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夜半驚魂
這隻是一片樹林而已，又有何特別？
莊雨凝的驚訝開始於某一瞬間，她睜大眼仿佛銅鈴，嘴也微微張開，比剛才還要詫異，比剛才還要驚恐。站在她對麵的沈姨娘看著她神態一點點的變化，於是跟著疑惑起來。
她道：“怎麽了？”
她根本不知道莊雨凝看見了什麽——她看的方向，在她背後。
可是莊雨凝沒有回答。她即使說話也是漏音的，她隻是驚慌而斷斷續續的道：“看、看那裏……”
仿佛她看見了世間最可怕的風景。
沈姨娘回過頭。隨著她的聲音，一切都明晰了起來。
這莊園用的地磚是上好的雨花石，甚至還繪畫著一幅幅漂亮的圖畫，到處都是工匠精心擺設的裝飾。
然而如今，是深夜。
風一陣陣吹過，吹過湖麵，吹過林間，吹起她們的衣裳與裙擺，然後她們順著風聽到了某個聲音。
那是一個尖銳的女聲，聽起來是那麽讓人驚異。
沈姨娘記得，她聽到過這個聲音。
她隨著它看過去。
然後她才終於看到了，讓莊雨凝震驚的一切。在離她們略遠的地方，是一片竹林。那竹林非常清幽，平日是避暑的好地方。然而現在，沈姨娘看見一抹雪白，在其中遊蕩。
那真的是雪白，太過潔淨的顏色。
但遠遠望去，那簡直就像是——有一隻女鬼，在那裏飄過。
女、女鬼？
沈姨娘不知為何，想起了所有同鬼怪相關的傳說故事，於是更是毛骨悚然起來。她的一聲尖叫凝結在喉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來。
莊雨凝還在吃驚：“她、她……”
即使她什麽都不知道，但顯然莊雨凝的狀態也沒比沈姨娘好到哪裏去；她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姨娘比她還吃驚。她兩眼死死盯在那隻女鬼身上。這麽遠遠看去，能看出她身段纖美，然而她的臉上，有血。
深紅的顏色，紅白相比，沒有人能忽略它。
女鬼身披白衣，臉上流血，出現在暗黑長夜之中，如今看起來，尤其嚇人。
那裏有一隻鬼。
風聲大起，在她們耳畔呼呼作響。
她緩緩飄來。在竹林之間向她們而來，腳不沾地，很快就往她們靠了過來。她速度極快，一看就知，是向著她們兩個人來的。
在她眼中，仿佛這時候，一切都凝結成了連環畫。
莊雨凝的那一聲尖叫終於發出來了：“娘！娘！她要我們的命啊！她是來對付我們的！”
她的聲音破了，喊得太尖銳太高昂，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眼神驚恐，全然失了主意，而雙腿就像被定在地上，她連跑都不會了。
沈姨娘被她這麽一喊，登時嚇得臉色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一時間失去了理智，見莊雨凝拔腿就跑，然後就立刻跟上了她。
兩人一路往林子以外，然而那女鬼仿佛還離她們越來越近。莊雨凝心髒以一種誇張的速度在狂跳，她幾乎呼吸困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來。她的鞋子被她跑得脫了，風吹得她衣衫淩亂。
渾似一個瘋婦。
她們奔出一段距離，然後在不斷回頭張望，確定那隻女鬼沒有跟上以後，才終於停了下來。
莊雨凝一邊喘氣，一邊說道：“她沒有追上來了對不對？”
“對，”沈姨娘眼神驚恐，遊移不定，顯然她自己也不太清楚這些事情。她道：“好像……沒有了。”
兩人看著對方一會兒，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去靠近她們原來走過的路。走了一段以後，才確認那女鬼當真是消失無蹤了。然而兩人驚魂未定，莊雨凝嘴一抖，就開始亂說了：“她……那是、那是誰？”
沈姨娘顯然在回憶些什麽，她沒說話。
莊雨凝見她如此，立刻抓住她道：“娘，你看，我說得沒錯！那玉佩就是莊宛寧娘親的玉佩，是她顯靈了，那就是她要回來找我們報仇的征兆！”
她隻不過兩三句話，就將整件事一下子勾勒了起來，直說得沈姨娘也被她的思維帶了走。
沈姨娘連雙唇都在發抖，“那、那聲音……是有點像莊宛寧的娘……”
她聽見過，所以認得出來。
所以，莊雨凝說的是真話，她會見到那個玉佩，確實是因為那一瞬間那個玉佩出現了，而現在，她們都被那隻女鬼纏上了。
可是很快，沈姨娘搖搖頭，她咬牙道：“不會的！”
到底是經曆了一輩子宅鬥的女人，她沒這麽容易慌張。
莊雨凝盯著她，聽見她娘說：“你不是也有可能，說那是莊宛寧設的局麽？如果那是她假扮的，那又如何？”
這個可能，幾乎是登時澆了莊雨凝一盆冷水。
可是，她說得有道理。她見到那個玉佩是因為莊宛寧，而現在這隻女鬼，她們看不清麵目。如果那也是她扮的——那她可就被她們耍了一頓了。
她仔細想了一想，然後立刻鎮定了起來：“都是莊宛寧做的？所以我們，我們現在應該……”
她們該如何應對？
“應該去找她！”
沈姨娘雙眼發亮，她幾乎是立刻就下定了決心，她道：“現在馬上去清遠軒！如果是她現在折騰的，那麽我們立刻去，肯定能捅破她的陰謀詭計！”
在她看來，事情就是這樣的。
如果是莊宛寧裝神弄鬼騙人，再弄了那塊玉佩設局，她隻是個千金大小姐而已，現在回去，肯定能讓她的計劃穿幫。
於是兩人立刻往清遠軒趕去。
這裏離那院落有一段距離，她們立刻闖進去，隻希望能抓到莊宛寧的把柄。跨過門檻，她們根本不理通報之類的規矩，然後就看到了莊宛寧正坐在榻上，同她身邊的丫鬟談笑風生，喝著茶，吃著點心。
她們登時傻了：怎麽會這樣？
完全脫離了她們的想象！
莊宛寧身上根本看不出半點出去過的痕跡，也就更沒有她們想象的那樣，她這時候正趕回來，不在宅子裏的情況了。
她抬起頭來，還很驚訝：“姨娘和妹妹為何來這裏？”
她說話聲音平順，好像對剛才知道的事情，毫不知情。她根本沒有出去過，而她的丫鬟們，也統統都在這裏。那也就是說，那女鬼不是她假扮的……
莊雨凝半張著嘴，竟然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