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臥病在床
不久以後,沈姨娘一病不起的事情,就傳了出來。
有人說沈姨娘隻是染了風寒,不多久就會痊愈;有人說沈姨娘是被府中鬼魂所嚇,因此一病至此;有人卻說,沈姨娘是被不成器的女兒氣成了如今這個模樣——但總之,沈姨娘確確實實,是已然重病了。
一連幾日,莊雨凝都留在沈姨娘屋中照顧她,幾乎沒怎麽出來過,莊宛寧隻有在去探病時候才會見到她,而且多半她們都鬧得不歡而散。
莊宛寧一開始,其實是不相信的。
但沈姨娘隻是那麽被嚇了一嚇而已,她又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如果她隻是穿了一身與孟氏相似的衣裳,再換了個語氣表情,就能讓她被嚇成那樣的話,那就隻有一個結果了。
沈姨娘確實心中有鬼,當年的事情,她就算不是主謀,至少也知道點內幕。
說白了,她其實什麽都沒做,如果沈姨娘什麽都不知道,她更沒下手害過人的話,那麽,她還怕什麽?相反,如果當年孟氏確實是被她害死的,那她的心驚膽戰,就順理成章了。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就算她真的害怕,可又為何會怕到那種程度?
一直以來,莊宛寧都僅僅隻是懷疑,換句話說,她從沒真覺得,沈姨娘就是害死孟氏的人。奈何宅子裏的人就那麽多,而當年的事,唯一得益者又是沈姨娘,她就不得不先對她們下套而已。
而莊雨凝……
莊宛寧歎了口氣,她基本可以確定,莊雨凝就在沈姨娘旁邊,她多半也知道一些細節,然而沈姨娘做的事情,和她未必有關係——莊雨凝的年紀和她一樣,她難道還能參與進這件事情裏不成?
前些日子,一連三日的大雨,簡直水淹了台階,這幾日下人們才將院子清理好了,天氣又晴朗起來。
藍天之上,萬裏無雲,日光豐沛。
她飲了一口茶,坐在桌前懶懶地望著屋外的風景。
這陣子她沒怎麽出門,懶得探聽外間消息,自然也不曾去找左空月。然而那也隻是一條退路,還不如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時候,墨竹捧著托盤,踏進門中來。
她一見莊宛寧趴在桌上作假死狀,忍不住笑了:“小姐這幾日很無聊麽?”
“還好,”莊宛寧回答,還不至於到悶死的地步——不過,也快了。
她望向墨竹手裏的托盤,不由得起了幾分好奇:“這是什麽?”
那托盤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卻用蓋子蓋著,她就看不到其中物件了。
墨竹神色一黯,卻是勉力笑著,將托盤擺在桌上:“前些日子,小姐不是讓奴婢去尋夫人在畫中曾穿過的衣裳麽?”
沒錯,莊宛寧點點頭,當時她穿去嚇唬沈姨娘的那套衣裳,同孟氏出閣時候一幅畫像裏,是一樣的,就是她和墨竹在山莊裏,孟氏閨房中看到的那幅畫裏,她的穿著。
隻不過,她去的時候,沒有帶那枚玉佩而已。
因為隻有她和墨竹見過那幅畫像,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了她來辦。莊宛寧心細,她將書房的鑰匙交給了紅袖保管,但這些事情卻給了墨竹來做。
孟氏是原主的母親,她們長得相似是正常的,再穿了那套衣裳,看起來就更像了。
何況沈姨娘本就心裏有鬼,她一看錯,自然也就覺得,她是被孟氏附身——不過從頭到尾,也隻是她一個人,在裝神弄鬼而已。
莊宛寧沒覺得這招有多麽高超,不過,隻要有效,對她來說就已經夠了。
但現在墨竹帶來的東西,莫非同那套衣裳有關麽?還是玉佩?
但那塊玉佩已經藏好,應該也翻不起什麽大的風浪。莊宛寧想了一想,見墨竹遲遲不說話,於是笑著問:“你帶來了那幅畫裏的發飾?”
衣裳她們可以訂造,然而發飾卻是再也尋不到一模一樣的了,因為那時候那名工匠,如今早已過世。當時她還有些惋惜,最後用了風格類似的代替。
墨竹搖搖頭。
她本也沒想莊宛寧能猜到,於是道:“小姐想起夫人,想必有些傷心,奴婢做了些糕點,據說從前夫人常常做這些,小姐吃了,也就同見到夫人一樣了。”
說著,她就掀開了蓋,托盤上的幾碟點心做得很是精致,糕點是方形切開,應該是蒸熟的,卻有兩種不同顏色夾雜在其中,一看就知,味道很甜。
莊宛寧眼前一亮,紅白相間的糕點,她夾起吃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口中散開,帶著一點點的奶香與紅豆味道,她沒忍住就多吃了幾口,“真好吃!”
不管怎麽樣,美食是王道,莊宛寧本來還在糾纏腦海內一團亂麻,試圖糾結出個三四五六來;而現在,她已經不想想那些了。
墨竹微微一笑,“小姐很喜歡麽?”
她的笑容裏,略微有些黯然,莊宛寧本來還想誇獎幾句,然而卻被這樣的笑容壓了下來。她盯著墨竹片刻,然後道:“這作法……你是怎麽學來的?”
“是奴婢的娘教的,”墨竹別開視線,莊宛寧立刻明白了。“據說夫人從前,很擅長做這些糕點……”
莊宛寧安靜了下來。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以前從沒想過這件事,但關鍵在於,她是真的不記得了。她也不清楚為什麽,但凡是這些記憶,都亂成一團亂麻,恐怕連原主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所以連帶著,她是真的沒有多少感情,困擾她的,隻是沈姨娘當年到底怎麽下手了而已。
但墨竹,似乎因為是家生子的關係,是確確實實,對孟氏有幾分餘慕之情的。換句話說,對於孟氏的死,她可能比莊宛寧還要傷心。
莊宛寧想了一想,她道:“墨竹,別傷心,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事過境遷,說實話,現在還記得從前夫人的人,也已經不多了。
墨竹盯著大小姐片刻,忽而笑了一下,懷緬的樣子:“沒事,奴婢隻是說說而已,不是故意要引得小姐傷心。”
莊宛寧自然不會介意,“沒關係啊,隻要你現在不傷心就好了。”
她隻是隨口一說,墨竹對她的重要性向來不言而喻。但她沒看見的,卻是墨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