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暗中籌謀
這些事情,莊雨凝自然不關心,她隻是想知道他是誰而已。
而這並不能證明,他真的是展舒眉。
但是她忽然想起來,她的確見到過展舒眉。那是在她的姐姐還未曾與展舒修訂下婚約之時,她在一處宮宴中,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當時她姐姐還是個傻子,於是來參與宮宴的人,就成了她。
或者說——當時,她還沒有現在這麽慘,而且還是有人,會在宴席上同她一起談天。
那時候,他沒有現在這麽高,然而已經有了那種放蕩散漫、溫柔隨意的氣質。他在宴會上同人隨意談話,人人都似乎對他印象不差,即使他在朝堂上,並沒有實際的政績。
而那時候,她們在議論的,正正是這位皇子殿下。她們在拿他同展舒修比較,這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們,恒久不變的話題。
想到這裏,莊雨凝手一鬆,帕子就掉在了地上。
蘭香回過頭,她看著愣在那裏的小姐,卻還擔心她是出了什麽好歹:“小姐?你怎麽了?”
莊雨凝搖搖頭,她一時竟然不能回過神來。“不……”
那真的是展舒眉?
不,即使如此,她也無法知曉這一切是真是假。男女在宴席上分開,她不會見到他。那麽,就當他真的是好了,莊雨凝看著手裏的手帕,心裏不知為何,就歡愉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當真是走了一回好運了。
她回話回得很是遲鈍,“不,沒事。”
她這才回過神來。
蘭香皺眉,可她不準備多問小姐什麽,也就跟在小姐身後,讓她往前而去。
而這宅邸中另一個地方,展舒眉卻不如莊雨凝所想一般,隻是回到了宴席當中。他站在遠處,直到看著兩人離開,才終於緩緩往宴席上走去。
他的隨從問:“殿下喜歡那位姑娘?”
展舒眉搖了搖頭。他笑起來時候溫柔可親,頗有幾分情場浪蕩子的味道,但因為這樣,所以不笑的時候表情就顯得尤其嚴肅。他道:“她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隨從想不明白:那位姑娘,除了她的親姐是當今二皇子的未婚妻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優勢。那這一回,殿下特意跟著她,還屈尊降貴去安慰她,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但即使不懂,他也不能問。
展舒眉這時離宴席處很遠,他偏偏又走得慢。一陣大風刮來,吹動了他的長衫。他似乎在沉思些什麽,所以走得不快。
莊雨凝、莊宛寧……
莊家的兩姐妹。他記得,據他所知,兩姐妹感情從來不睦。若他接近莊雨凝,再利用她對他們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那他們可就防不住了。
一次前線陷害、一次刺殺,他都沒能讓展舒修銷聲匿跡,消失在這場奪嫡之爭中,不得不說,他很失望。
或許他是走錯路了。正正因為走錯路,所以才會失敗這麽多次。
但這一次,他不能再失敗了。
他本以為他已是窮途末路,隻能從朝堂上去和他那近乎天才的二哥去爭搶——但既然這莊雨凝是這麽單純,那麽,他或許還有旁的辦法。
他想。
離宴席會場越來越近。他一踏入場中,幾乎就引來了眾人的視線。他馬上斂去了那深沉的表情,彎起眼睛一笑,又成了那個平易近人、能與人談笑的展舒眉。
人言當今皇子,均以展舒修為首。
原因無他,僅僅因為天下人皆知展舒修十六歲出征,不過數年,即有天才之名,可謂百戰百勝,大薑邊境,無不聞風喪膽,更有膽小士兵,聽見來者是他,則棄械投降。
然而,即使有天才之名,他在京城裏的路,也不見得走得多順。
先是一個大皇子展舒煜,雖不似他武功名聲在外,然而在朝堂之上,他甚至曾獻策治水患,朝臣當中,讚譽者不少。且如今又有一個展舒眉,乃蕭貴妃親子,蕭家勢大,在京城中也是數一數二名門望族。
展舒修門客眾多,他們曾三番兩次,勸他拉攏自己勢力,莫要得罪文臣,隻因這些在朝堂上似乎隻會動動嘴皮子的人,卻能左右皇帝的決定。
展舒眉想:可是自己這位二哥,似乎也不怎麽聽勸。
因為即使是在蕭家宴席上,他也沒留幾分神——要知道,蕭家是京中望族,今日群臣齊聚,他卻幾乎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搭話,幾乎像一塊不會說話的木頭。
他在宴席場上繞過一圈,與眾人寒暄。
與展舒修不同,展舒眉在這樣的場合中可以說是如魚得水,他記得每個人的姓名、官階與勢力,甚至能提起他們的興趣愛好,他是最受歡迎的賓客,因為他能讓場上氣氛好起來。
宴席至中途,他才離開了屋子,漫步到長廊上,正打算緩一口氣。
步至外間之時,卻看見展舒修站在那裏。
他挑眉,他這位皇兄甚少來參與宴席,莫非這一回當真是不習慣?
“見過皇兄。”他說。
兄弟相見,本不應該像如今這般冷漠,但展舒眉的習慣,卻同旁人不一般。
展舒修回過頭來,他沉聲道:“你也在。”
他們都是蕭貴妃之子,然則一個是撿來的,另一個是親生。
然而毫厘之差,天淵之別。
展舒眉點頭,罕見的是,今日愛笑的他卻沒有什麽歡容,他淡淡道:“皇兄今日真是好雅興,會來參加一場生辰宴。”
他咬緊生辰宴三字。
展舒修這才望向他,眼神陰沉了幾分。
誰都知道,蕭貴妃生辰宴,展舒修不僅以練兵為借口缺席,而且一件禮都不曾送去。
誰不知道蕭貴妃背後的是蕭家?而他這麽做,幾乎就等同放棄了蕭家的勢力,甚至可以說是與他們交惡。
而展舒眉挑起這事,不過是在嘲諷他:你當時不參與母妃的生辰宴,為何如今又來了?簡直反複無常。
兩人早已結下冤仇,自從展舒眉意圖在越湖上刺殺他,他也直接撕破臉以後,一切就已經不一樣了。
即使隻是寥寥數語,也聽不出親近是應該的——畢竟,他們已經撕破了那層窗戶紙。
既然如此,客套又何必?未免顯得,太過多餘。
至少,他不覺得他需要客套。展舒眉站在那裏,他很期待皇兄的回答。
展舒修沉聲道:“我收到了請帖,那自然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