經蕩到一個偏僻的地帶,他們喝光了買來的酒,吃完了所有能當成下酒菜的東西。他們都醉醺醺的了,半醉不醒,這時候,卻還留著半分的清醒在。
四周竹林隨風擺,一輪滿月高高掛在天上,莊宛寧睜了睜眼,隻覺得上下眼皮有點黏,僅僅隻是還保持著一分的清醒。
她感覺到臉上有墨竹敷的毛巾,一瞬間以為自己還在宅邸裏。然而湖上的風有種獨特的味道,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她本來就是個警醒的人,不可能真的在船上睡死——天知道醒來還會在什麽地方?
變故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她看到一艘船從遠處開過來,船頭立著一個人。
她睜大眼:那是誰?
因為太遠,卻看不清人影。但那人身後,卻是無數舉著火炬的士兵,火光熊熊,照亮一方湖水。而其中他們有的拉弓搭箭,有的舉著刀劍。在船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船頭上的人,是展舒眉。
展舒眉!
他帶著那麽多人過來做什麽?
船上紛紛熱鬧,墨竹順著莊宛寧的視線望過去,卻是什麽都看不清:“小姐……怎麽了?”
莊宛寧回過頭,卻隻看到了一船的雜役,還有毫無戰力的下人。她全身爬起了雞毛蒜皮,想到展舒眉的那封請帖,隨後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
展舒修站在她身後:“是他。”
兩人同樣望著船外同一方向,卻隻見展舒眉越來越近。等到近了,展舒眉揮了揮手:“別來無恙!莊家小姐不接我的請帖,原來是邀了皇兄來麽?”
已經離得很近了。
她看見展舒眉臉上笑意,開朗如昔。一瞬間,所有事實在她腦中聯了起來。然後就在下一刻,展舒眉一抬起手,喝道:“放箭吧!”
就在這話出來的時候,他們看見,展舒眉身後的侍衛們,已然彎弓搭箭,而目標是他們這一艘小船。莊宛寧沒有辦法冷靜,她一個人,怎麽可能擋得住那麽多箭?——而且,紅袖、墨竹,都還在這裏……
但馬上,她聽見了展舒修的聲音。
他喊:“上!”
隨後一群暗衛,就跳上了展舒眉的大船。展舒眉眼神一驚,他沒有想到的是,皇兄真的還留有後手。
不過他不怕。
一開始,他就是來殺皇兄的。展舒眉笑得得意,而他身後,已是一場亂戰。展舒修的暗衛戰力太強,一瞬間就搶去了優勢,將那些拉弓搭箭的士兵,一下子全推進了湖裏。許多人落進湖水之中,而這時候,兩艘船也已經越來越近了。
一群護衛跳上船來。兩群人在船身交接之處,已經陷入混戰。
仆人們尖叫著躲到了角落,企圖縮窄自己的存在感,幾個女孩子抱著尖叫起來。可是他們離其他人太遠,這時候也不可能會有其他幫手了。
莊宛寧抄起短劍,直接往前衝。她和展舒修配合默契,帶領著許多侍衛一路往前殺。她的短劍是近距離殺敵的武器,在這樣近身搏擊的情況下,尤其有利。
血色濺上她的臉頰,汗水染濕了衣襟。
莊宛寧跳過了船,劍刃所過之處,皆為倒下的敗者。
兩人並不是配合無間,但比起展舒眉手下侍衛,竟然是快了不少。他們對視一眼,隨後兵分兩路,繼續往船上殺去。這是一艘很大的船,人數之多,不勝枚舉。一批侍衛守在他們原來的那艘小船上,而另外一批,跟著他們往前衝殺。
血色刀光,在夜色中悄然無色。
她幾乎殺紅了眼,本來喝過的那些酒,讓她更是熱血沸騰了起來。
兩撥人馬之間,衝殺不斷。
亂箭與刀劍都落到湖中,多少人在船邊上直接掉下去,血染三江。莊宛寧沒有條件管那麽多,很快,她看到了展舒眉。
他手持一把長劍,向她衝來。
隻是一個瞬間。莊宛寧用短劍直接往上擋,一短一長,她擋住了展舒眉的長劍,兩人一同使力,刀劍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頭發散開,肩膀之上被不知誰的兵器劃開了一道痕,於是衣衫破開,眼中凝聚了戰意,白皙的臉頰上是活生生斬出來的血痕。展舒眉用力格擋,但居然推不開她的劍。隻是單純的力量碾壓,僅此而已。
麵對他,她哪裏需要婉轉試探?
可是他心中一慌:她到底有多強?
“你的目標,是誰?”她問。
帶著深濃得刺耳的怒意。聽得他心中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